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我现在怎么样了?”穆甯虚弱的靠在病床上,问道身旁的张医生。
张医生亲和一笑,道:“刚做完手术,你应该先好好休息一下。”
穆甯扯了扯嘴角。“没关系的,张医生。告诉我吧。”
张医生微顿了一下,道:“最近你的身体遭遇了多次重创,再加上发生的间隔期过短。将来,你怀孕的几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一。”
“就是说……我会很难怀孕?”穆甯嘴唇哆嗦了一下。
“嗯。”张医生轻轻点头。又忙宽慰道。“不过,别担心,现在试管技术很成熟。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但可以很大程度上提高孕育几率。”
穆甯面色凝重。努力安慰自己没有什么,不生孩子就不生嘛,有什么比现在还活着更重要呢。
缓了会,想起来什么,抬眼看着张医生,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手臂呢?张医生。你前两次……不都是说三个月就能痊愈吗?这次......”说道最后,声音不可抑制的发慌发抖,感觉随意一个字,就会像珠粒一样,忽的抖落到地上。
张医生嘴角向下抿了抿。“右手臂伤口是可以痊愈的,但能承受的力度和速度,已经远远不及以前了。通俗来讲,右手臂的机能有所退化,很难达到正常人水平。”
穆甯顿觉天晕地旋,仿佛在做一场噩梦。这个消息,是她这辈子除了生死以外,收到的最沉重的打击,最惊恐的噩耗。
随之眼睫微颤,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道:“没有办法达到正常人水平?我可是乐手呀,医生。我……”话音未落,便哽在了那,没有力气再继续说下去。随着一下一下的眨眼,压抑在眼底的泪水,便遮挡了视线,在眼前形成一片稀薄不平的水帐,什么也看不清楚。像她的前路一样,只剩下渺茫不清。
张医生轻言轻语的安慰道:“我听说,音乐还是有很多路线的,就算不能做乐手,你也可以做其他涉及音乐的领域。是吗?”
穆甯摇了摇头,勉强说出话来。“不……不一样的,张医生。”
张医生暗叹一声。唉,让他一天通知患者两个噩耗,真的杀人诛心。任谁能接受得了这种打击呀。又不由的感慨,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温廷晔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穆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这心中又怎会舒服。这两日,他一直在后悔和自责中度日,谁让他喜欢上了她呢,谁让他动了真心呢。
可良心和真心是不一样的。就算他喜欢她,他也分得很清明。
她曾问他做那些恶事,良心不会痛吗。可他觉得自己没有良心,只有一颗冷冰冰的心,任谁也捂不热,为了复仇,他什么都能做出来。就算现在,他也从不后悔对她以外的人做的恶事,没错,就是穆风阳和白轲。
他庆幸自己在最开始便将穆风阳送进监狱,这应该,多少安慰了弟弟易臻皓吧,他这个当哥哥的是尽了心的。如果还不够,到时候,哥哥拿命给你。只是,对穆甯,哥哥再也不想伤害她了。
他还庆幸自己早在发现喜欢上穆甯之前,就把白轲整废了。这样,他就不会再纠缠穆甯了。尽管就算他好好的,他也没本事从自己这抢走穆甯。
想着想着,他就站在走廊上,静静的看着穆甯好一会了,他发现,虽然穆甯面色憔悴,且刚受到了重重打击,可午后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她肤色本来就白皙,黑发又那么盈亮。此时,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而他的脑子里却想着这些不堪的事情,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将自己生吞活剥了的。倏然间,只觉自己是一直阴暗潮湿的可怜虫。
片刻后,温廷晔轻轻打开了病房门,走了进来,先瞧了一眼穆甯,转头对张医生说道:“张医生,你先出去吧。”
张医生礼貌的应了声,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房门。
待张医生走后,穆甯对站在那的温廷晔,没什么笑意的笑了笑,冷言道:“我现在这个样子,你很满意吧?”
温廷晔略显怅然望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紧闭的唇微微轻启,开口道:“对不起。阿甯。”
穆甯对他的回应不爽,皱了皱眉,看着自己现在糟心的样子,温廷晔却只是一句对不起,只是一句对不起。再镇定的心,看到他便也破防溃败了,内心的愤怒油然而生,神色厌恶,斥责道。
“温廷晔。别恶心我了,行吗?收起你的虚情假意吧!你该是很高兴呀,不用一年,这场游戏,你已经赢了。我输了,知道吗?我不仅游戏输了,我的人生也彻彻底底的败了!你要想笑就笑吧,你笑呀!温廷晔。”说到最后,重重喘着粗气,不忘怒瞪着他。
温廷晔下颌动了动。他曾引以为傲的游戏,他曾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游戏,现在,他自己提起来,也是那么的膈应。
“你想打我就打我吧,把我对你做的都还回来。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一边说着,一边迈着步子走到她身边,以方便她随手就能打到他。
穆甯喘出一口气,声色冷静,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过,我不会用你对别人的方式对你。我不会做你那样的人。苍天有眼,总有一天,你所做的事,会得到惩罚的。”
“你就那么恨我。”温廷晔看着她,既是询问的口吻,却意外带着几分肯定。他知道她多么恨他,亦如他之前对她的恨意。如果不发生这件荒唐事,那烙在心口的恨,怎么会莫名消散呢。此刻,便让他想恨也恨不起来。
穆甯面无波澜,反问道:“怎么?你不恨我了?你放弃为易臻皓报复我了?你半途而废了?”继而哼笑一声,讥讽道。“不会吧,你还当真喜欢上我了?”
被戳中了痛处,温廷晔自然恼羞成怒。
只见穆甯的话音还未落,温廷晔就伸出了宽大的手掌,紧紧钳制住她的后颈,俩人的脸贴的极近。
温廷晔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可她是那么的平静和冷漠,没有一点对他的怜悯和爱意。只有他自己自怜自艾着,眼巴巴的求着她的喜欢。却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吞,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压着声音,声讨道:“你就非要捅我心窝子,是吗?你就依仗着我喜欢你了,你现在就肆无忌惮的挑衅我,可劲的糟践我,是不是?!穆甯。”
两人相视片刻,缄默无言的对视着。只见穆甯讥诮一笑,依旧平静的说道:“到底是谁糟践谁?你忘了吗?你曾让你手下们轮|奸我呀。没得逞,你就把我的白轲往死里打。是你先可劲的欺负我,所以你对我的所作所为,王婧才看在了眼里,她才敢那么对我。是你们合起伙来,让我永远怀不了孕,让我真的被人强|奸。你说是谁糟践谁?”说到最后,倾压的泪眼夺眶而出。
温廷晔放开了她,眼睛酸酸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轻声说道:“我没想到她竟然敢背着我......”
穆甯继续说道:“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吗?是你们让我的梦想破灭,再也做不了乐手。我为什么能在你的糟践中撑到现在,是因为就算爸爸不能陪我了,就算白轲不能陪我了,至少还有我的鼓。前几天我还在台上演奏,可以后,这对我来说也成了痴人说梦。我心里没那么强大,我接受不了这些,更接受不了你的喜欢。”
温廷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伸出手欲要帮她拭去眼泪,却见穆甯本能的侧过脸去,避开了他的触碰。
温廷晔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穆甯眼底的冰凉,悻悻的缩回了手,垂在衣侧旁。
现在,他只想一点点解开她的郁结和恨恼,让她慢慢接受自己。毕竟,自己不也是从恨她到喜欢她的吗。两个月,只用了两个月。
顷刻,温廷晔说道:“王婧的哥哥,曾在我手下做事多年。有一年他犯了错我得杀了他,按我们这些道上的规矩,为了保险起见,以免再生事端,关系亲密的人都会除掉。他求我看在多年情谊的份上,饶了他妹妹王婧,所以,对王婧的行径,我一般不计较,才让她敢生这些心思。”
穆甯一怔,略微有些不可置信,他怎么会跟自己承认杀人的事。转而冷笑一声,讥讽道:“直接跟我交代这些,不怕我录音吗?”
温廷晔又实话实说道:“这间房安了屏蔽仪。”
穆甯不由的暗嘲自己想多了。温廷晔是什么人,她怎么会不清楚,就算是对她动了心,也不至于交出他自己的身家性命。是呀,这才是温廷晔,这也是人性。
或许,她也不必太把他的喜欢当回事,他曾经那么恨她,又对她那么狠,就算现在是喜欢的,过不了几日也会消失。他变脸比翻书还快,还是一个危险的精神患者,再对她作出以往的恶劣行径也说不准。
穆甯生硬的提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处理我。”
听到“处理”两个字眼,温廷晔眸色明显一暗。他对她的示好,她都视而不见。还是握住她的手,情意难捱,道:“做我的女人。我们重新开始,好么?不着急的,阿甯,我们可以慢慢忘掉以前的事,行吗?”
穆甯低头看了看他握在她手上的手,很温热,又抬眼看着他,问道:“怎么忘,你教给我。”却不等他回应,因为她压根没想要他的答案。又自顾自的说道。“而且,我凭什么要忘掉,我凭什么要跟你重新开始。麻烦你把我也当成一个人行吗?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可我,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