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信条 第8章 Chapter 8

1.

“希尔！”

“……”

四只眼睛两两相对，黑发青年皱起眉头，略微疏离的拉开了距离。

“嗨…”我尴尬一笑：“咳，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

谁知希尔的眉峰越皱越高，说他不认识我。

不、认、识、我？

我狐疑的扫了圈，无法看出夜之子是不是在说谎。除了外表颜色不同，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和希尔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歹碰过那么多回，我总不至于老眼昏花：右手食指有茧，锁骨处有道刀疤，顺着胸肌往下摸索，他的小腹上面也……

“你在看什么？”

啊哦，希尔好像生气了。

我立刻老老实实地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你和我的一位朋友很像。”

听完解释后夜之子的面色有了些许好转，我装模作样的帮他搬运谷物：“你看着不像人类。”

希尔轻笑了声，问：“你呢，血精灵，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没有否认自己不是人类。

“我也不知道我是来干嘛的…”我小声嘀咕：“如果说这里的一切即将毁灭，也没人信吧。”

“跟我来。”

诶等等等！不是说不熟吗，拉着我走那么快做什么。

嘶——希尔的力气好像变得更大了。

2.

我们拉拉扯扯的走到水塘边，几只天鹅扬起脖颈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继续悠哉悠哉的觅食去了，

“你到底是谁。”希尔十分严肃的问：“你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啊，这个说来话长。”

“你必须回答。”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希尔。记忆中的他腼腆且不善言辞，说起话来温温柔柔，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可眼前这个黑发精灵的语气寒凉，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我不喜欢这样的希尔。

“哈…我是个牧师，误打误撞来了此地。”

“然后呢？”

然后？我摇了摇头：“没了，请问可以放我走了吗。”

夜之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吐出两个字：“不行。”

“从今天起，你必须跟着我。”

我满脸懵逼。到底有没有王法了，我是自由人，不是任何人的奴隶。

于是我义愤填膺的说：“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我要离开这里！”

“你走不了了。”

希尔收紧手臂，掏出魔法锁链将我们二人连在了一起：“我是斯坦索莫的稽查员，有权管理所有身份不明的外乡人。精灵血脉处于最高监察级别，血精灵更是重中之重。”

“你…你简直有病，你不也是精灵吗！”

我口不择言的用家乡话大骂：“让你一辈子没太阳。”

背对着我的希尔好像笑了一声，他连拖带拽地拉住锁链，慢悠悠的说了句跟上。

3.

普通人类是看不见精灵锁链的。

一路上我骂来骂去，直到口干舌燥。要不是这个鬼地方封印了大部分魔法，我早就和道貌岸然的夜之子好好打上一架了。

反正牧师永不服输。

他带我来到了一幢阁楼里，此时夜幕低垂，大部分农户已经返回家中，路边的小羊也乖乖跑回了羊圈。

“你叫什么名字？”

哼，才不会告诉你呢。

我气鼓鼓的不去看他，转头望见了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残阳如血，浓重的血色似不祥之兆。

希尔叹了口气：“我好像认识你，不知为什么总有这种感觉。”

“……”

呵呵，好拙劣的套话手段。

“要吃点小蛋糕吗？是我自己种的谷物。”

希尔自顾自的从厨房端来了许多精致可口的点心，勾人的香气诱得我直流口水。虽然肚子饿急了，可血精灵的骄傲让我一时难以低下头颅。

黑发精灵再度叹气，往我手里塞了一块蔓越莓可可派：“吃吧。”

该、该死，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可可派的…

我倔强的抿紧嘴唇，既不说吃也没说不吃。两项僵持下终是希尔先败下阵来，同我好言好语的商量：“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就必须待在我的身边。不是故意限制你的活动的…请你理解。”

“吃吧，别饿肚子。”

我恨恨的咬下一口蛋糕，可可香气浓郁扑鼻，这种登峰造极的厨艺不是希尔还能是谁？哼，他惯会骗我。

夜之子问：“如何，还可口吗？”

我干巴巴的讲难吃死了，一不留神吃掉了全部可可派。

希尔露出淡淡的笑：“你说我很像你的一位朋友，你那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他解开发带，一头黑发柔顺的铺在脑后，在月光下竟生出了几分温柔。

“反正比你好。”

怼人是我的强项，即使知道他就是希尔，被人挟持的羞恼依旧无法彻底释怀。

可夜之子却一点儿也不恼：“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喜欢谁？

我只觉得一股热气翻涌入脑，结结巴巴的反驳：“你、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东西。”

“他是我的室友，我的患者。”

“你这个精灵真的很讨厌。”

希尔笑而不语，他端走吃完的餐盘，吹灭了桌台上的烛火：“睡吧，小牧师。”

4.

夜半时分，我忽然惊醒。远处的城镇火光闪烁，隐隐约约传来了喊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

我跑到院子里，只见许多农夫满脸惊恐的四处逃奔，其中就有昨天邀请过我的人类少女塔莉亚！

“别过去！”希尔出现在我的身前，“别过去，不要走出魔法屏障。”

说话间几个农夫被身后蜂拥而至的生物扑倒在地，惨叫哀嚎后血色弥漫。那些生物勉强能分辨出人形，他们身上的衣物已经沾满了血，我老远便闻到了一股瘟疫魔法的恶臭味。

宛若末日般的场景令人一阵胆寒，我听见自己故作镇定的问：“是瘟疫降临了吗？”

“嗯，斯坦索莫沦陷了。”

希尔实在太过镇定，这让焦躁不安的我显得像是个傻瓜。

“我可以救他们。”

我点了点头，“这些瘟疫魔法驱散掉就好了，虽然很耗时间，但不至于死亡。”

“希尔，解开锁链，我要去救人。”

可夜之子只沉默的站在原地，拒绝了我的恳求。

“我说放我走你听不到吗？我是牧师，我可以救人！再拖下去只会有更多人死亡。”

希尔终于开口，黑眸中的神色复杂难辨：“你救不了他们，他们已经死了。”

“你看到的是他们死亡的过程。”

“……”我喃喃道：“你说什么。”

塔莉亚被一根枯枝绊倒，身后的生物迅速咬断了她的喉骨。人类少女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痛苦与惧怕布满了她的眼球，麻布长裙转瞬染成了鲜红色。

“塔莉亚！”

我推开希尔，疯狂奔向倒伏的少女。在触碰到魔法屏障的前一秒，锁链将我禁锢在地，一寸，就差一寸了。

“你真的想去救她吗？”

我听见希尔低沉的叹息，“去吧，我给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