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皓南走过去。“利器自然要见血。”他语气淡薄,尽显肃杀之意。
排风也不反对这话。她随手用袖口一擦,反手绕了个剑花,秀剑入棍。
耶律皓南瞥了一眼草丛。“原来如此。”
“什么?”
“你刚刚介入一段因果了。”
“那又是什么?”排风姑娘直眨大眼睛。
“你看,那蛇有孕了。”他指给她看。
“还真是!那刚才它想吃鸟蛋也是为了补给自己孩子营养。”排风杵棍半弯腰,眉毛蹙起。“那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死都死了。”一死百了,哪还有下文。
排风托腮,突然转头朝他看去。“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把它的蛋掏出来,然后它们自己孵出来?”
“异想天开。”耶律皓南一笑置之。
排风说干就干,拿剑破了蛇腹。果然里面有条成了块的液体包裹物,有几颗已经成型,变成卵状。其他的就一塌糊涂,黄黄白白的。
排风也不嫌它们脏,用衣衫小心的托起那几颗。“你看!”
耶律皓南点头。“那你现在想怎样。”
“我找找看它的巢穴。”排风四处查看。她一会上树,一会在草皮研究。还是耶律皓南在旁边沙地找到。“应该是这里。”
排风一喜,小心的奔过去。她蹲下来,正要伸手进去。被耶律皓南阻止了,他觅了条木枝,自行探完才朝她点头。
排风念念有词的,把蛋连着一些草叶送进去了。“我现在也算将功补过了吧。”
“你把人家母亲杀了,它们连个保护者都没有。就算侥幸孵化,也有可能会被其他天敌发现,白白来这世上一遭。”耶律皓南淡淡阐述事实。
话难听,但没假。
“那又如何?我既然看见它母亲偷吃,我就要阻止。”排风张了张口,又反应过来。“所以你才说我介入一段因果。”
如果没有她救鸟蛋,蛇不会死。但如果她不救,鸟蛋就会被吞。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是一命易一命。弱者不代表一定是正义那方,强者也不代表它没有它的路。
“别想那么多了,我不该告诉你。”耶律皓南看排风发楞,在她额上轻轻一抚。“很多事就是这样,没必要有负罪感。不管你救鸟,或不救,都有很多可能性发生。在后来的时间里,也许别的动物会吃了鸟,也许那蛇也会被天敌吃。这些都像羊吃草,人吃羊,人死后被虫吃,尸首滋养草,草再被羊吃一样,只是天道循环。”
“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觉得不太开心。”她摇头,额上刘海微微晃动。
“物竞天择,你已经尽了自己那份力。”耶律皓南半弯腰,手撑在膝盖,与她视线相对。“但我知道你以后遇到这些事还是会一样做,因为你就是这样。”
一念破乾坤,一快破万境的女孩子。
排风被这样直达人心的目光看的心乱如沸。她缓慢眨眼,却是想往耶律皓南怀里钻。
没等她动作,耶律皓南已经伸手将她轻揽住。
像已经洞悉了她的一切!
淡淡男子清味沿着他体温传来,排风闭上眼。心脏好轻、好轻,如被一根白羽缓慢划过。“皓南。”
他嗯了一声。
“你叫我名字好不好。”她傻傻的问。
“排风。”抚在她肩上的手慢拍。
“再叫。”
“排风。”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叫我名字。”她吸了吸鼻子。明明只是寻常的‘排风’二字,在你叫来,却总让我打从心底柔软起来。我们,是不同的。你叫的‘排风’,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耶律皓南收紧了手臂,一言不发。
“回去吧。”良久,耶律皓南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
排风点点头,仍靠在他怀里不动。
耶律皓南伸手,将她牵了,两道并行的身形消融在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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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排风睡到自然醒。
她眼睛一睁,就想笑。也不知为了什么。排风捋了捋睡翘的刘海,一翻身,正要坐起。却看见挂在床尾的短棍上结了一段彩穗。
彩穗下面,一段明灭疏离的彩光微现。
再细看,那光的折射来自一只碧玉挂坠。它色泽清亮,如一汪寒泉,通透无比,似乎还隐约刻了字。
排风管不住心里酸酸甜甜的小泡泡。
她将短棍取下,放在手里细瞧。玉坠确实刻了字,正为‘皓’,反为‘南’,周边还堆叠了好些云纹装饰。
排风不自觉的勾起唇。
她瞧着它。
一会放近,一会拿远。又将它放在颊上捂着,冰冰透透的,但很快,它就被她的温度传染,变得温润适中。
排风想着它的主人,将连着玉坠的短棍放好,还整理了一下那彩穗。
下床洗漱,排风姑娘梳完头,想了想,又将口袋里那副八百年没戴过的耳饰挂上了。临出门,她又冲回到镜前,扒拉扒拉刘海。前后照,没有不妥,才取棍走了出去。
排风一出门,就迎面遇上小二。“小二哥,今天有什么新鲜的食材吗?”
“当然有!咦姑娘!你今天好像很开心呀。”那小二提着个铜水壶,是上来送开水的。他已经知道这位和那大爷不是夫妻,不然不会不住同一间厢房。
“我每天都很开心啊。”排风抿了抿唇,快步走下木阶。
她先去了掌柜那,要了今日的早膳。
然后转头回了二楼,站在耶律皓南门前正要敲。小二送完开水从她旁边经过,说道。“姑娘,那大爷今早已经退房了。”
“退房了?”排风愣愣复读他的话。“什么意思啊。”
“小人哪知道。”小二还好奇呢!看那大爷夜里为她衣不解带,连口水都没多喝,谁知道两人居然不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