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临琅丞当然知道这次的确都是他的错,可是他平时工作也不是这样的,虽然演技怎么也提升不上去,但好歹也是认真对待的。
今天完全是因为穆岘臣的事情而分了神,这才会做成这样一副模样。
其他人怪他也就算了,可是穆岘臣也这么怪他。
虽然他知道这的确是他的问题,可他也想要其他人对他说一句:没关系。
他抿着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穆岘臣,眼前湿润了一片。
见到临琅丞这副模样,穆岘臣先是愣了愣,随即沉默了下来,他或许终于明白自己刚刚的确是语气太重了,而临琅丞刚刚的状态应该是给一个拥抱,而不是责怪。
可是话已出口,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
对临琅丞的伤害已经产生,这不是穆岘臣的本意。
他做事的确认真,不仅严以律己,也严以待人,在他的记忆中,当临琅丞做错了事,他也会严词责怪,可那个时候的临琅丞却从未哭过,甚至嘻嘻哈哈地连连点头。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穆岘臣的身子僵硬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况。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即将从拐角处转向化妆室的方向。
穆岘臣的头皮蓦地一紧。
……
“今天你是没看见导演那个脸色,真的被临琅丞给气坏了吧,毕竟演的那么不走心。”
“可惜!”
穆岘臣与临琅丞躲在狭窄的空间中,静静地等待着两位工作人员从化妆室拿走了需要的东西,又走了出去。
化妆室的大门重新被重重地关上,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所以当他们听见落锁的声音便已经来不及了。
“糟糕。”穆岘臣从衣服堆里探出了一个头来,可即便如此也已经晚了。
两位工作人员吵吵闹闹的声音已经渐行渐远,几乎听不真切。
穆岘臣先一步走上前去,伸手握住手把,用力地旋转了一下。
果然已经被锁住了。
临琅丞这时候也从衣服队里头爬了出来,乖乖地站在穆岘臣身旁,双手绞在一起,有些紧张地问:“现在怎么办?”
“只能等人过来了。”
“手机呢?”临琅丞的手机是不在身边的,因为拍戏的时候他都会把手机先放在一边的休息处,所以他显然问的是穆岘臣的手机。
“落在车上了。”穆岘臣的脸色不算很好,但也足够平静。
“那……怎么办?”期待落空,临琅丞眨了眨眼睛,眼睛中积蓄的泪水也这么落了下来。
“怎么还哭上了。”穆岘臣正巧看见了对方的眼泪,于是伸出手指为他擦拭了下眼泪。
经过刚刚的事情,穆岘臣似乎也冷静了下来,对于哭泣的临琅丞也不再是束手无策。“好了,别哭了。”
“我才没哭。”临琅丞赶紧拍开了穆岘臣手,自己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睛,将自己的眼眶弄得红通通的。
“刚刚是我语气重了点。”穆岘臣很快便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毕竟是你的工作领域,我不该只看了一点便妄加揣测。”
“对啊。”穆岘臣的话大了临琅丞的胆子,让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解释。“我平时也不是那样的,这次、这次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我这才……”
“我的事?”穆岘臣抓住了他话语中最重要的一点。
“你刚刚在车上说好像恢复了一点记忆,还跟我说会不会还是你,因为这事我才有点分神。”其实这也不过只是其中一部分的理由,真正的原因,临琅丞并不想要穆岘臣知道。
“那还得怪我了。”穆岘臣释然地笑了笑。
“就是怪你。”
见临琅丞好似恢复了从前的伶牙俐齿,穆岘臣微妙地感到了安心,他道:“我本来只是想要看看你在工作时候的情况,因为之前我听别人说,让我多关注关注你。”
很显然,徐冰当时的话,还是让穆岘臣留了意,而他正因为在乎,才会付诸实践。
临琅丞眨了眨眼,听出了穆岘臣的言外之意。“所以你是担心我才来的。”
他没有用反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穆岘臣本不想多说,可临琅丞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即便他不多说也猜的出来,于是便只能点头。
“我很开心。”临琅丞莞尔一笑,像是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给忘记了,当真是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
既然已经冰释前嫌,那么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出去,可是在有人之前,他们都没有办法离开,更加重要的是,临琅丞不能让其他人发现穆岘臣的存在。
“应该等他们结束拍摄就会来开门了。”
说这话的时候,临琅丞已经坐回了一旁的沙发上,“在这之前也没什么事干,或许可以睡一觉?”
他语气奇怪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凝视着穆岘臣的身影。
穆岘臣因此而感到压力。
“你就不能想点健康的事情?”
“你在说什么?”临琅丞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许是觉得穆岘臣这样的行为有点好笑,竟是展颜一笑。“我只是说睡一觉,你想到哪里去了。”
“还是说,你在想些奇怪的事情?”临琅丞像是抓到了穆岘臣的语病,抓着这句话不肯放。
“不是。”这让穆岘臣有点尴尬。
要不是因为临琅丞总是似有似无的勾引,他怎么可能总是想到这方面?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最终选择了走到临琅丞身边,陪着他坐了下来。
“你做什么?”临琅丞分外无辜,对穆岘臣的亲近表现出了一点的意外。
“睡觉。”穆岘臣没好气地回答,突然觉得自己跟着临琅丞,总是会变得幼稚,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大约在他失忆的日子里也是这样。
毕竟,在他隐约恢复的光怪陆离的记忆中,临琅丞好像就是那么一个如同狐狸一般的存在。
而他们好像总是在床上纠缠,只争朝夕,令今早醒来的穆岘臣有了反应。
所以后来发现临琅丞醒来,他赶紧装睡,但却被对方那样的行为搞得全身火热。
那一刻,他知道,他的身体在提醒他:他们确实是一对恋人。
确信这点之后的那一刻,穆岘臣便不再只是把临琅丞当做自己的好朋友,而是真的将临琅丞放在了所谓的恋人身份上,去思考作为恋人,他们应该的相处方式。
毕竟,只有自己因为失忆而将对方当做朋友,其实是对临琅丞的不公平。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尽快给予临琅丞回复,因为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临琅丞时不时流露出来的痛苦——即便临琅丞藏得很深,一直注意不被他发现,却效果却是不佳。
穆岘臣不是没有心的人,所以他能够感受到临琅丞对自己的爱,对自己的注重,所以他也希望自己不要辜负这一份感情。
因为那是临琅丞。
他坐到临琅丞的身边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甚至闭上眼睛抱着双臂养精蓄锐,倒是让身边的临琅丞微微感到困惑。“不会吧,你真的睡着了?”
声音很轻,好像是含在嘴里的低喃。
穆岘臣睁开了一只眼睛,“还没。”
“我们可能还要等到中午。”现在是早上九点,到中午吃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这段时间他们得在这个无人的空间里一块呆着,甚至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以及娱乐设备。
两个小时,实在是太长了,但是待在穆岘臣的身边,好像时间就流逝的很快。
“这段时间,我们聊聊天吧。”临琅丞提议,让他安安静静地呆着的确有点为难他,所以他用期待的眼睛望着穆岘臣,希望他不会拒绝。
“想聊什么?”穆岘臣果然无法抗拒对方如此期待的眼神,以至于只能叹息一声,重新睁开了眼睛,双臂缓缓地松开,认命一般地低垂下视线凝望着临琅丞的脸。
“我想聊聊关于你想起来的那段记忆……除了那些你还想起了什么?”追根究底,临琅丞还是对此抱有恐惧,所以开始旁敲侧击。
“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记忆,而且断断续续不是特别的清晰,或许与我们一同前往游乐场这件事情有关。”穆岘臣实话实说,因为他从来不屑于说谎。
“那是关于旅游的事情?”说到这个份上,临琅丞也算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穆岘臣说的是哪一段记忆。
那应该是他们签订契约之后的第三年,生活趋于平和,而穆岘臣那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段长时间的休假,于是正巧没有通告的临琅丞便提议一同旅游。
其实当时临琅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穆岘臣是完完全全的工作狂,对于旅行这种事情显然是不太感冒,所以他早已准备好了被拒绝。
但那个时候的穆岘臣,最终并没有拒绝对方的邀请,虽然他在伏案看书,甚至连抬头看一眼旁边临琅丞的动作都没有,但声音却是平淡且漠然。“可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临琅丞几乎以为听到了幻听,他强忍着内心的欣喜将手中阿姨为穆岘臣准备好的水果放在了一边,随即便安安静静地退出了穆岘臣的书房,只是在轻轻阖上书房门的那一瞬间,没忍住抱着怀中的托盘蹦跳了一下,让正巧经过的管家先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当时的尴尬临琅丞到现在还深刻的记得,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自己当时获得穆岘臣首肯时的欣喜。
因为成为穆岘臣契约恋人的缘故,他必须时时待在穆岘臣的身边,而他大部分的作用则是处理穆岘臣的性/欲——虽然在大部分时间里,临琅丞总是认为穆岘臣并不拥有这种世俗的**。
总之,他除了工作,几乎都不出穆家新宅,唯一的休闲娱乐或许就是窝在被窝里头看电视剧或者综艺节目,又或者是练练字、学学画画、学学烹饪,有时候还会在新宅里的健身房稍微做点健身运动,生活平淡安逸且无聊——他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出去看看了,明明曾经的他是那么跳脱的一个人,永远对外头的世界充满了憧憬。
等他回过神来,他才发觉自己的变化太多了,所以那个时候穆岘臣休息在家,他才会突然心血来潮,鼓起勇气邀请穆岘臣同他一同去旅游。
在问出口的那一刻,他极其懊恼后悔,可谁知穆岘臣竟然答应了。
这比任何一件事都让他感到欣喜。
想到这事,临琅丞忍不住莞尔一笑,眼睛虽然是直直地注视着穆岘臣的眼睛,可是神思却已经飘荡到了千里之外。
“确实,那一次我们去过很多地方,就像你说的那些地方,啊,对了我们还直接飞去了国外,感受了许多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很有意思。”
回想起那段日子,当真跟美梦一般,那段时间,他甚至还隐约生出一种穆岘臣或许真的有点喜欢上他的错觉,他们去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他们抵死缠绵的身影,光是回想,便让人脸红心跳。
可是很快,当他们重新回到了新海市,穆岘臣依旧还是那个穆岘臣,而他也重新回到了属于他的位置。
一切不过只是他的错觉,只是旅行的快乐以及轻松,让他产生了一时的错觉,同时也让穆岘臣也产生了一丝的错觉。
是了,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穆岘臣是天之骄子,理应有更好的人生,再加上他并不是非男人不可,总有一天会顺应这个社会去选择更为正确的人生,找个能够让他人生更上一层楼的女人结婚;而他则是地底肮脏懦弱的老鼠,不过只是穆岘臣完美的人生履历中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不,是一个污点。
穆岘臣总归会发觉这一点的,应该说,他已经发现了,所以会在失忆前发短信给他,要和他谈谈关于契约的事情。
他一定是想要结束这个契约,不再续约。
临琅丞不用想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他一直存在着一点点的希冀而已,期待着穆岘臣抛弃他的那一天会晚一点到来。
痛苦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瞬间,却是撞入了穆岘臣那什么也不知道的干净眼眸中,让他的心猛地一阵酸疼的绞痛。
现在,他还欺骗了对方,成了自己曾经最深恶痛绝的一类人。
他一定会遭到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