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隔日,期间越溪醒来的次数变多了,食欲也便好了,有好几次主动要东西吃,到最后久香都害怕她把自己给吃撑了。
但是能吃能喝是好事,越溪想吃,久香变着法给她做,羹汤炖菜,糕点甜水一样没落。
说奇怪的地方,那便是越溪自那时噩梦惊醒情绪激动后,突然变得安静无话,不知是不是迷迷糊糊听见李大夫的医嘱了。
临近傍晚,越溪吃了一碗甜汤后又主动躺下休息,久香见这一整日越溪状态都十分稳定,便放心关上房门退下。
可她却捧着碗在紧闭的房门口站了许久,心中犹豫不决。
早些时候糕点也备好了,若是趁此机会以送糕点的由头去往松华院,路上还能趁机和府里的人攀谈打探打探消息。
今日青初和晚桃都不在府中,自己偷偷出去一趟应该不会被发现。
久香似在给自己打气一般,自言自语,“就这么办!”
刚刚下定决心,抬头就看见弘遇迎面走来,久香顿时有些心虚,但想着告诉弘遇应该无事,说不定还能让他帮上一忙。
“弘遇,我有事想同你说。”久香有些讨笑地小跑过去。
弘遇瞧了瞧她,道:“你这又是有了什么主意?”
“怎样都瞒不过你,其实我今日想要出……”
一只小火鸟飞来,尾巴还牵着丝丝细烟,打断了久香说话,弘遇的注意力被吸引,那只小火鸟落在他掌心之中,化作一团烟雾消散,留下一张字条。
弘遇读过字条后,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只对久香留下一句“我回来再说”,便跑得不见踪影。
留下久香一肚子的话在原地,她心想,这难道是天意,让她不要同他人商量?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久香暗暗想着,快步离开,脚步都坚定了许多。
她不知屋顶上的迟映瞧她瞧了许久,迟映觉得这丫头怎么今日有些奇怪,神神秘秘的,总是自己在那嘀咕,一脸的小心思。
他看着久香的背影,总有一股想跟上去看看的冲动,但弘遇刚离开,越溪这不能没人守着。要是自己再分神或者离开,可不能再出现像昨日那两个洒扫的丫鬟在越溪门口胡说八道的情况。
他也不知晓昨日那两人是如何来的,越溪醒来好不容易又睡下,他也打算眯眼休息片刻,谁料睡梦中突然听见有人大声谈话。
在醒山居大声说话可算是稀奇,他凑头一看,竟是两个面生的丫鬟,久香也不在房内。
那两人一口一句谈论着葬花阁贼人被抓获的事,说得有板有眼的,他原不想理会,但听着越来越真,毕竟两个丫鬟怎么会晓得葬花阁,树妖,伏妖殿这些细节。
但他转念一想,断棋那家伙心思深沉,怎么会让手下毫无准备就敢到夷山来,还这么轻易被抓住。
他又想起那晚自己因为应洛羽的护卫重重看守而无法跟随越溪去往松华院,没法弄清葬花阁是派了什么人过来,暗自将应洛羽又咒骂一通。
那两个丫鬟举止可疑,议论贼人的事说过一遍就好,偏偏又重复谈起,还有意无意靠近越溪在的屋子。
迟映越看两人越不顺眼,施法控制草丛里的爬虫朝她们爬去,果不其然引来一阵尖叫,一路将她们追出院去。
他悄悄探头去看屋内——幸好越溪还在熟睡中,并未被吵醒。
久香提着食盒来到松华院的时候,微月吓了一跳,因为之前宋嫣然的事情,她知道青初这段时间不让久香出院子,谁曾想久香竟偷偷跑了出来。
“你怎么过来了,今日不是送膳食的日子。”
久香乖巧笑笑,“今日桂花糕做得极好,我记得夫人喜欢吃,便趁热送过来。”
微月嗔怪瞪了她一眼,但也是担心她,“你出来青初不知情吧?”
“姑姑不在府内,所以还要请您帮我保守秘密。”久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把微月看得都没脾气了。
“我派个人送你回去,得给我做个证,否则青初回来还以为是我让你来的呢。”微月故意说道。
“不用不用。”久香急得连连摆手,害怕自己计划落空,“我现在就回去,一定不会让姑姑知道的。”
她担心微月坚持,说完转身就走,听见微月在身后喊她,赶紧小跑起来。
出了松华院她才放慢脚步,此时天色已黑,她边走边四处瞧,想看看有没有路过的小厮丫鬟或者嬷嬷能问上一两句。
但人总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久香走在一处分岔路口时,就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往文香斋的方向去,定眼一瞧竟是宋嫣然。
她下意识转身想躲开,却突然感觉有股绳子绑住她的脚,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宋嫣然也怕被人发现,一路躲躲藏藏,猫着身子的样子有些怪异,全然不像以往端庄的小姐家模样。
久香只敢远远跟着,结果等到了文香斋时已经不见宋嫣然的身影,她小心地躲在树后,沿路找着,突然听见不远处有谈话声,便寻了过去。
文香斋四面被池塘环绕,设有前后两个月洞门,其中一个月洞门附近,还建了一个观鱼的看台,久香此时刚巧走到这里。
她一眼就看见宋嫣然躲在月洞门旁的草丛里,一看便是不会躲藏的人,只一面遮挡,全然不顾身后是否被人发现,她缓步靠近,听见文香斋里传来应远和周克言的声音——宋嫣然竟然在偷听议事!
久香觉得偷听的做法实属不妥,抛开顾虑上前要打算提醒宋嫣然。
结果没等她出声,宋嫣然转头与她正好对上视线,接着被拖拽到树丛后,被捂住了嘴。
宋嫣然低声警告,久香想反抗却突然听见周克言说的话。
“师兄,那个越溪在醒山居,我们实属不好去抓。”
应远:“羽儿已经出府,哪管得了这么多。”
“默儿也在,还有那个沐瑶,除了他俩,弘家兄弟也守着,我们可以再议,但师兄你确实等不了了啊。”
“昨日那两个丫鬟事办得怎么样了,把消息带过去没有?”
“带过去了,只是不确定里头的人听见没有。”
“废物!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应远怒斥一声,“好不容易将那树妖关进伏妖殿,他们不是姐弟情深吗,一定会去救他,到时候只要她踏入伏妖殿,便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周克言:“师兄不是决定推了宋家的婚约,让羽儿娶了那女人嘛,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闻言久香瞄了宋嫣然一眼,明显感觉捂着自己嘴的手突然一抖。
应远:“宋家女是什么来历我们都清楚,原本和羽儿有婚约的本就是夕颜的女儿,羽儿刚巧也喜欢她,我想过成全他们,但是羽儿的态度你也看得很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出手夺走那个女人的妖丹,既然如此,我只能自己出手。”
周克言:“可宋家不像会轻易退婚的,就那个宋家女,整日来找,你和夫人总不能主动将婚退了,这有损应家的脸面。”
应远沉默一会儿,“默儿不是还未成婚吗。”
宋嫣然和久香同时呆在原地,一个因为婚约,一个因为他们谈论的越溪。
宋嫣然松开手,久香激动得大口喘气,担心自己出声急忙又将自己的嘴捂住。
“他们不能这样,怎能如此随意操控我的婚事。”宋嫣然难以接受,带着哭腔喃喃。
久香则是一直想着方才他们说要将越溪引入陷阱,还有什么夺妖丹之类的话,伏妖殿里关的树妖跟越溪有何关系,他们说的姐弟,难道树妖就是南舟?
久香一时无法理清头绪。
这时又听见周克言说道:“默儿以前和沐家的婚事就这么作罢了?沐瑶此次跟随默儿回来,两人的关系看着不一般呐,他能轻易接羽儿不要的婚约?”
“他不要也得要,由不得他,当初是他自己退了沐家的婚约,怪不了谁,”应远语气冰冷,仿佛讨论的不是自家孩子,“不说这个了,玄元刀如何了?”
“都准备好了,还是师兄有远见,早早就吩咐锻造那玄元刀,只要刀一到手,就不用理会那女人愿不愿意,妖丹定能完完整整到我们手中。”
应远哼了一声,周克言立马改口,“是到师兄手中,瞧我这激动就忘了话怎么说了。”
“十年,整整十年,夕颜当初自毁妖丹毁了我的计划还害我功力大损,今朝就让她女儿来还她欠下的债!”
宋嫣然被应远的话吓得瘫坐在地,撞到了一旁的久香,久香原本就恍惚的精神没稳住身子摔到一边,手上的食盒也跟着摔了出去,发出声响。
“谁!”周克言一声怒喝,快步跑来。
宋嫣然惊慌看向久香,下一瞬竟将她推出草丛,自己又往后躲在更隐秘的地方。
久香想要爬起逃跑,却已经来不及——周克言冷着脸俯视着她,仿佛地府的阎王准备审判她。
“哪来的丫头?”应远从后面姗姗走来。
周克言仔细打量了久香,“好像是那晚松华院抱着越溪的丫鬟,是醒山居的吧。”
久香脸上已经挂满泪水,想要开口解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力地摇头用眼神祈求他们放过她。
然而眼前的两人并未有一丝怜惜。
周克言像逗猎物一样缓缓靠近,久香腿脚早已没了力气,她只能朝着反方向爬去,心中的恐惧达到顶峰,心中直念着越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