春节将近,宁广寒因为方一豆的事有点苦恼。
方一豆是家中养的一条狗,博美犬,小且漂亮,非常粘人。
平日里都是家中阿姨照料遛狗,宁家的三个懒人只需要享受情绪价值,可如今阿姨已经放了假,回家过年,照顾豆豆的重担两个狡猾的成年人没有接,于是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宁广寒的肩上。
宁广寒倒无所谓,每日到点喂食,定上闹钟风雨无阻出去散个步,任务就能完成。
他并不讨厌狗,相反,在照顾方一豆的时候,看着它大而专注的眼睛,有时候会让他产生莫名的熟悉感。这时候,广寒君就会叹一口气,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
这都没什么可苦恼的,但这个春节,他们会前往外公外婆家小住几天,而外公狗毛过敏。
虽然外公外婆家跟他们在同一个城市,但分列在城市的一南一北,开车要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每天来回一趟来照顾豆豆并不现实。
闹钟响起,宁广寒按掉,换好衣服,从玄关抽屉里拿出牵引绳,方一豆已经兴奋到原地转圈咬尾巴了。
“安静。”
方一豆这条傻狗听不懂人讲话,兀自哼哧哼哧喘着气。宁广寒蹲下身,在方一豆反应过来之前,把它脖子套进牵引绳。这是方一豆这些天来连续第十一次被出其不意,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中了圈套,宁广寒叹了口气。
今天遛狗时,宁广寒特意留意了附近的一家宠物寄养店,条件不错,店员也耐心负责,实在不行,就把豆豆在这里寄养几天。他正这么想着,手中狗绳一紧,低头一看,豆豆正夹着尾巴,跟笼子后的一条德牧对峙。
那条德牧提醒不知比豆豆大了多少倍,但方一豆是只被骄纵着长大的狗,没见识过狗生险恶,眼巴巴地瞅着人家。
德牧开始狂吠,并猛撞笼子,发出很大的声响。店员和宁广寒同时出动,店员去拿东西安抚,而宁广寒抱起边叫边后退的方一豆,转身出店。
被抱在怀里,方一豆胆气消失,委屈得很,边嘤嘤边往宁广寒怀里钻。
“怂狗。”
宁广寒轻轻骂了一句,怂狗寄养不了,也丝毫体会不到主人的为难,只知道往宁广寒怀里钻,想要去舔他的下巴。
“算了,”宁广寒心想,“实在不行,自己留在家里过年好了,还清净些。”
把方一豆放地上,给他整理好项圈,再抬头时,看到街对面的人。乐长息停下了脚踏车,正望着这边。
乐长息骑车向他而来,骑得飞快,刹车也猛,宁广寒真实地感觉有一阵风扑面。
乐长息下车,方一豆毫不矜持地就往他脚下凑,宁广寒拽都拽不回。乐长息蹲下,伸手一阵虎摸,抬眼问道:“师父,这是你养的狗?”
“是。”
虽然宁广寒惜字如金,但乐长息心满意足,再接再厉:“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方一豆。”
此时,宁广寒低眼会看到豆豆的狗狗眼,抬眼,又看到乐长息发亮的眼睛,一人一狗同时在这儿,令宁广寒不禁都有些恍惚。
乐长息问道:“姓方?为什么不跟你姓宁?”
宁广寒话没过大脑:“你姓乐,不也没跟我姓宁么?”
此话一出,二人都愣了。宁广寒自知失言,而乐长息笑着让方一豆舔自己的手心,先打破沉默,打招呼道:“原来是小师弟。”
方一豆汪呜一声,不知师门为何物。
乐长息抬眼看了一下店铺招牌,问道:“小师弟是有什么困难么?要寄养?”
宁广寒简短地说了一下情况。乐长息道:“这有什么可麻烦的,可以在我家养几天。”
宁广寒:“你……家?”
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都没想过乐长息冒冒失失直接跟到凡间之后,都住在哪儿。
乐长息道:“嗯,不远,师父要不要去考察一下?”
宁广寒本不想去,但低头看了一眼怂狗方一豆,还是妥协了。
乐长息推着脚踏车,在前面带路,到楼下的时候,宁广寒发现,这何止是不远,简直就跟他在一个小区,他道:“这么近。”
“是啊,为了每天去师父楼下洗个澡再回家,不能太远。”
乐长息丝毫没为自己司马昭之心感到不好意思,把脚踏车停在地下车库某个停车位,便领着师父和小师弟到电梯前。
乐长息的一辆脚踏车在一众豪车中鹤立鸡群。
宁广寒进门之后,巡视了一圈。乐长息在天界的宫殿浪漫又奢靡,人间的小窝就显得正常许多。宁广寒和方一豆都很满意,道:“别的都好说,只是花太多了,他会啃花瓣。”
乐长息天界宫殿最出名的就是万里桃花如云霞,如今在这里,虽然没有条件,但仍是摆了许多花瓶的插花。
乐长息听了,立即起身,找了个大袋子,把花连带花瓶拎起来,**地摆进去。
宁广寒:“……我不是这个意思。”
乐长息:“没事儿,送人,不杀生。”
很快乐长息就收拾完毕,宁广寒没有别的办法,这里又确实合适,于是便敲定,后天把方一豆和他的日常用品都送过来。
约的是上午十点钟,乐长息九点半就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开了门,就见宁广寒正蹲在门口整理东西。
宁广寒戴着鸭舌帽,手中在忙,没抬头便道:“早。”
“快进来。”乐长息立即让开,帮着提东西,“就一周,有这么多东西吗?”
他翻开一个包,里面是一整包狗玩具。
又翻开一个包,还是一整包狗玩具。
再翻开一个大包,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狗窝。
乐长息哑口无言,并还有一些吃醋。小师弟是什么妖孽,竟然让师父这么用心!
宁广寒完全没注意到乐长息的心情,给他介绍了一下各个用品是做什么的,要怎么用,讲完之后,就把方一豆从腿上扒拉下来,没再理会它的嘤嘤,道别离开了。
宁广寒向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乐长息并未在意,在窗边看到宁广寒快步离开时,还认为是他在赶时间。
直到背影都快要消失在视野中时,他随手逗弄了几下方一豆,再抬头,发现宁广寒不知什么时候站住了,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回了一下头。
乐长息忽然怔住,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都说广寒神君难懂,如今看来,确实难懂。
不仅难懂,而且别扭。
乐长息放下方一豆,随它在屋子里谨慎地巡山。
从卧室里拿出手机,然后从某个包里艰难地拿了一支狗狗零食,边逗方一豆边拍视频,给宁广寒发了条消息过去。
发完之后,他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到了傍晚,带方一豆出去散步,又拍了一段视频。
他发完就收起手机,毫不期待宁广寒会回复,而宁广寒也确实没有回复。
乐长息对此并不意外,毕竟他师父别别扭扭的,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