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信条 第2章 Chapter 2

1.

一觉睡到自然醒真的很奢侈，打工仔懂的都懂。

我拉开窗帘，给阳台上的秋夜菊浇了水。杰拉然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这里四季分明，从不吝啬阳光，因此草木花朵一般长得十分茂盛。

“早安～”

今日希尔准备的早餐是香喷喷的鸡蛋蔬菜卷，外加甜谷豆浆。我一直让他不要做这些，可夜之子似乎打定主意靠做家务来报答治疗费用。

好吧，那我只能去刷碗了。

紫皮精灵的厨艺十分在线，一口解决两个卷儿完全不是问题。比起吃饭文邹邹的精灵做派，我更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吃菜，对了，不饮酒哦，饮酒伤身。

本牧师如是说。

“希尔…”

夜之子停下咀嚼的动作，抬头看我。他看得十分专注认真，差点儿让我刚刚凝聚起来的勇气全部散了。

我捏了捏勺子，木着脸假装淡定：“那个，我的工资可能没法养活两个人，你要不要…”

要不要和我一起出诊？

话还没说完，希尔便开始用他蹩脚的莎拉斯语和我讲他找到工作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什么工作？”

他抿紧下唇，银色眼珠不知不觉地转向我，有些亮晶晶的。

希尔递给我了一把匕首。

匕首呈淡银色，鞘部刻有浮凸的树叶纹路。我奇怪的看了夜之子一眼，到底是好奇心驱动拔出了藏锋。

刀尖晃眼，极其锋利。

好刀！非常适合防身和吃烧烤。

“呃，你不会要把它送我吧？…”

希尔点了点头。

“…”我小心翼翼的问：“这是你买的匕首？”

希尔摇头：“我，做的。”

“你做的？”

我恍然大悟：“你去铁匠铺找工作啦？全杰拉然的人都知道铁匠铺的狼人顶顶抠门儿，他会把你当奴隶使唤的！”

我往匕首上扔了一个杀戮咒语，果不其然刀身泛起流动的魔纹。这无疑是精灵做的武器，遇见邪能会发出暗红色的光。

它价值连城。

于是我拒绝说：“我不能要。”

希尔却急了，他把匕首塞入我的手心，我不要，于是他又捡起匕首别在我的腰上。

“是你的，它，是你的。”

夜之子从未如此固执，他的莎拉斯语说的很烂：“保护。”

希尔抓住我的手，僵硬的重复了遍：“保护，活着。”

“……”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论魔法武力牧师虽不占上风，但我还是挺抗揍的，一把匕首而已，收就收下吧。

“那谢谢你了，欠你一份人情，记得找我还。”

希尔微微笑了笑，大许是我看错了，高大健壮的精灵眼底闪过了一丝泪光。

2.

周末是我的出诊时间。

其实我不理解一些牧师为什么周末从不出诊，明明大多病人只有周末才有时间看医病。

作为艾酱闻名的中立城市，杰拉然的街头上奔走来回的种族类型凡多，遍布宇宙各处。霜狼氏族的兽人便是我今日遇到的第三位病人，他们一家来自遥远的德拉若星，有位只有六岁的兽人幼崽。

他正是我的小病人。

“牧师大人，您能不能治好他的病？听说杰拉然的牧师医术高绝，您一定能治好他的对不对？”

泰鲁诺的父亲是一位兽人奴隶，虽然艾酱已经废除了奴隶制，但兽人苦工还是过着奴隶般的生活。他日日在港口搬运货物，本就不高的个子愈发矮了。

“我会尽力的。”

一如既往的，我老老实实的做出保证，谁知泰鲁诺的母亲却突然爆发了：“尽力、尽力、尽力！你每次都这么说，可我孩子的病毫无起色！”

“你做的药剂是不是骗人的？低阶牧师的比大主教做的差远了！我听说有人吃了斯戴林·普尔的药立刻就好了，你别想骗我们的钱！”

嘭的一声，药剂瓶在我脸上砸出了一道口子。

我百口莫辩。

泰鲁诺的病需要在完全净化的环境里修养，可兽人居住的贫民窟环境恶劣，我做的药剂已经最大限度的帮他净化污浊了。

男兽人没有说话，也没制止他的老婆，只有些绝望的唉声叹气。

没人在乎我有没有受伤。

“那你们去找斯戴林·普尔吧，别来烦我。”

我没有收他们药费，背起行囊快速离开了。

3.

你别说兽人的力气确实很大，我对着镜子龇牙咧嘴了一会儿，不情愿的走出了盥洗室。

“哦艾露安保佑，你的脸怎么了？”

莱娜小姐忧心地望着我，指了指受伤的地方。她在中心教堂担任文书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没事，不小心磕了一下。”

伤口有点严重，但也没到很夸张的地步，可莱娜小姐不由分说的拉着我去休憩厅，要亲自为我上药。

“啊…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谁知中年人类女性强行关上了大门，取出清洗药水和纱布，跟没听见我说话似的，指挥我弯点腰，不然她够不到脸。

“你看看，都出血了还说没事，这么漂亮的脸蛋儿可千万别受伤呀…不然很多小姑娘要心疼的。”

我闹得面红耳赤，明明年龄比对方大了一百多岁，在莱娜小姐面前我却仿佛是她的弟弟。

“艾洛尔，今晚伤口不要碰水，明天再上一次药就该好了。”

“唔…谢谢，谢谢您。”

这副模样是没法开导前来教堂的民众了，我索性提早下班，揣着早上赚的几个窝囊费美滋滋的买了块枫糖蛋糕。要不要给希尔也买一个？我想了想，付了双倍的钱。

4.

希尔下班比我晚，果然万恶的狼人老板不肯按法定时限放人。

我换了身睡衣，抖了抖压箱底的小围裙。

开始做饭啦。

虽然我“包养”了希尔，但我不是回家等吃饭的甩手掌柜，偶尔动手做饭还是没问题的。一个人出门在外哪能不会做饭，有时候自己做饭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因为馋那一口乡愁。

我十五岁离开银玥城，算算年头已经九十年没回家啦。

小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希尔回家时饭菜已经做好了。

“晚上好！”

我开开心心的盛饭，一边给夜之子打预防针：“今天是我做饭，和你口味不一样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哦。”

嗯…我承认我的厨艺没有希尔好，要不以后还是付钱让他做饭吧。

紫皮精灵笑意盈盈的眼突然一暗，他快步走来，惊得我没有拿稳手里的汤勺。

“…怎么…咳，怎么了？”

他靠的好近，唉，又是这个毛病，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这样很没礼貌。

“脸。”

希尔说：“你，受伤。”

我笑着打哈哈：“啊你说这个哈，不小心碰的，没事没事。”

希尔攥住我的手，倾身上来用极轻极轻的力度碰了碰纱布：“谁，帮你包扎？”

“莱娜。”

希尔皱起眉头，嘴角不高兴的落着。他像是想揭开纱布，又怕我疼，于是和我并排坐着，端起碗筷便想喂我。

“不用！真不用。”我立刻推脱：“我还有手。”

好在夜之子没有继续勉强，他呼哧呼哧的吃饭，闭嘴不说话了。

“那个…”

“？”

我咬了咬牙，硬气道：“你下次能不能和我保持点距离…这样突然靠近，不太好。”

“……”

希尔嘴唇翕动，最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看了眼我脸上的纱布，银色睫毛遮住了全部的瞳孔。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夜之子的占有欲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