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时、星光之下 第2章 就这一瞬就好

他能说什么呢？他想说的，想给她的回应，都说不了给不了。毕竟是他的选择，只要她能好好的，他承受这噬心的痛苦算什么呢。不过爱而不能言说的痛苦罢了，怎比得过生死和众叛亲离？

夜渐渐深了，两个人并排坐在长凳上，江亦辰看着万家灯火一盏一盏渐渐熄灭，似乎也在告诉他，属于他们的时间在渐渐消失。突然，他肩头一沉，发现似乎犯了困，靠在他肩头沉沉睡了过去。他闻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的发香，低下头就看见那熟悉的脸庞，闭着眼嘟着嘴让他给晚安吻的那个女孩，他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女孩似乎睡着了，无意识的歪了歪身子，江亦辰忙用手臂揽住了女孩的肩膀，他手指微微紧了紧，却不敢用力。

女孩似乎睡的不太安稳，动了动身子，夜晚的风很凉。

“我是担心暮小果着凉”江亦辰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个借口。

他挪了挪手臂，深吸了口气，慢慢的把暮小果揽进了怀里，一只手臂托着她的上半身，另一只手臂扯过宽大的外套把她包裹在外套里，用带有体温的外套温暖着她，他的心跳的很快，抱着她，似乎揽住了全世界。

他思绪又回到了从前，也是这么个凉风习习的夜晚，他们在天台看星星，暮小果觉得冷，他张开了外套把她裹近怀里，他低下头，弯下腰，把脑袋抵在她肩膀上，双臂环抱着她，女孩双手抱着他的双臂，两个人相依相偎，分外的亲密。他掏出手机，打开一款找寻了很久的星图软件，对着星图，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情话，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她每一个星座在哪里，每一颗星星叫什么名字。

暮小果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情愫绵绵，似乎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他没忍住，低头吻了吻她晶莹剔透的嘴唇，她不知是冻红还是羞红的脸颊，热热的，似乎让夜色也滚烫了起来，他闻着她散发的独特香味，加深了这个吻，似乎想就此沉溺。

就这么想着，他低头望着她熟睡的脸，似乎是被冻红的脸颊，微微湿润的嘴唇，他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吻住了那无数次出现在梦里出现在回忆里的嘴唇，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无数次的冲动，无数次的隐忍，似乎已经让他百炼成钢，理性和冲动在反复拉扯着他，他不敢动摇，因为只要动摇那么一点，那心底的滔天洪水就会瞬间决堤，冲的所有人都溃不成军。

他闭着眼睛低低的嗅着她特有的香气，鼻尖贴着鼻尖，蹭了蹭，似乎这样也很满足，然后就在这熟悉的味道中靠着石柱沉沉睡去。

他没看见，在他熟睡后，暮小果却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就这么看着他，眼睛里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终于情绪满溢，写满了不舍和隐忍的痛苦。暮小果微微抬头，吻了吻她梦寐以求的唇，轻轻一碰就分开，似乎就已经很满足。然后带着幸福的微笑，用手细细描绘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眉眼轮廓，和以前一样。她不敢奢望他还会爱她，也不敢让他知道她还爱着他，她一直爱的很卑微。

暮小果是个很自卑的女孩。

或许因为从小是个孤儿，在孤儿院受尽人情冷暖，她很小的时候就得了情感障碍，她变得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她犹记得第一个领养她的养母过世的时候，她看着满堂的人在痛哭，她呆呆的一滴眼泪也不会掉，她甚至没有感觉心在痛，养母的亲戚朋友都觉得她太凉薄，在养母过世后，没有人愿意再收养她，就把她送回了孤儿院。第二次被送回也是因为，无论养父母送了什么东西给她，她都不懂得给任何反应，只会平着声音说谢谢，却并不会给任何真心高兴、快乐的情绪反馈。

就在她重复被领养家庭弃养，回到孤儿院的时候，江亦辰出现了。

他是代表学校来孤儿院做慰问表演的学生代表。他抱着原木吉他坐在孤儿院小操场的小凳子上，礼堂七彩的灯光洒落在他身上，他身后是漫天的星辰，他微薄的嘴唇缓缓张开，谈着、唱着暮小果不知道名字的歌，什么是一眼万年暮小果不知道，她只知道，那天的星星，那夜少年轮廓分明的脸庞，无意中看向她的那双眼睛，像个天使，就这么一直印在她脑袋里，一直也没有消失过。

江亦辰在孤儿院待了七天里，这七天里，暮小果总是愣愣的望着他，看着他她心里似乎有个小人在疯狂呐喊欢喜，但她不懂怎么表达她的喜爱，只能偶显烦躁的挠了挠脑袋。

江亦辰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孤僻的女孩，大大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要诉说，面上却不会显露半分。就像那天他唱歌，他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明明喜欢的紧，却也只是远离人群，一个人坐着小板凳认真地听着，不笑也不闹，在看到大家鼓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一起拍手。

自此之后，每天江亦辰都会给暮小果“开小灶”，会为她单独弹唱她爱的歌曲，每次江亦辰都能看见她的眸子里亮晶晶的欢喜。

江亦辰也会尝试着和她沟通。

给她递橘子，她沉默看向他，江亦辰看着她眼睛就知道她不喜欢；

给她递苹果，她沉默看向他，他就知道她是欢喜的。

有时候两个人的默契，就这么朴实无华。

江亦辰看着女孩的可爱，心里也不自觉欢喜。

七天后，江亦辰要回学校上课了，暮小果沉默，不会表达情绪的眼睛里突然就蓄满了泪水，她学会了哭。江亦辰摸了摸暮小果的看起来毛茸茸的头发，给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承诺，他说“小果，我会回来的，我也会给你写信。”

暮小果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封信。江亦辰在信中分享他在北方上大学的趣事儿，同时也表达了对她的想念，她眼睛里亮晶晶的，学会了笑。

暮小果回过神来，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眼泪依旧没有停止，她没忍住伸手揽住了以前抱过无数次的腰，把头深深的埋入那颗心跳略快的胸膛上，久久不愿起。

天终究还是要亮，两个紧紧相依的小人儿也到了分离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的时候，他们同时睁开了眼睛，望了望彼此，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最终化为了一个微笑，一声叹息。

江亦辰终究还是慢慢抬起了手，拍了拍暮小果的背，示意她起身。

暮小果猛的站了起来，又因长久的坐着脚突然一麻，向一边倒去。江亦辰似乎一直在关注着她，他修长的手臂一捞，揽住了暮小果的腰，顺带把她带进了怀里，他紧紧的抱了一下暮小果，暮小果也紧紧回抱了他，但也就这么一瞬，江亦辰马上放开了她，似乎刚刚只是因为惯性带来的冲击。

暮小果抬起了头看着江亦辰，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江亦辰一眼就读懂了她在难过。

有时候这种默契或许反而对双方来说是种更大的折磨，他懂她，她知道他懂她，他却没办法给任何回应，她也接收不到他任何还爱着她的情绪。

“走吧，今天是你大婚呢”江亦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暮小果也笑了笑，江亦辰觉得这个笑分外的假，他的心也分外的疼，自从他离开她，她似乎就学会了假装。

江亦辰狠了狠心，转身向身后走去。暮小果在他身后，捂着嘴，眼睛迅速红了，眼泪掉的很凶，却不敢出声。

暮小果不知道，江亦辰走着走着，眼眶血红，似乎血液就要化为眼泪掉下来。

小果，我的女孩，希望你能幸福，如果靠近我会让你变得不幸，我宁愿我从没走进你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