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这样就能阻他?以为这样就能化解他的阵法威力?耶律皓南面无表情,狭长凤眼眼型锋利,他眼瞳很冷,冷到像结满了冰!
阵中、白色的细丝状烟雾沿着看不见的轨道缓缓攀升、凝聚。
耶律皓南手持利刃。
蓦然。
一滴,又一滴的深红液体沿着白皙修长指间落下。
每一颗,都瞬间被荒土贪婪的吞噬殆尽。
耶律皓南止不住的手抖。
空虚的冷感将他徐徐湮没,湮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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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宋的雕花双扇门被一双手推开。
萧绰幡然回首。
身上的琳琅宝珠发出淅索的冰冷声响。
“微臣见过女主。”进来的青年单膝行礼,他眉眼不抬,萧绰跟着勾了勾唇角。“耶律皓南,你可知罪?”
“微臣不知,请陛下明示。”那青年起身。
但萧绰记得,自己并没叫他起来。
她闻见他身上有很淡的血腥气。穹顶琉璃明瓦泄了很多天光下来,越发映的此人清俊异常。装的像个文人雅士,实际却是手握杀人厉阵的军中臣。
萧绰知道自己借助了他很多力量,但这人也常给她不寒而栗的感觉。他太狠、太聪明、太锋芒过盛。
邀他为臣,是助力,也是掣肘。
这股助力并不由她自主驾驭,说他是臣,还不如说共谋者更精准。是他挑选了她,而不是她选了他。
可既然如今她为尊,有些事,她就不得不过问!
贞顺一开口。
耶律皓南就猜到她深夜造访为什么。
这女人不是绝顶聪明,却有那么点刚刚好的,他需要的恻隐之心。太过愚蠢、或智慧的君主,都不会倚靠他。
耶律皓南三言两语把她绕进去。
贞顺些微迟疑,还是选择跟他走一趟。
山中野岚。
君臣一前一后,橙黄、青白两道衣衫被吹的往一边斜去。
萧绰走在他身后,周边是小团小团的白雾,不知什么缘故,和平日见到的雾不大相似。萧绰左右张望,疑窦纵生,下轿后这一路她嘴巴没停过。
大体是些耶律皓南太残暴、太残忍、伤害无辜人命、要对他施加惩罚之类的训话。耶律皓南自动屏蔽了她的声音,带人走入阵法边缘。
这期间的一草一木都没有生发真正作用。
阵、还在潜伏中。
耶律皓南不作解释,只带她进入目的地。那是一爿看来和别处没什么区别的荒土,他凭空一取,豢刻了法咒的香木小盒破土而出,落入掌中。
这下萧绰住嘴了,看他能给出什么合理说法。
“此处是天门阵埋尸墓宫。这个,是我的心。”他对着她,打开。
萧绰猛地怔住了。
那里面……
她脸色一变,不待细看,香木法盒随之阖上。
“女主,微臣曾说会以自己性命和天门阵相系,凭的,就是这颗心。”耶律皓南面无表情。
大风从荒草上呼啸吹过,带走空茫的安静。
却吹不散那些小团的迷雾。
辽地已入冬,他穿着缀了银狐毛尖的服制,几络青丝垂在额边,眉眼也含了几分萧索。“那些童子能够为女主的霸业而牺牲,微臣自然也能祭出这颗心。”
萧绰明显失语了。
要知道杀人好办,可常人失了心,还能活?
耶律皓南怎么看不出她的疑惑。
两下交涉后。
“女主。辽昌,吾心在。辽亡,吾心自然会化为飞灰。这就是心阵相连了,可还有怀疑。”
最后这句彻底震慑了萧绰。
贞顺消停了。
耶律皓南将人送出阵。回头,正准备折返布置了法坛的密洞。袍衫一角却轻轻的滞住了。
他停下脚步。
回首望去。
那是一株锯齿边缘的荒草,在清风中微微摇曳。
他却以为……是小姑娘拽住了他。
耶律皓南发了怔。他想起昨日那一面。明知阵内的是穆桂英,明知这可能是圈套,为什么没去阻止穆桂英,反而留在阵外。
杀她。
如果真能动手,又怎会刺的是穿甲的位置。
耶律皓南无意识的弯腰,轻抚荒草。他的胸膛依旧冰冷一片,失了心脏的跳动温度。
可是排风。
我连心都没有了,为什么想到你还是如此疼痛……
你告诉我,我到底是用什么在爱你。
**
约定期限已到。
排风和少夫人与八姑娘,四娘在当初说好的位置集合了。
只可惜,双方都没营救到太君,但也不算全无收获。起码她们知道太君现在还安全,耶律宗源虽然绑架了她,却一直以礼相待。
四人又来到提前查探到的四郎墓前。
那是座面朝南方的小墓,修的一般,连写在墓碑上的名字都不能堂堂正正。木、易,木易,杨。
四娘跪得直挺挺的。
从口袋取出,那包她做好了,从天波府千里迢迢背到这来的桂花糕。
四娘哭了。
排风看不见她表情,却看到她的肩膀剧烈抖动。
到底是怎样的感情驱使她跑了这么远来瞧这个‘负心人’?甚至就在这座墓的不远处,是四老爷现今的配偶,铁镜公主的墓。
换做以前,排风一定嗤之以鼻。
觉得四娘这辈子很不值。
但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除了当事人,其他人的想法又有什么紧要,也许她甘之如饴。
排风目光定格不动,穿过那座墓碑,来到辽都街道。
她曾经在走路时忍不住的想,这条路也许耶律皓南走过,那家食寮也许耶律皓南逛过。她知道这些想法都很蠢。
可她管不住脑子。
真的好没出息,好不杨排风啊。
排风垂目,轻叹了口气。
拜完四郎,四下一合计,决定潜入辽宫冒险一试。排风不说话,只出力。是夜,她们主仆四人挑了个,人精神最浑噩的时辰翻进了辽城。
在于辽兵比斗的同时,殿上重重锁住的太君被带走。
但少奶奶立了奇功!
虽然没救到太君,却擒贼先擒王。贞顺女主被四人一路南下带回边境宋营,其间耶律宗源也折返回来帮手。
杨延昭大喜!他当场定下计策,用贞顺交换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