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谢朝开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我？”杨轻舟喃喃地说，神色有点仓皇，“我无所谓。”

“我不信！”韩雁行冷笑，“除非你…”他欲言又止。

“除非我什么？”

韩雁行又啜了一口咖啡，掩饰脸上的尴尬，“没什么。”

“不，你快说是什么！”他不依。

韩雁行笑了笑，索性豁出去了，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除非你想享齐人之福，想游戏人间。”

“你居然这么看我？”杨轻舟板起了脸，“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低俗下流？”

韩雁行吓了一跳，想不到他会认真起来，韩雁行连忙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

“你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郑重地告诉你，我的感情经历非常简单，我只……”说到这里，他却不说了。

韩雁行好奇地问：“你只什么？”

“没什么。你找个开阔一点的位置去坐吧，乔小姐快来了。我要呆在这儿。”他怏怏不乐地说。

韩雁行自知理亏，虽然他食言在先，并没有出去转转，韩雁行也无话可说，只好另外找个位置坐了。

这个新位置离杨轻舟只有几米，坐在这儿，他还偷偷地回头看杨轻，担心杨轻舟还在生他的气。想到这里，他不禁暗自发笑，这算什么事，这两天来，他们俩气来气去的，没完没了。

他看向落地窗外的热闹的街道，不再去想了。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淡蓝色大衣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她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

她就是乔雯吗？韩雁行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但他也不敢确定，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突然，她像是发现了韩雁行的目光，朝韩雁行看了过来。韩雁行吓了一跳，又想躲开，又不敢躲开，明明很心虚，又怕表现出心虚。然而，女子却向他直接走过来了。

“你是？”走到韩雁行面前，她试探地问：“韩…雁行吗？”

韩雁行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窘迫地笑了笑，却仍旧镇定地说：“是我。你是乔雯乔小姐？”

“嗯！”她笑着点点头，脸色有点羞红，眼神躲躲闪闪的。“我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韩雁行说，指着对面的椅子，“你请坐吧。”

“嗯。”她答应着，就坐到了韩雁行的对面。

韩雁行立即叫来服务员，她点了一杯抹茶拿铁。韩雁行这才仔细地打量起她。齐肩的黑色长发，眼睛大而明亮，鼻子也很挺翘，嘴巴小小的，五官无可挑剔，可是组合在一起却是那么的平淡无奇。没有单独看来那么出彩。他不悲不喜，一起都在意料之中。

气氛有点安静，尤其是在这喧闹的环境里，这安静实在突兀得很。韩雁行强笑了一下，先打破了沉默，跟她寒暄了起来，“乔小姐经常来这儿吗？”

这个地方是她定的。

“还好，偶尔会跟朋友来这儿坐坐。”乔雯羞涩地笑着说：“你来过这里吗？”

“哦，我第一次来。”

“你觉得这里的咖啡怎么样？好喝吗？”乔雯问，脸上都是期待。

“还不错。”韩雁行说。其实他平时很少喝咖啡。他对咖啡并不怎么感兴趣。

这时候，服务员把乔雯的那杯咖啡送过来了。乔雯接过来道了声“谢谢”，又问韩雁行，“你平时工作忙吗？”

“挺忙的。”韩雁行如实地说：“你呢？”

“我还好，特别忙的时候也有，但不多。”

韩雁行客气地笑笑，“做老师也不容易吧？要管那么孩子。”

乔雯放松了些，笑着回答说：“是挺难管的，这些孩子年纪都还小，是最活泼、好奇心最强的时候，但是他们也很可爱，这个年纪的他们是最天真最无邪的时候。”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孩子。”

“是的，我不否认，我很想早一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话音刚落，她好像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露骨，不禁红透了脸。

韩雁行无所谓地笑笑，他想不到他们之间会有孩子，那离他太远太远，可仔细一想，又好像很近很近，他母亲肯定喜欢她这样的。

他们又随便聊了一些各自的工作和生活，途中韩雁行收到一条消息，他本不想打开看的，但乔雯非常善解人意地提醒他说：“你好像有消息，你先看吧。”如此，他就不得不看了。但当他打开手机查看的时候，却吃了一惊。

竟然是杨轻舟发给他的。“她不适合你！”寥寥的一句话，像命令，又像恫吓，那么明目张胆，又那么没有轻重，没有边界。

然而，他只是非常地平静地退出了消息界面，不动声色地继续跟乔雯聊着。他只当自己没看见这条消息，尽管如此，他还是被这条消息干扰了，他起了一种逆反心理。他总觉得杨轻舟这话是当着乔雯面说的，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反倒对乔雯热心了一点，笑色也多了一点。竟然跟乔雯一谈谈了一个多小时。

一番交谈后，他才发现乔雯并不像她的外表那么普通。她的个性和见地非常出色，她很随和，很健谈开朗，见识也很广，很丰富。假如选择一个漂亮的妻子，她显然很不合适，但要选择一个适合过日子的女人，好像非她莫属。

假如不是杨轻舟在，他多半要请她吃晚饭了，无奈，他只能以要回秀济为借口，跟她道了别。把她送到咖啡馆前的路口，两个人交换了联络方式。他才折回头来找杨轻舟。

但他一转身，杨轻舟就跟个鬼一样，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他吓得一激灵，往后一退。

“吓死我了！你怎么神出鬼没的！”他捂着胸口，还心有余悸。

杨轻舟却视若无睹，用下巴指了指乔雯离开的方向，“怎么？看上人家了？”

他想到杨轻舟的那条短信，心里那股倔劲儿又来了，“对啊，怎么了？人家知书达理，又温柔漂亮，这么好的女孩子谁看了不喜欢。我倒是想问你，你怎么第一次见人家就知道人家不适合我？她哪里不适合我了？”

杨轻舟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去，“我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给你一个建议。你不觉得她太普通了一点吗？”

“不觉得！”韩雁行矢口否认，“我觉得她一点都不普通！就算她普通也没关系，我也只是普通人。这不正好般配嘛。”说着，他就自顾往停车的方向走去。杨轻舟的行为实在太冒昧了！他凭什么干涉他的决定？凭什么要褒贬乔雯？他凭什么！

杨轻舟露在外面的半张脸非常严肃，他跟了上来，却是再也没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韩雁行开着车，杨轻舟坐在后排，跟他拉开了距离，脸板得跟水泥板似的，像个高贵的总裁，韩雁行就像他的司机。他的眼睛一注视着黑暗的窗外，也不知道能看见什么。韩雁行自顾开他的车，脸色也十分阴沉。车子里异常的安静，安静得异常。这异常跟着车子一直来到秀济，又来到韩雁行的医馆的每个角落。

他们陷入了冷战，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互相漠视，互不理睬，各吃各的饭，各睡各的觉，也各干各的事，杨轻舟总时不时地抱着吉他弹呀弹，韩雁行工作之余，就躲在书房里不出来，空气中弥漫着压抑、拘谨、低沉和冰冷的针对。这院子比无人时更空，比凛冬更冷。不过，他跟乔雯倒真正开始交往了，是那种从朋友做起的交往。他觉得乔雯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孩配他已经足矣，也就认真地跟乔雯联络了起来。这件事占据了他不少的精力，所以，跟杨轻舟之间的不快，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直到两天以后，周筱兴高采烈地向他们宣布她要订婚。他和杨轻舟才彻底“冰释前嫌”。

那天周筱来上班时，从包里拿出两张火红的喜帖给韩雁行，其中一张请韩雁行交给杨轻舟。近来她的气色非常红润，光彩照人，精神振奋，每天都笑容满面，完全沉浸在幸福当中。她和肖雨的感情日渐增进，彼此非常情投意合，双方家长也都称心如意，急于促成这一桩金玉良缘。所以，就早早地择了一个吉日，将这桩亲事先订下来。

他们预备在云罗宴请一下亲朋好友，请他们做个见证，结婚的日子也一并择下了，就在明年的五月二号。

接过来请柬，韩雁行打开看了一眼，感慨地说：“你还这么年轻，没想到这么快就订婚了。”

“怎么？年轻不能结婚吗？”周筱忍着笑说。

“也不是，只是觉得你还跟个孩子似的。”韩雁行笑笑，想到第一次见周筱时，她还在读初中，脸晒得黑黑的，非常腼腆羞涩，说话时不敢看人的眼睛。转眼间，她居然都要结婚了。真是岁月催人老，他比周筱大了那么多岁，周筱这一订婚，他才意识到他真的不年轻了。

周筱笑得很开心，“倒是你，韩医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长得特别帅，后来我就想你应该有女朋友，应该会很快就会结婚，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女朋友没见你带过来，你也一直没结婚。”

韩雁行也不由得笑开了，“谁知道呢！造化弄人！我也曾经以为我会很早结婚，结果到现在……哦，不，也许我很快也会结婚了。”他想到那个乔雯，谁知道呢，也许他们有这个缘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