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F情书予你 第20章 20

人家说六月天，孩儿面。意思就是说，说变就变。

排风没想到五月天也很孩儿面。她出来时外头还艳阳高涨，这么一会功夫天就黑的像个锅底。

排风这时进了密林摘果，哪有地方躲雨？只好胡乱找个树冠钻进去。

刚找好位置，就劈头盖脸一顿浇下来，差点被淋个正着。

她巴在树干上，尽量控制衣衫打湿的范围。

又听雨声急骤。

透过雨帘去瞧，整座山涧宛如被一层淡薄的烟霭笼罩。附近的小池敲出万点坑，那些雨细毛针般，一头钻入池心就再也不见。

排风伸出手，接到几滴飘进来的雨点。

沁凉凉、甜丝丝的。

这雨不大像夏日的雷暴，它下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排风一开始也是颇有耐心的等，后来等着等着就随它去了。

她索性在枝干上做起吐纳。体内循环了个小周天，排风睁眼，外头雨势已经无声无息停了。

一弯虹彩横在天际，丝丝穹光从叶的缝隙落下。它们一小束一小束的，把被雨水泡涨的落叶层分割成一个个小小的明暗面。

刚下过雨，密林里有股清新的味道。

前面被雨打倒的不知名小花小草重新支棱起来，吐翠绽粉的。

排风多瞧了一会，正准备跃下。

却在被骤雨清洗过的浓翠间看到另一位黑发。

那人倚着她这棵树立着，绿色荫影遮蔽他半个身体，却显得他发上的阳光更明媚了。

排风愣神的盯着他瞧。

先是那颀长挺拔的身形、矜贵简洁并存的青衫。然后是那头垂落腰间，丝缎般光泽的墨发。

排风读过的书没几本，肚里的墨水没法支撑她精准描绘出那人给她带来的奇妙美感。

那是像天仙神祇一样的，她从未见过的隽秀。纤细、端秀与力量三者共存，好看的易如反掌！

排风不是没见过那些王族，连皇帝也同桌吃饭过。但他们是完全不同两种感觉。赵祯更文弱，更像富家书生。而这位则是锋利中夹着纤细、优雅、自矜、有点雪山般的人物。

他明明就在那，却给人一种触摸不到的清冷感。

那些幽绿的树丛，纷飞的迷蝶乱蜂、在此刻变成他一人的背景板。

他不是光，却远胜过光。

就在那一瞬里。他收回看向远处的视线，回头，入眼是排风那张微粉的小脸。“原来你也在这。”

好像刚刚才发现她般。

耶律皓南仰望着她。那丫头撑坐在一截枝干上，目光璀亮，黑眸在光下格外动人，像是条清亮的溪流，带着根本捕捉不到的精灵感。

他仰首。

她垂视。

扑通扑通！是谁的心在乱。

排风没有眨眼。这感觉怎么，好像一脚踩空楼梯，心跳永远的失了一拍。

不远处还滴着雨露的草丛间，点点清光微亮。

“那你怎么在这。”这时候差不多中午了。光线逐渐变强，排风眯眼睛。

“来摘人参果。”他回答。“被这场雨困住了。”

却看到另一位被困住的小精灵。

“那还挺巧！”排风没多想的飞下来，与他的距离不过间隔两个手掌。“那你摘完了？”

他嗯了一声。

“那走吧。”

他们步伐一致。两人不再是一前一后，她并肩行在他身侧。

路过密林，再次来到一线天，排风边啃果子边啧啧称奇。“这地方叫一线天还真贴切！是你起的名吗？”

耶律皓南摇头。“不是。”

排风在他对面篝火坐了，顺便扔进去一根柴。那柴被中午暴雨淋过，这会一扔进去，青烟直冒。

耶律皓南被搞得直呛。

排风也跟着猛呛。呛完了，她嗤的一声笑出。

耶律皓南目光静谧的看她一眼。“被烟呛也值得这么笑。”

“我不是笑这个。”排风摆手。

他疑惑的又看她一眼。

“我只是没想过会和你这样坐一起生火，聊这些有的没的。”非常意外。这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换在几天前，排风做梦都没想过。

不止是排风。

饶是耶律皓南睿智如此，也没想过。他垂着眸，角度的缘故，只能看到隔壁高扬的马尾和挺秀的下颌。那姑娘头发蓬松，如果抚摸上去，应该同样柔软。

耶律皓南嗯了一声。

排风丝毫没发现他余光有来过，拨着火继续闲聊。“其实我也知道，我掉下崖来，你是有意救我的。”

有意。

耶律皓南看向她。

两人都没讲话，只有树枝燃烧的声响。

“虽然你平时很喜欢在我面前扮狠，但其实你不是这样的。”她语调带笑，似乎含着朝阳般。

良久，耶律皓南视线爬上她那张笑脸。“你会这么说，也只是不想我再伤害你。”

“为什么你一定要将别人的一言一行都曲解，看成另有目的？”可能夜色降临的缘故，也可能两人靠的太近，排风不自觉的直问他。

耶律皓南继续沉默，盯向眼前的火堆。但是没区别。火堆和她同质，一样热浪袭人。

“也许，你没坠下来过的话，可能你根本就不会这样。这里虽说是你们刘家的石皇宫，其实什么都没有！我都无法想象你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

排风并不觉得自己看了几篇日记就了解耶律皓南。说了解这个词，太浅了，也太自以为是了。要知道，人性是天底下最复杂的东西。能尝试了解就已经很厉害了，哪里真的有真正了解一个人的说法？

不过，她愿意努力去了解他。

她想靠近他，帮他走出这段困境。

耶律皓南没回答她，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始终冷静。但光的另一面，在眸底的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缓缓浮起了，就像平静的海面下藏着一个隐秘的漩涡。

看他缄默，排风也觉得自己过了。“对不起啊。”

耶律皓南笑笑，将中午采的人参果向她抛去。“吃了这个可以增长功力。想上崖，一定要一气呵成，稍微力有不逮就会坠崖，粉身碎骨。”

“原来你帮我也摘了。”排风双手一接，眼睛弯弯的，晶亮照人。“吃了这么多天野果，真的很怀念汴京的大烧鸡。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吃！”

“你觉得可以吗？”他勾唇。

“当然！”她斩金截铁。“只要能再上去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