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尖叫声几乎要掀翻病床的天花板,走廊里外都是一片嘈杂和混乱。
地夜叉分一时慌张起来。陪护灵兽性情温和,从未被派去战斗过,此时它脑内一片空白,在一瞬犹豫后,它决定听从杜溪陵的命令。
杜溪陵眼前的手臂迅速放大,女人率先攥紧她的手臂,以脸贴脸的距离质问:
“为什么?”
“凭什么——”
距离太近,杜溪陵能看清楚女人脸上的未干的泪痕和深深的皱纹,她在质问着。
为什么你醒来了,我儿子却死了?
凭什么你醒来了,我儿子却死了?
杜溪陵不理会她,她忍着手臂上收缩的剧痛下蹲身体。
男人的手也要伸过来,堵着杜溪陵的路。
凭什么你醒来了?这不公平。
为了公平,你要偿命——
杜溪陵:“啧。”
地夜叉虚影一闪,穿过蹲在地上的家属,穿过一边站着没反应的其他地夜叉,穿过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病人,它移动到夫妻俩视线的盲区,它的陪护对象被困在两人之间。
杜溪陵皱着眉抬头偷看,此时的地夜叉身上出现新的浮动标签。
【劈开】
地夜叉颤颤巍巍地出手,两只细长的手臂在身前空气中虚握。
很快,它的手臂无形地延长,在夫妻俩站立的间隙内,地夜叉的两只手臂瞄准后背伸出,向下劈开。
夫妻俩被一股巨力挤开,男人不耐烦地一掌推在地夜叉脑袋上:“滚蛋,跟你有关系?”
“攻击天花板的灯!”见地夜叉被一巴掌推得又犹豫着不攻击,杜溪陵喝到。
“够了!闭嘴!闭嘴!”女人尖叫着向前一跪,膝盖几乎狠狠磕在地面上,衣料和地面摩擦发出微弱的刺耳声音。
“滋——”
“啪滋——”
病房里骤然黑了,地夜叉听从命令,双腿用力一蹬,身体跃起在空中,一爪子打碎了中央灯管,一时之间碎片如同密密麻麻的雪片一样往下掉落,光线消失后,病房中的一切都失衡了。
杜溪陵趁此机会强行撞开跪地的女人,地夜叉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看到杜溪陵不仅没有赶紧离开,甚至弯着腰在病床边摸索。
她胡乱在黑暗中伸手,撞倒几个瓶瓶罐罐,最后抓住一个十升容量的大水壶。
地夜叉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结实的水壶被从下而上抡出一道圆弧,水壶的一角摔在男人下巴上,鲜血直流。
......
“怎么回事?”
“陪护呢?陪护在哪,出来回话,1309病房发生了什么?紧急救援?病患斗殴?”
走廊里无数白大褂移动着,住院部乱成一锅粥,而在走廊尽头的电梯“叮”的一声打开,身着干练的冯歆赶来了医院。
另一间空病房里,杜溪陵正被询问。
地夜叉被拘在另一边,它违反了规定,擅自出手,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事情,板上钉钉。
“是我命令地夜叉的,我证明它没有攻击人类的主观**,请不要追责它,它保护了我。”
“是的,当时他们要伤害我,我正当防卫。”
对面几人面对灭灯后的病房监控陷入犹豫,监控拍不清楚灯灭后的情况,这件事该如何定义,又如何处理?
失去儿子的夫妻俩悲伤又痛苦,完全不像是可以正常交流的样子,医院住院部不愿意闹大这件事,139事件带来的关注已经让第69区医院成为众目睽睽,所有医生护士工作人员都不愿意在承受这样无端的压力和关注。
“许医生吗?这边的情况交给我们吧,这是我们重要的知情/人。”走廊上,冯歆大步走到许医生身前,抬手在两人之间亮起一道光屏,上面显示出冯歆的工作证。
联邦调查组?
许医生摆摆手,既然这是个烫手山芋,谁爱接谁接吧。
“这孩子的临时监护人也来了,交给我们吧。”
一个中年男人跟在冯歆身后,一身朴素和冯歆完全不像是一路人。老徐满脸疲惫,139火灾后他已经几天没有闭过眼。
“老徐,妹妹在里面吗?”一个小女孩跟着老徐一起来的医院,她一双大眼睛兴奋地眨着,哪怕是来到弥漫消毒水味道的医院也有着十分的新鲜感。
“嘘,不要干扰调查组。”走廊上一片严肃的气氛,老徐伸手比划食指,把兴奋的女孩挡在身后。
......
杜溪陵坐在凳子上,方才气势汹汹地要盘问的医生们忽然离开,取而代之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一身制服身姿挺拔。
冯歆拉了一张椅子在杜溪陵面前不远处坐下,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地夜叉呢?请不要追责它。”然而眼前的女孩子并不关心所谓的联邦调查组。
或许是无知,毕竟是一个蜗居外城 ,连联邦法规都不清楚的未成年。
“我们会跟医院沟通的。”冯歆皱着眉把重点拉回139事件:“杜小姐还记得火灾时,那只灵兽的异样吗?无论是什么样的细节都可以。”
杜溪陵忽然陷入沉默,接着冯歆听到答复:“我不知道。”
“杜小姐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杜溪陵不看冯歆,低着头声音又轻又弱:“我需要休息,冯组长,我头好痛。”
“地夜叉灵兽那里会有人去沟通的。”真是胡闹,冯歆忽然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踩在了大动脉上,若不是上面急着催,调查组怎么会受到这样的掣肘。
“好困......”
杜溪陵刚做完换眼手术醒来,眼周尚且缠绕着一圈圈白色绷带,下面是新生的血肉和未痊愈的伤口,病房里给她配备的各种营养剂还没派上用场,地夜叉此时也被隔离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力竭。
冯歆皱眉不语,最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好吧,今天到此为止,我会每天来看你,先好好恢复,有什么消息请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
......
这是杜溪陵醒来的第五天,冯歆只是隔天来,那个自称老徐的监护人反而每天都来看她,有时候会带着他的一个小女儿。
第一次看到老徐,杜溪陵没有反应。
老徐对她笑了笑,木讷的中年人诚恳地介绍自己,哪怕眼前的小孩露出了冷漠甚至忽视的表情:“叫我老徐就行......我是仿生人,这是我的芯片,编号N99516。”
老徐暂时取出自己的个人芯片给杜溪陵检查,这对于仿生人而言相当于是交出了自己的心脏,于是她也正色拿起芯片去看,上面显示着编号N99516仿生人的一生,今年生理年龄是40岁,从事机械师维修方向的工作,御兽师天赋检测结果是F,有联邦认证的未成年人监护资格。
仿生人没有性别,老徐这副中年男人的长相和外貌是出厂时定下的,也就是说,这位监护人算不上严格的男性或者人类。
“我们家有四个孩子,加上你有五个。”老徐这样说,“小岸一直想要妹妹。”
那个小女儿叫做小岸,每天喜欢跟在老徐屁股后面,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她对杜溪陵也有十分的好感。
“我要当姐姐了!”小岸坐在杜溪陵的病床上,在软绵又蓬松的被褥上压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我好像没有答应监护这件事。”杜溪陵提醒她,不过好在有小岸这个话多的,她这两天也算是有所慰藉。
“粉色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小岸总是思维跳脱,杜溪陵有时候跟不上她的思路。
“粉色当然漂亮,我特地选的......”
杜溪陵下意识接话,这几天她一直在打点滴,浅蓝色浅绿色和完全透明的营养剂打进身体,草莓味橙子味和西瓜味的营养液被地夜叉监督着喝,现在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是水。
杜溪陵在见小岸老徐和冯歆的空隙中总是昏昏欲睡,仿佛是某种药物成分起到了作用,在梦中她总是重新进入那片火海。
这一次她看清楚火海中奔跑的灵兽,灰色老鼠模样的长相,赤红色小豆一样的眼睛,它忽然闯进人群中,刚开始只是用尖牙咬人的腿和脚,后来在人们混乱逃窜时喷出一簇簇火焰,火焰以人为燃料,火海逐渐在人群中蔓延沸腾。
天地一片赤色的火光,黑烟向上席卷,赤焰向外攀爬,最后烟卷着火火燎着烟,千万条火舌疯狂舔舐分食最后的天空。
杜溪陵总是梦到一个女人,陌生的女人在拉着她跑,火焰在杜溪陵身上燃烧,皮肉血骨全部都要因为痛苦而分离,她最后连痛都感受不到,女人却对她说:“活下去。”
声音的末尾被卷进高温中,像是一起被火蒸发消失了。
杜溪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女人应该是死了,冯歆说她是唯一的幸存者。这几天来,隔壁病房最后的患者纷纷闭上了眼与世长辞,冯歆四处奔波脚不沾地,最后只要她暂时平安就不太过问。
“你知道吗,我有两个姐姐。”小岸打断她的思绪,“现在明衣姐不在了,大家都很伤心。要是明衣姐知道家里有个新妹妹,一定会很开心。”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小溪你放心。”小岸自顾自地讲下去。
杜溪陵于是一边吸着西瓜味营养液一边点点头,这一家人有五口,两个姐姐一个哥哥再接下来是最小的小岸,当然杜溪陵来了之后她就是最小的。最大的姐姐徐明衣好像不在世了,小岸一直很难过。
“明衣姐也是在火灾里......小溪或许也见过的。”小岸这样继续说。
杜溪陵又点点头,一口气把西瓜味营养液喝完了。地夜叉经过一天的盘问终于失魂落魄地回来她身边继续陪护,所有的惩罚似乎都结束了,地夜叉没受什么苦,只是作为陪护灵兽的温良习性受到了一点点冲击。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老徐说会来接她们。
考虑到医药费和户籍问题,杜溪陵总得要老徐帮衬着一点,于是她对于监护人这件事的态度也软化了不少。
听说杜溪陵要离院,冯歆给她忙里抽闲寄来了一个脑机,那是一种通讯设备,可以与芯片配合使用,冯歆要她一直戴着并打开定位。权衡之下,杜溪陵只能暂时打开。
......
老徐、杜溪陵和小岸三人出了医院一路下行,先坐一段最便宜的空轨,然后换乘地上公交飞车。杜溪陵在高处时,可以抬头看到围绕内城弥漫着的浓雾,浓雾呈现尖锥状,牢牢笼罩着整个内城区域,从外城看浓雾之后什么都看不清,实在是太远了。
这样在城市里一转好几个路口,终于到了目的地,第69区139号道路。
她可以远远眺望到外城的尽头,灰色的金属高墙拱卫着城郊的高楼大厦,城外是灵兽活动的范围,城内则是人类群居地,杜溪陵有记忆以来泾渭分明,只有御兽师有能力出去城外,然后再全须全尾地回来。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巷子,绕了两个弯,到了一个狭小的街区,眼前是相互挤压交错,层层叠叠的高层建筑。
三人一路上到十三楼,沿着长长的半封闭走廊向里,终于进了屋。屋里面积不大,老式的碎花墙纸,木制或是金属涂漆的家具,五张床挤在两间卧室和一个客厅里,胜在整洁温馨。
“老徐回来了。”
“欢迎回家。”
里头有两个年轻人,一个少年一个姑娘,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这是徐风,这是未言,来,这是小溪,以后就是一家人。”老徐说。
屋里的两人也自然的和杜溪陵打招呼。
二姐李未言上前来,问:“你喜欢红色还是蓝色?”
“红色吧。”杜溪陵先回答李未言,李未言弯腰给她找出一双红色的拖鞋。
徐风懒洋洋听她们说话,也不插嘴。
老徐招呼几个孩子:“先吃饭了。”
这饭是营养胶囊一类的快餐,补充人体必须的元素和营养,保证高效率的正常生活。
虽然是营养胶囊,但一家人依旧十分有仪式感的坐在餐桌上,每人吃自己的那一份。小岸给老徐拿了扬州炒饭味,给徐风递了鸡汁拌面味,李未言伸手拿了黑椒牛肉味和青椒炒肉味给杜溪陵选。
杜溪陵犹豫片刻后拿了黑椒牛肉味。小岸则最后给自己挑了麻辣香锅味。
杜溪陵边吃边看向几人,胶囊表面是一层淀粉制品,入口即化,接着是一股以假乱真的味道在口中爆开,黑胡椒微微的辛辣和牛肉的烟熏风味令人欲罢不能。
她心中疑惑未解,饭桌后面墙壁上贴着的的全家福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几张照片叠在一处,一张是年轻的老徐牵着三四岁的小丫头,大概是这家最年长的孩子徐明衣。
再边上一张,是三人合照,七八岁的徐明衣身边出现了年纪相似的李未言,一个高抬着头,露出缺牙齿的笑容,另一个怯生生地看着镜头。
下一张,五人合照,老徐身后站着亭亭玉立的两姐妹,他一手牵着小岸,另一手是徐风,两个小孩都是拘谨又紧张的样子。
每次有新的孩子加入这个家庭,就会有一张新的合照,老徐是仿生人,这一家人是他一个个领养回来的。
看到成年的徐明衣照片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杜溪陵脑中轰然爆开,梦境中的火海重新燃烧,哔剥作响。
这是那个火海里的女人,她居然就是徐明衣。
老徐也在看全家福,他有些走神,这一眨眼居然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年轻的时候,老徐注册了联邦初级机械师资格证,哪怕不加入任何组织,只是在外城接零散的活,薪资也要远远比这条街上所有人都要高。
偏偏老徐是个软性子,十九年前,他在第69区医院的门口捡到一个嚎啕大哭的女婴。
第69区医院门口可以看到外城的边缘,一片死寂的灰色城墙,也可以眺望到内城高塔一般的迷雾,在那样天地一色的沉寂中,女婴的哭声是唯一的喧嚣。
老徐鬼使神差地捡回那个孩子,第一次产生了注册联邦监护人身份的念头,他把那孩子带在身边抚养长大,那就是徐明衣。
有一就有二,老徐就这样陆陆续续收养了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心软是老徐的老毛病,他这些年一路从第69区的中心搬至边缘,算是勉强维持着一家人的生活。尽管如此,他也未曾改变过自己。
“明衣姐......我在火海里见过她。”杜溪陵突兀开口。
徐风小岸抬起头来,他们知道杜溪陵和徐明衣都是139事件受害者,原来她们还有一面之缘?
饭桌上一时无人说话,只听得到远处窗外传来的空轨运行的声音。
李未言的声音很轻,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你觉得明衣姐怎么样?”
杜溪陵没懂这个问题:“她是个......很好的人?”
杜溪陵的懵懂引来一阵笑,小岸抱着肚子蜷着身体笑起来,身体一抖一抖,最后砸在徐风一边手臂上。
徐风也没吭声,小岸抬起头时,眼中隐隐有着闪烁的泪光:“明衣姐当然很好!”
老徐忽然释然地笑:“她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老徐这几日忙的就是徐明衣的事情,联邦星塔补贴受害者,也是为了安抚家属,为亡者提供了免费面容上传,这是新时代的黑科技,只要成为会员就可以一直保存着已逝者的全息面容,甚至与逝者相见对话。
徐明衣死于139事件,老徐一家是受害者家属,而现在老徐又收养了一个幸存者。杜溪陵的生存在另一意义上见证了死亡的轮回,似乎送别亡者的伤痛通过这种形式渐渐稀释,记忆不会被忘却,可痛苦可以被淡化。
......
半夜,万籁俱寂。
她躺在小床铺上睁开双眼,机械义眼在黑暗中适应光线,微微调整亮度。
屋里只有几人交错的呼吸声。杜溪陵不清楚这栋楼的材质,这样一堵墙隔绝了许多声音,她听不见街道上的鸣笛声,昼夜运行的空轨和执勤的飞车警笛声,这座城市似乎对有家的孩子收敛起獠牙。
她拇指一用力,脑机被强行关机断联,在凌晨或许她能从冯歆的监视中抢走更多时间,正门走廊虽然老旧却安装着监控,实在是不妙,杜溪陵皱着眉头。
她没有时间也并不幸运,真是令人为难。
杜溪陵站在推拉窗前退后一步,横臂平行打开窗锁,她把声音放的得很轻,轻到她自己还能听清卧室里的呼吸声。
尽管这是一家很好的人,但她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家人是距离她太远的东西,无法理解的东西应该第一时间远离。
推拉窗被缓缓拉开一条缝隙,微凉的夜风从窗外涌入,杜溪陵微微一抖,窗户上下随着滑轨向一边挪动,挤出一个足以通过她的空间。
窗台台面又高又窄,杜溪陵双臂撑在滑轨上,微微用力稳稳支撑自己,从窗户向外探出上半身,她向下看了一眼,底下是繁星般闪烁的车灯,星轨般复杂贯通的轨道,河道镶嵌在其中仿佛玉带,霓虹灯和高楼的尽头是通天的迷雾内城。
会死的。
杜溪陵并没有从这里跳下去还保证自己生存的能力。
她不死心地观察外墙——一片光滑,没有阳台、植物、甚至突出的任何支架。
虽然同样没有明显处的监控,但她会从十三楼直勾勾落下去,没有支撑点,然后在一楼摔成肉泥。
或许义眼可以在一滩肉泥中保持亮粉色的光泽?她不清楚。
杜溪陵从窗边下来,慢吞吞坐回地上,吹着夜风,感觉脑子清醒了很多。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杜溪陵像是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事,轻手轻脚摸黑去洗手间翻找,选中一把算得上锋利的剃须刀。她把剃须刀贴在一只手手心上,随即一指前推,向下送刀。
手心上剜出一道小伤口,她于是挤了挤伤口,屏息凝神。
血液流淌处,无端出现一簇透明的火焰。
这火焰看不见,也没有温度,但是杜溪陵能看到空气扭曲,正是跳动的火苗形状。
杜溪陵敛目凝视,这火焰越烧越旺,越烧越旺。
火海之中,生死之际,这一簇透明的火焰从她身体深处燃烧而出。不同于那只鼠灵兽的火焰,透明火焰有着吞噬的力量,仿佛是更高级别的存在。
杜溪陵存活下来不是因为幸运,也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她的身体在生死关头发生了异变。
冯歆问她有什么异常,实际上杜溪陵才是真正的怪物。
但是火灾不是小溪干的哦贝贝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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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