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并不清楚仙舟联盟究竟对我的身份存在怎样的质疑。但我并不是*主动*踏入那条命途。”
念月现在只觉得自己好像走到哪里都要被问一句自己的身份,他虽然不准备刻意隐瞒,但每一次都要问,还是会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就像是自己每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的聚光灯就要来打在他的身上。
所有人站在台下,注视着站在聚光灯下的他,可以随便评价。
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已。
在离开自己家乡以后,念月更想要作为「念月」在银河中行走,而不是「一个本不应该存在的令使」。
景元微笑着点点头,即使念月的话语带着一些警惕,他的态度一如先前:“这一点我自然也清楚,但罗浮如今才经历一场浩劫,仙舟联盟如今便有些警惕,如果二位将要去其他仙舟,可否临走之前知会我一声,我这边好联系其他仙舟。”
他浅笑两声,走到他们面前:“这样你们也不会在别的仙舟也经历一次在罗浮的审问,不是么?”
“……时隔这么多年,仙舟联盟还是这样。”和泽将视线别到一边去,他看着一旁的书柜,说话间都带着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高的警惕心,一出事才提高警惕,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另两个人沉默不语,念月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景元在想什么他自然不清楚。
过了许久,景元才打破沉默:“虽然我不清楚这位当年在苍城仙舟经历了什么,但罗浮,是迫不得己。”
话谈得越来越僵持,念月不了解和泽因为苍城仙舟跟仙舟联盟之间有什么矛盾,不敢擅自评价,景元见此,无奈地摇头:“这位和泽先生,若是可以,能否待会稍作停留,我有些话想要和你单独聊一聊。”
念月听后,他跟景元告辞,表示不打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谈话,自己去罗浮上转一转。
离开神策府后,他随意地走着,坐在一个茶摊,听到旁边有说书人在说书,观众们让他说一段云上五骁。
念月要了一杯茶,坐在位置上看着它出神,现在的他还有残存的一点味觉,但聊胜于无,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能够从这杯茶里面,感受到一点别样的感觉。
水似乎很悲伤。
掌管它的人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不,不如说,那片水域经历了些什么事情。
在经过这么多的处理之后,仍能体会到。
“老板,这杯茶的水,取自何处?”念月看向旁边的老板,问道。
听到他的问题,老板乐呵呵地答道:“听听,这个问题,一听就是化外民,这水取自鳞渊境。说来也是巧,前段时间鳞渊境因为倏忽之乱被封了很久,现在才能去那边取水呢。”
原来那边是战场,念月垂下眼眸,注视着茶杯里的倒影,恍然之间,水在告诉他曾经的过往。
四野都是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倒塌的建筑,烧不尽的火焰。
孩童在哭号,成年人在慌不择路地出逃。
绝望和死亡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
黑色的太阳落下一片阴影。
时至今日,念月来到这里,看见的,是一片淡淡的影子。
“你这边做什么?”和泽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念月叹息,抬起头来,直视眼前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暗绿色的眼眸:“我在这里能做什么,你自己不是也清楚么?将军跟你聊什么了?”
面前的座位上多出一个人,他侧身招呼老板点了几样吃食,手上拿着一个小物件在单手转着,漫不经心地答道:“还不是苍城仙舟那点破事,苍城仙舟的事情除了我,大概也就那位叫镜流的云骑军知道。”
他点的都是上得比较快的,没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一桌。
和泽拿起筷子,下筷子之前,说了最后一句:“镜流好像是有些事情记不清了,然后他们就来找我补充一些细节。毕竟谁也想不到还有第二个苍城的幸存者。”
念月默默地听着,随便吃了几筷子,若非是先前那些富含感情的东西,现在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陪着和泽而已。
不过鳞渊境这个地方么……
以后如果有机会就去看一看吧。
这个地方给他一种直觉——大概以后还会出点什么事情。
没有由来,念月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唯一能够解释得清的应该是那边给他的感受,与边陲监狱比较相似,都处于一种将要破碎的边缘。
阿斯德纳星系是由哈努努打破,那么这里又将会因为什么事情把表面的平静打破?
“接下来是准备前往曜青仙舟么?将军说让我们离开之前跟他知会一声。”念月望着旁边来来往往的星槎,问道。
和泽喝了口茶,把自己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摆摆手:“不,将军希望我们多在这里留几天,住宿问题不用担心,他那边会安排。”
让他们在这里多留几天?
是罗浮上出了什么事情么?
念月无从得知方才和泽与景元两个人聊了什么,疑惑不解:“为什么?”
“将军希望我们能够帮个忙。”和泽指着自己,表示,“是这样的,现在罗浮上的丰饶孽物还有死灰复燃的趋势,刚刚经历倏忽之乱不久嘛,就想要请我们帮忙处理一下罗浮上的丰饶孽物。”
以念月的猜测,下一秒,和泽就要来一句“来都来了”,果不其然,和泽下一句就是——
“既然来都来了,帮个忙也不是不可以,你说呢?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乐子。”
念月:“……”
他嗯了一声,没有打算纠结和泽的意思,毕竟现在八成这位已经跟将军说他们两个人同意多留在罗浮几天了。
稀里糊涂地在罗浮上多逗留几日,人生地不熟的念月以及对罗浮一知半解的和泽两个人在罗浮上跟着云骑军一块,成为他们的编外人员。
主要还是跟着镜流。
还是景元的意思。
镜流看到自己队里多出来两个人,冷着脸想要跟景元谈一谈,不知道景元说了什么,总之她对念月和泽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妨碍云骑军执行公务就行。
“真是个乐子,想不到我们两个也是混上罗浮云骑军了。”和泽在一天晚上跟念月随便地聊着,他的话被镜流听了去,镜流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大概因为他是假面愚者,所以做出什么事情都正常吧……
不知之前在哪里听过,这群假面愚者在银河里给人的感觉就几个字——
混沌乐子人。
和泽摸着黑,准备“偷袭”几个云骑军,在场的只剩下念月与镜流。
他们两个人在这片区域走着,不时碰见几只丰饶孽物,念月攻击用的剑鞘,从来不会拔出他的剑。
通体玄黑的剑在他面前闪过,一阵血光转瞬即逝。
被仙舟人统称为丰饶孽物之一的步离人应声倒地。
“你好像从来不会拔出你的剑,为什么?”
周围威胁全部消除之后,镜流开口问,她已经注意到这件事太久了,就只是用剑鞘,他的力量也远远在她之上。
镜流是罗浮的剑术天才,不代表,她在银河中也是。
她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力量也是有差距。
念月摩挲着自己的剑柄,似乎答非所问:“镜流小姐,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在你的家乡被毁灭的时候,你经历了数不清的轮回,你还会想要拯救它吗?”
“既然有机会,我自然会选择拯救苍城。”镜流答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念月看向头顶上的星空:“……是啊,如果有机会自然会想要拯救它,就在这数不清的轮回里,我经历了无数次。我早已浸染祂的力量,我身边的东西也是如此。”
镜流瞬间明白他话里的答案:“你的意思说,你的剑一旦出鞘,整个罗浮都会受到「虚无」的影响,所以你才不会轻易出手。”
念月:“……是啊。”
他们继续走着,和泽被云骑军赶回来,念月让他安分点,和泽随意地问:“你们两个刚刚说什么呢?”
“没有。”念月摇头,“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要不还是趁早休息。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马上就要到云骑军换岗时间了。”
作为编外人员,跟镜流报备一声就能先离开,但是念月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他找到镜流,询问鳞渊境的位置。
“……鳞渊境?”镜流的神情有些古怪,很快又恢复原状,她跟念月指了一个方向,“是在那边,但我需要提醒一句,那边是持明重地,至多到显龙大雩殿……说名字你们也不知道是哪里,总之你们到那边去,最多在一个雕塑下面,再往前走,就不可能了。”
念月的目的只是想要去鳞渊境看看那边的水,他对那边的水感到好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目的。
仅仅如此。
听完念月的目的,镜流的视线从念月还有他身边的和泽两个人中间打转,双手抱胸,无语道:“该说你们两个果然是一起的么?这个目的真是让我意想不到。你们要是想去就尽快去,若是被如今的持明龙尊看见了,我和景元还得去帮你们作证。”
“知道了,多谢。”念月点头。
他在前面走,和泽在后面玩,这样赶着跑到了鳞渊境。
罗浮的黑夜什么都看不清,念月在沙滩上慢慢地走着,「感受」着这里的海水。
比他喝到还要浓几个度,完全不能想象这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感受到什么了?”和泽凑过去问,他用他清奇的脑回路猜到了念月来到这里的目的。
“很悲伤的感觉,这里应该曾经也是战场之一。”念月将自己的手放入水中。
他说:
“看来若不是罗浮取得胜利,下场应当与苍城没有太大区别——这里死去的灵魂太多了,就连这片海水都存在着一些人的执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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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