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衡没理望舒,自顾紫薇殿的皇帝陛下可勤快得多,上过早朝就又坐在书案上看起了奏折。
一旁的定光适时送来温好的茶水送到主人身边抬手可触的地方,又轻声再主人耳边报告了昨晚望舒黑衣夜行半夜才回皇城的事。
他原来就是昨晚城楼之上将望舒行径尽收眼底的人,也不怪望舒不够小心,这定光乃是紫光殿影卫统领,他的功力自然绝顶望舒在他眼皮子底下暴露行踪也不算冤枉。
直到说完事,咱们皇帝陛下才抬头看了眼定光,对于望舒之事并未发表什么言论,只是说“这些端茶送水的小事宫女们做就是了,何苦你亲自来做。”
“服侍主人事属下分内之事,并无大小之分,主人满意便好。”
定光说着话眼睛却偷偷看着主人脸色,见主人面上并无不悦这才放下心来,退了一步守在主人身边目光却深深地望着主人的背影。
待到楚衡来到紫薇殿,规规矩矩行过礼后,又狗腿地蹭到皇兄身边去“哥哥臣弟听说新罗刚进贡了些海豹皮,想着这海豹皮做软榻最好,您看...”
“行了,一会让人给你送府里去,也别整日光想玩乐,前几日给你布置的功课可做的怎么样了,后日要是还交不上来可仔细你的皮。”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哥哥就知道吓唬我。”
攥着他皇兄的衣服哼哼唧唧的讨要了些新鲜玩意,又黏黏糊糊撒娇说了好久话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宫门。
“我去趟三皇兄府上,你先回去不用跟了”
“主人,属下...想跟着主人,属下近日很努力练功的...”
望舒不知道怎么主人突然就不让自己跟了,想时时待在主人身边,只好磕磕绊绊地说近来武艺有所长进,不想一个人回府。
楚衡原本是想望舒清早出门也没吃多少东西,让他先回去填饱肚子,自己去三皇兄府上还不知要待多久,但眼见他家木头这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只得作罢“哎好吧,上街买点东西路上吃。”
这会大街上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楚衡两人坐在马车上也走不动道,两人只好下车步行,路边正好在卖刚出锅正热乎冒烟的小笼包子,虽说是路边小摊楚衡也没怎么嫌弃,大手一挥买了两笼带走。
上车后,将包子摆在小案上“早上不是没怎么顾上用膳吗,吃吧。”
说完又微侧过身抬起只手臂撑着身子抬眼看着望舒。
“这,这是赏给属下的?嗯...属下还不饿,能不能让属下带回去吃。”
望舒本想着在主人面前进食难免显得不雅,但又想这是主人赏的又舍不得不要,只好说想带回去吃。
“你早上并未吃几口,怎么不饿,吃吧我看着你吃。”
楚衡有些好笑的盯着望舒,看着他低着毛茸茸的脑袋抿着嘴巴想吃又不敢动的样子,有趣极了,这木头怎么这么会挠人心肝呢。
望舒低声回话道“属下谢过主人赏赐。”
宽大的双手捧起那鲜嫩香软的小包子,小口小口地咬着,生怕动作不雅让主人见了不喜欢。
还好这折磨人的进食时间并未持续多久就到了三皇子府邸。
望舒连忙起身,暗搓搓收好主人赏的小包子下车后,抬起右臂扶主人下车后,就跟在主人身后,刚进府门就有个殷勤的管家来接“奴才参见安晟王殿下,殿下来了,我们殿下此刻正在校场,您可要过去?”
“吴管家客气了,来看看三皇兄,还请带路”楚衡笑眯眯的说道。
“我家殿下常年在外刚回京不久,京城没什么熟人,幸而安晟王殿下前来走动。”
五殿下虽无实权但京城谁都知道陛下宠爱五皇子这个弟弟,自家殿下虽得召回京但是不比五皇子在京城中说得上话,吴管家是看着三皇子长大的老人儿了,自然希望自家殿下能跟五殿下交好。
校场,一身黑衣盔甲战袍身段挺拔面色冷峻的男子正在高台之上射箭,三支飞箭同时射出瞬时便落在远处三座靶子上,正中红心,然而这男子面色并未有什么变化仿佛意料之中。
“三皇兄好厉害,不愧是叶子大师的爱徒。”楚衡朗声笑着大步走进来。
“五弟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楚彻脸色未变略微转身看了楚衡一眼又忙手下弓箭的事去了。
“小弟见过三哥,近来总是被大哥数落这不到三哥这来躲躲闲,三哥可别嫌小弟不请自来呀。”
楚衡双手交叠平举于身前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楚彻再不耐练功被人打断,也无可奈何,只得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一伸手将人请坐下“我这儿没你府里清凉舒坦,便是茶水也不是什么名贵茶叶就这些要喝就自己倒,我这可没伺候的人。”
楚衡笑眯眯的一仰头,望舒难得看懂主人的意思倒是极有眼色的上前给自家主人添茶水,添完茶水有规矩地站回原位,没给楚彻伺候茶水,不过楚彻向来不用什么人伺候,倒也不在意,只是看着这人不像寻常小厮,行为举止倒像是武人气息便问道
“这是你那个影卫?看气息应该身手不错。”
“嗯,我的影卫,望舒。”
虽然知道自己的影卫是父皇赏赐,旁人也不能要了去,但被人问到自己总有种自家崽子被人惦记的不爽。
“望舒,你给起的名字?”
“嗯,先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望舒指月,也意为迎向光明,离开紫光殿跟了我虽说不是什么堪比扶光一般的阳光大道,但若说是追随月光,也不算辱没影卫之名。”
紫光殿影卫皆以代号为称,出殿认主后方可得主人赐名,若非是专门培养用于贴身服侍帝王的贴身影卫是没有机会能修习文课,通晓诗书的,是以从前望舒并不知晓自己的名字是为何意,只以为主人随意指了两个字给他。
不过这就足以让他开心了,这是主人亲口赐给他的名字,他一向很珍惜很骄傲每次听到主人叫自己望舒,总是在心里偷偷欣喜。
今天他才知道主人不是随口一说,他虽不懂得什么诗词典故,但主人说自己虽不是太阳但希望他迎向光明,他只想说在他心里主人就是他的太阳。
“早听闻紫光殿影卫都是万里挑一武学人才,今日得见,不如比试比试也让我见识见识。”
楚彻虽对楚衡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也谈不上多喜欢这个弟弟,不过他对于武学的热衷倒是真真的,此番提议倒是单纯的想讨教一下,这话是对着望舒说的,只是望舒这心里正打鼓也不知该怎么办,带着请示的眼神望着主人。
楚衡想着还有事要套一套三哥的话,不好现在就惹的人不高兴“那三哥可要手下留情呀,我们家望舒年轻又貌美的可别打伤了。”
“你这是影卫,又不是控鹤楼里的花瓶,哪有打不打伤一说,你也把人养的娇气了些。”语毕,就提了长枪翻身下到习武台上。
楚衡在望舒身边道了句“小心。”就让望舒去了。
望舒随手拿了柄剑站在高台之上,耳边仿佛还飘荡着主人那句小心,心中更是给自己打气绝不能给主人丢脸,一定要赢下。
两人身法内功完全不同,楚彻自幼跟随叶子大师修习学的都是佛门弟子棍法为基础,另用了自己的武功习惯搭配长枪,内功醇厚,经年累月修习,着重基础,从不贪功冒进是以根底深厚。
而望舒在紫光殿专精暗夜刺杀之事,所求不过一击毙命,功法狠辣毫不留情,然而这功法虽威力巨大但极其消耗人的气血,加上本是比试过招,望舒也无法发挥自己最擅长的手段,只得暂且见招拆招,另想手段取胜。
楚彻却不给他躲闪的机会,招招往要害处进攻,眼看望舒一个回身怕是躲不过这迎面而来的一枪,却不想他一手将长剑挡在身前,另一手竟直接徒手掰断自己的长剑之上的剑尖处,充作一个小匕首一般直接翻身从楚彻头顶越过,从楚彻身后用那被折断的剑尖抵住楚彻脖颈,此战才算结束。
“属下得罪,三殿下承让了。”
“哈哈哈哈,好,今日我算是见识了一番紫光殿的手段,果然是出乎意料。”
好不容易得胜正想着,这次没给主人丢脸主人应该会高兴的,走近座台见主人面色低沉,目光盯着自己断剑的那只手,瞬时低下头去,看见自己手上的血正顺着手指往下滴落。
望舒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主人生气了,慌
忙把手藏向身后,在主人面前见血,玷污主人眼睛,自己真是太得意忘形了,这点小事都能犯错,难怪主人总是生气。
咚的一声双膝跪地“属下冒犯主人,属下请罚,主人息怒。”
望舒颤颤巍巍的请罪,心里不住地骂自己真是没用,本来还想讨主人开心,这下好了都怪自己。
楚衡自顾自的坐下跟对面的三哥说起话来,还是楚彻意识到两人情况不对,于是开口“望舒手受了伤,让吴伯带你去医馆看看吧。”
望舒乖乖跪在地上不敢回话。
楚衡倒是阴阳怪气起来“怎么,三哥让你去医馆包扎,难道是害你不成,哑巴了,不知道道谢。”
望舒没听过主人这般语气说他,顿时吓得身子都发抖,语调都跟着颤抖“是,属下...属下谢过三殿下,属下这就告退,主人...主人息怒。”
望舒死死低着头,受伤的手背在身后攥着衣角不敢漏出来,没敢再看主人方才那愠怒冷淡的眼神,向主人叩头行礼过后才起身低着头,跟着吴管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