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岫试图将手从未知的黑暗里抽回,却根本做不到。
那冰凉的未知生物摩挲缠绕着他的手背手心向手指攀爬,再逼迫他五指张开、它霸道地一点点卡进他的指缝、紧紧缠绕住他的食指。
下一秒,贴在指尖的创可贴似乎瞬间消失了,他的手几乎生理性猛地颤了下。
接着,陶岫蓦然睁大了眼睛:
那冰凉的生物像在遵循着本能,正在一点点仔细舔舐着他指尖的伤口、摩挲着他的指纹,就像在吞噬他指尖刚刚冒出的血珠,血珠被“吃”完后,那生物仿佛下一秒要就着那细小的伤口彻底钻进他的身体以索取更多……
酥酥麻麻的凉凉痒意顺着那伤口传遍陶岫全身,他身体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更诡异的是,他竟然不为此感到害怕。
反应过来时,陶岫微皱了下眉,他咬了下牙稳住身体,用力向外扯去,那生物不知是害怕了还是理解了青年的不情愿,竟然就此缓缓褪去。
他很顺利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接着果断地用力合上那扇门。
这时他才开始查看那只手:客厅的灯光下,那只食指上的创可贴果然不见了,诡异的是,那伤口竟然也消失了。
他原本带着小小伤口的食指光洁如初。
但,被那生物攀爬过的地方,自腕上开始,无一例外全都留下了或粗或窄的深红印记、泛着馥郁冷香——就像什么生物占有欲十足地刻意留下了标记。
那印记简直存在感十足,也绝对称不上好看。
陶岫抽抽嘴角,回到沙发坐下,打通了医生好友的电话:“是这样,乔之安,今天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
说到这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难道说被咬了、或者被啃了一口?
但那玩意儿也不算咬他啃他啊,它甚至帮他“治”好了伤口。
对面的乔之安一听陶岫说这话就有点着急:“喂?陶岫?你说话,你怎么了?我马上过来!”
陶岫回过神来,忙道:“没事没事,具体情况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总之就是我被什么未知生物舔了,那时候手上有口子,也不知道它带不带细菌病毒。今天我不方便出门去医院做检查,你能过来帮我采个血送过去查一下吗?”
刚下班的乔之安差点就忍不住骂人:伤口都和未知生物唾液直接接触了还不快点来医院,到底什么不能出门的理由比命还重要啊?
但他也知道,陶岫情况很特殊。陶岫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于是他叹了口气,认命地道:“你等着,马上到。伤口你别乱动。”
完全不知道好友此起彼伏心情的陶岫:“嗯。多谢。”
电话挂断,陶岫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布满痕迹的右手,他肤色很白,便衬得那痕迹愈发触目惊心。
依附在那之上的冷香依旧未散去。
这么可怕的痕迹确实应该在第一时间去医院,但说不清为什么,他潜意识觉得根本没事。
他甚至诡异地觉得刚刚那只未知生物对他并无恶意。
不过是理智战胜了潜意识,他认为还是去医院检查下才放心罢了。
想也想不清楚,陶岫便干脆不想了,他随手打开电视,等着好友到来。
……
此时,杂物间的门后,失去意识的深蓝触手发疯似的涌动、很快填满了整个房间。
三只大狗被迫挤压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萨摩耶的视线里,床上不久前才重新陷入沉睡的主人食指轻轻动了下食指。
……
陶岫对此毫无所觉,依旧在看着电视。
乔之安到得很快,还带了医药箱和工具箱。
大少爷坐在沙发上,看到陶岫的右手时惊呆了,他干脆直接拉着青年另一只腕想起身往外走,再次强调:“你现在就该跟我去医院。”
“真的不用。”陶岫用力将人掼下来,不知想到什么,垂了眸道:“你先听我说。”
乔之安看着好友的样子一怔,还是无奈地卸了力道,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叹了口气道:“说。”
陶岫便原原本本将那扇门的意外讲述了一遍。
讲完后他思索一瞬,接着道:“现在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而且,和那只生物接触过后,我的伤口愈合了。乔之安,在人类至今为止对世界的认知范围内,存在这种生物吗?”
乔之安思索一瞬,十分肯定地道:“没有。”
如果有,这个世界早就乱过一遍了。他家老头儿那种位置的资本家也早就发疯了。
顿了下,他不知想到什么,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说——”
陶岫点点头,安安静静看向那扇门:“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这个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的存在呢?”
拥有这个世界的规则无法解释的能力的存在,如果除了他,还有别的呢?
只是问题是,是那间房间的主人秘密豢养了这样的存在、还是房间主人就是这种存在?
乔之安看着陶岫那张漂亮又带着点开心期待的脸,眸子里突然莫名浮起点带着恐慌的伤感来。
他只莫名觉得,有一天陶岫会离他很远很远,会去到他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的地方。
陶岫这时看向他,苍绿的眸子美丽又专注:“你认为呢?”
镜片闪了一瞬,乔之安那点伤感霎时消失不见。
至少,现在陶岫还在。
一瞬沉默,他挑了眉问道:“你想怎么做?”
陶岫苍绿的眼眸弯起来,那里头像是藏了点点星光:“好不容易可能找到了有着和我相似处境的存在,我一定要认识他。”
乔之安头疼地捏捏眉心,正要试图用理性和逻辑去说服对方这样做有多危险,陶岫却已经把另一只没有痕迹的手臂伸了过来,浅浅一笑,道:“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抽血就拜托你了。”
乔之安被那笑晃得一瞬愣神,回过神后,他抽抽嘴角败下阵来,安静地打开医用箱开始为青年抽血。
陶岫和人类真的很像。他血液与人类没有任何差别。事实上,连器官也是。所以看病当然是去医院。
陶岫从前非常骄傲地对他说过,因为他从小就在非常努力用功地模仿,模仿人类的身体、行为、成长模式、生理变化,吃了很多苦头现在才会这么像,才能和大家产生这么多羁绊和联系。
但他却认为,陶岫的本心绝对不仅仅诞生自所谓的模仿。
直到今天,他还是坚持将陶岫当成他的同类,一个真正的人类。并且他知道陶岫会为此开心。
乔之安在各种念头的干扰下抽血也抽得非常完美,完全不会让陶岫疼。
很快抽好,为了保险起见,乔之安决定立刻回科室化验。
告别前,陶岫才想起明天(周六)和好友的约定,于是他道:“明天我还是出不了门,没法去酒馆,你要不来我家聚?我做饭给你吃。”
乔之安长得斯斯文文的,此时看着陶岫,英俊的脸上却带出点痞痞的笑意,他道:“那感情好。”
说罢便潇潇洒洒地开门离去。
……
第二天一大早,陶岫没有等来乔之安,倒是先等来了警察同志。
那天接待他的警察带着那袋金子上门,道:“我们调查发现,这袋金子的法定归属人就是你。考虑到你过来拿有风险,我们就给你送来了。”
陶岫瞪大了眼睛:“什么?”
警察大叔接着道:“恭喜你中了大奖。”他指着手里狗粮袋上的logo,道:“这是这家公司的回馈客户活动,为了给客户惊喜,除了上面一层,下头的全是黄金。”
“而且全球只有一个中奖名额,你买中了,小伙子你运气挺好啊!”
陶岫目瞪口呆:这袋金子价值快百万了吧,怎么可能会有公司做这种活动啊?
而且那天他袋子拆开看过啊,里面明明是狗粮!
警察这时又道:“至于你的多肉,我们查过小区监控,是那天风太大,你纱窗又坏了,才把那些多肉吹下去,幸好下面是草坪,没造成什严重后果。”
陶岫更震惊了:他阳台的纱窗一直好好的啊,风怎么可能把多肉吹下去……
警察大叔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尽职尽责地教育:“年轻人,这么多金子你要保护好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啊,还有,高空坠物和纱窗损坏都非常危险,你以后要注意,明白吗?”
陶岫脑子一片茫然,他恍恍惚惚接过那袋金子,表示自己以后会注意,又连忙道谢。
直到警察离开,陶岫都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
想到什么,他连忙跑到卧室阳台,接着瞳孔一缩:他起床时还好好的纱窗,此时竟然变得破烂不堪。
他连忙上前把窗子直接关掉。
他百思不得其解地来到客厅,接着不知想到什么,倏然看向那扇门——难道是……
……
此时的门后将外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高大的男人站在门边,俊美的面上满是惯有的冷酷傲慢,只是一双猩红的眸子浮出丝丝缕缕的期待。
他伸出一双苍白有力的大手,正要握上门把手。
因着可以去那个年轻人身边,萨摩耶开心地在脚边撒着欢,接着,它不知想起什么,对着男人“嗷呜”叫唤了一声,似乎在表达什么疑问。
男人唇角浮起抹带着些许得色的傲慢微笑,声音低沉愉悦:“一些简单的因果论把戏罢了。”他创造的东西当然自带因果和逻辑。
即使外面对话中他不理解很多词汇,但他也知道,他非常完美地将那些黄金赠予了小家伙儿。
他一定会为这些惊叹着迷。
心情更加愉悦,他正要打开那扇门。
外头却突然传来门铃声,接着就听到青年慌慌张张往大门处走去。
男人眉头不满地蹙起,握住门把手的动作一顿。
有讨厌的陌生人来了门外的这个家里。
他还从那个人的身上、嗅到了爱慕的味道……
那个讨厌的陌生人爱慕谁?
房间里的黑暗猛然一滞……
……
陶岫开了大门,乔之安带着两瓶昂贵的酒出现在那里。
乔之安朝他挑眉一笑:“怎么了?你叫我来的看到我这种表情?”
陶岫捏着眉心把人迎进来:“不是因为你。”
他熟练地把酒从对方手里接过,抽抽嘴角感叹道:“你不知道,我又碰到怪事了。”
……
视线死角里,黑暗自门缝里四溢而出……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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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