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排队给我治病 第8章 食客（完）

“食欲餐馆”的后厨面积不大，虽说是后厨，实际上内部装横与其毫不相干，更像是一个心理变态的孩子的卧室。

房间最深处的角落摆放着一张小床，枕边堆积各类食谱以及人体解剖学相关书籍。

床头的墙面挂着17把不同用途的西式菜刀，有少量灰尘覆盖，似乎很少有人使用。

其他区域相比之下，要邋遢不少。血液、肉沫、残肢杂乱地躺在地上，乃至墙面也被抹上黄绿色的液体。

这间房间的气味和外部恰恰相反，散发着腐朽的恶臭味，空气沉闷而浑浊，每吸入一口，仿佛身处令人窒息的泥潭之中。

“主厨”先生盯着门上的“后厨”二字，心中怒气更胜，没过多停留，径直跨过门槛。

随着巨大的身体进入后厨，它的身形渐渐变小，恢复到幻境中小男孩的模样，它本来的模样。

那件遮挡可怖身躯的厨师服不翼而飞，血肉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醇香浓郁的肉香与恶臭相互碰撞，给予嗅觉极致的体验。

没有立即去寻找况言的身影，“主厨”先生优先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床上，发现那些宝贵的书籍食谱并未丢失，才略微松了口气。

可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忽地再度吊起。它目光一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汹涌寒意扎入骨髓——那十七把刀少了一把！

“祝祈梦”死无全尸的下场仍历历在目，它似乎已经料到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正欲躲避。

多年停滞的心脏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主厨”先生能感觉到浑身粉碎的血肉，正随着剧烈心跳而不断收缩、膨胀。

“啪嗒——”

清脆的声响突然出现，重重敲打着“主厨”先生绝望的心脏，击碎了它全部的理智。

垂死挣扎不过片刻，它奋力抽出身体能容纳的所有肢节，刹那间捅向身后。

洁白无瑕之景充斥半间屋子，美丽扭曲的手臂蠕动着、扭动着，将那小小的地方挤得密不透风。

巨大的气力猛然爆发，浑浊空气沸腾起来，发出沉闷的破空之音，宛若宣判罪者死亡的最终乐章。

肉香掩盖之下的血腥气破土而出，似带着嘲讽，包裹住它身躯的每一个缝隙，粉碎了这件它引以为傲的艺术品。

厨师帽又一次滚落在地，停在了它视野所及最远的地方。

它趴在地上，像一摊恶心的肉泥，舞动着手臂，颤颤巍巍地去够那顶至宝。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做成一道菜？”

况言的声音传来，来自与“脚步声”截然相反的方向。

闻言，“主厨”先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回头去看“脚步声”出现的地方——空药瓶侧躺在那，缓慢地滚动着。

“我就扔个垃圾，你打它干什么？”况言捡起空药瓶，站到小男孩的面前，目光停留在对方心口处插着的多用途刀上。

奇怪，为什么药瓶是空的……

他记得和祝医生告别前，还特意检查了一下，里面剩余的药物足够他吃上两个星期。

不只是地上的药瓶空了，另外几种药同样不见了综影，仅留下一个外壳自欺欺人。

“……我招你惹你了？！”小男孩语气软软的，带着几丝哭腔。

“没东西吃，只能吃你了。”况言面无表情，就像在说每天要吃饭喝水般稀松平常，“而且是你要把自己做成菜的。”

“那也是留给我自己吃的。”小男孩被戳破心思，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干脆赌气似的说些没头没尾的话。

况言没理它，俯身捡起厨师帽，给趴在地上的小男孩戴好。

“你干嘛？”小男孩心绪复杂，刚才的行为让它觉得暖心，可自己现在危在旦夕的境况又由对方一手造成。

“你喜欢就给你啊。”况言一脸莫名其妙，转身来到床头，背对着小男孩。

心思全放在厨师帽上的小男孩，根本没留意到况言的举动，“你这人真奇怪，当时给我分面条，现在又……”

它说到此处，不禁哽咽起来。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对它这么好。

“我当时以为你是人类。”况言道出真相，而手已经摸上了墙壁挂着的刀具，犹豫着选哪把刀好。

在幻境里杀死“祝祈梦”时，他就发现心脏是鬼的弱点。直接捅穿心脏会让鬼失去行动能力，像现在趴在地上动不了的小男孩那样，任人宰割。

但也只是让它们丧尸行动能力。

“祝祈梦”人首分离后，身躯仍维持“活着”的状态，心脏正常搏动，哪怕血液冷了、漏了，依然坚持。

而后，他把“祝祈梦”的心脏取出，对方的身体才彻底死亡。

至于杀死小男孩，他根本没什么负罪感，毕竟对方杀掉中年男人和其他人类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任何愧疚来。

更何况，祝医生跟他说过，不能伤害人类和小动物，鬼这种东西八成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个分类。

如果不是急着吃东西，况言还打算晚点动手。这个实力不算强的鬼有着人类的梦想，妄图成为一名厨师，也很热爱美食。

更有着将自己的□□制作成一道菜，供自己享用的极致愿望，可惜现在没法实现了。

可是管他什么事？

“难道鬼不值得你正常对待吗？”小男孩有些疑惑，顶着的厨师帽艰难摆动。

况言取下两把刀，颠了颠重量，还算不错，“不值得。祝医生让我对人类和小动物好点，没有提到鬼。”

应该说他完全没想过有鬼的存在。

那些东西跟自己发病时产生的幻觉极其相似，难以产生同理心，他能把二者画上等号，不出手反倒无视已经很好了。

“……”恋爱脑真可怕。小男孩出神地想着，视野范围内兀地闪过两道寒光。

刀刃相互摩擦，发出让人牙齿打颤的嘶嘶声，仿佛置身冰窟般冰冷绝望。

成王败寇，强者为尊。

弱肉强食的概念深深地刻在每一只鬼的身上。它们可以有爱，可以有欲.望，可以有梦想，甚至可以与它们看不起的人类建立羁绊。

可唯独不会面对同族的死亡，而产生怜悯之心，哪怕是自己的死亡。

吞噬是它们的本能，比起弱小的人类，它们更乐意吞噬强大的同族，收益更大，味道更好，仅是如此。

既然败了，那就认了。

小男孩毫无反抗之意，静静地看着刀刃划开血肉，切割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就像食客进食前，慢条斯理地处理食品那样。

刀尖舞动着，演绎出一支抓人眼球、调动味蕾的舞蹈。

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是一种欲.望得到满足的快感。它是厨师，更是食客，享受他人吃下自己杰作的乐趣，更享受菜品给味蕾带来的极致享受。

“杀了你，我就可以出去了吧。”况言拿着刀，刺进常人身体的每一处要害，按理说是刀刀致命，却无法撼动鬼强悍的生命。

“是啊。”

“主厨”先生目睹着力量渐渐流逝，脑中想起了当初自己头颅消失的那一天。

那个取走它头颅的家伙也是这样，一刀刀划过要害，又不直接取出它的心脏，似乎很享受折磨他人的过程。

“欲.望是足以抗衡诡域世界的东西，每个人、每只鬼都有，当你将它们全部吃下……「混沌」本源便会甘愿向你臣服。”

“你的欲.望又是什么呢？”

“死亡”的瞬间，取走它头颅的家伙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它没有理解话中的意思，却成了一个摆脱不掉的心结。

但它知道那人的意思，那便是“食欲”，即吃下欲.望。

直到不久前，它的意志复苏，得以重生，建立的初生诡域也与那番话息息相关。

不过它还是没能理解罢了。

和整个诡域世界抗衡，甚至要让诡域世界的本源臣服于己，已经不是难不难的问题了，是根本无法做到！

“有时候我真觉得。”心口的血肉被扒开，心脏裸露出来，可小男孩没有半分痛苦之感。

“什么？”况言不介意和将死之鬼多说几句话，他享受和他者交流的过程，无论是非正常人、正常人还是鬼。

“你根本不像人类世界的人。”它一字一顿道。

“哦。”况言很无所谓地应了声，伸手取出那颗跳动的心脏。

摊开的五指缓缓收拢，贴上心脏的表面。它的触感里携带着灼热温度，柔软而极富生命力，包含着最为精纯的肉香。

他舔了舔唇，垂眸凝视那颗心脏。

幻觉从未消失，数不清的黑影立在他身边，俯视着下蹲的他，裂开一个个嘲讽的笑容。

“吃吧，吃啊！”

“你怎么不吃？”

“张嘴啊，我们都在看你呢。”

呓语挤满了整个大脑，似乎要将头颅挤爆。况言目不转睛，仍盯着那颗心脏，无视了耳边贴着的十几张血淋淋的嘴。

***

此处初生诡域开始崩塌，幻境的制造者已然被宣判死亡。

林梓烨总算从幻境中被动醒了过来，餍足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自语道：“我刚刚做了个美梦，真不想醒来啊！”

“咦，我怎么在诡域里？”他视线聚焦，仿佛一桶冷水浇在头顶，“等等，我想起来了！不是，怎么已经结束嘞？”

还打算再说几句的他忽然闭了嘴，眼角瞥见数个特殊管理局的先行者，竟然围在他的身边。

羊入虎穴恐怕就是这样吧！

关键是，好像除了他一个玩家，没有其他玩家存活到现在。

“嗯……”林梓烨眼神飘忽，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直打鼓。

事实上，没有一个先行者真正在关注他。

“编号C30467，第十七特区东部初生诡域1-0921已彻底消除，正在上传录像。预计一小时二十分钟后回归大部队。”

“本次任务先行者存活6人，1人牺牲。另外有2位民间人士存活，将会由我们带回接受询问。”

什么？除了我还有人活着？！林梓烨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想起了某个人，下意识抬头。

只见况言从后厨走出，血污染了满身，嘴边更是鲜血淋漓，显然经过了一场艰难的恶战。

“真不容易啊！身残志坚，太感人了。这人我罩定了！”林梓烨捂嘴，很是感动，罩小弟的想法彻底无法撼动。

一旁救下林梓烨的女先行者：“……”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疯子罩你比较现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