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倾城 第6章 宫宴

苏暮然接到李管家送来的帖子，得知不能不去之后，心里有些为难。她素来不喜人多的场合，兴族宫中的一切礼仪都不晓得，也无一个相熟之人照应，出了岔子，没得现眼。不过，她倒又想见见，乞颜家族的王朝，是幅怎样的面孔！

容氏则是为此事挑选着合适的衣着。从前苏家和江府虽都是大府，容氏也颇有些见识，但毕竟从未和外族皇朝有过往来，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找了李管家，也是一问三不知，竟连初夏时分的衣物都未曾送到，更别说有金银首饰这些外称。姑娘来京城的时候，也只是略略地收拾了行装，如今不料，还有参与皇家宴席的时候，一时哪里找这些应景的装扮。翻遍箱间，也没见的几样。

“王爷纵是不喜欢姑娘，也不该这样的苛刻寒酸，连套王妃的衣饰都不给备，这样出去，哪里有王妃的样子。”容氏抱怨道，虽不稀罕这个空名号，但也不愿自家姑娘被人小瞧了去。

“原也是代人担的虚名，有什么要紧。”

“虽是如此，可是这皇家礼仪却是马虎不得，何况姑娘还担着玉家大小姐的身份。”找来找去，就只有当日出嫁时，玉府陪嫁的一对翡翠耳环，还有就是杭州那年，老太太过寿，用上等的贡品，做的一件新衣。这些原也算得好东西，但距皇家的规格，想来还是差上许多。容氏叹口气，“且不论旁人，明日玉夫人是必要去的，自然识得这副耳坠。待她回到玉府中，少不了要闲话姑娘几句，没得落人同情。”

“姑姑也不必担心这些，我不在意。若不是怕连累了玉家，就这家宴，我都是不会去的。宴上必定有许多人，王公贵族如云，我不过是添个景，那些人未必能留意到。”苏暮然笑道，她原也有些担心，后又想到，不过是区区家宴，又有王妃身位，该不会如何为难。然而，到了宴会当日，她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英王妃三个字，便已让她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半年前，玉家之女嫁与英王，背后便引得一堆口舌，玉家的对头更是一幅看好戏的姿态。而平日里，英王府比较独立，极少传出消息，如今，半年过去了，这些闲来无事的夫人们，越发好奇，这位英王妃到底过的如何。

虽然苏暮然穿的衣服，是用苏州织布坊的缎子制成的，可在这样的宴会上，还是显得有点寒酸，再加上颜色偏素，首饰也十分简单，愈发与皇家的地位不符。几位夫人都忍不住窃窃，想不到玉家能生出这样姿色的女子，可惜妆容太差，果然是不受英王待见，真是可怜。

殿中正前一位体态端庄，言语慈和的是皇后乌珠氏。乌珠氏是蒙古贵族，早年同太祖皇帝出征，为大兴王朝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早年嫁与太祖皇帝的长女，也被册封为皇后。乌珠皇后也是第一次看到苏暮然，见她虽然穿的简朴，但仍掩盖不住出众的姿容和浓重的书卷气，便笑着招呼过来，闲话几句。

“好孩子，在英王府里可还习惯，英王几时回的府，待你可好？”

苏暮然礼节客套，一一做了应答。大兴王朝是外族，建朝不久，宫中礼仪，也不是十分苛责，她是世家教出来的孩子，虽不喜这等场合，举止倒也可以应付。

皇后看了很喜欢，只是觉得她的穿戴过于简单，便命人取些衣物首饰来赏赐。

“皇后娘娘真真是心疼人的主，这么快就体恤到了英王妃，我们这些人可是眼巴着，都轮不到了。”说话之人在宫女的搀扶下，甩着帕子进来，正是齐贵妃那赫氏，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妃子。众人见了赶忙行礼，素闻这齐贵妃生的貌美，长宠不衰，平日里连皇后都不怎么放在眼里。齐妃穿着贵妃华服，尾随数十宫女，十分的气派，见了皇后，也只是微微欠了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乌珠皇后温言说道，“你前几日传话过来，说是偶染风寒，不能前来请安。本宫这些天一直不得空，倒是没能过去看，寒疾可好？这般跑过来，可得了太医的嘱托，若是不慎，再出了岔子，又是许多人跟着操心。”

齐贵妃起身坐到皇后侧边，“托娘娘的福，已是好了很多。娘娘在宫中设宴，臣妾又怎能不到。”转头看向苏暮然，笑道，“这便是英王妃，长的倒不错。只是堂堂一个亲王王妃，尚书千金，一般的穿着用度，都要皇后赏赐。知道的，便道皇后娘娘宽和体仁，体恤儿媳，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娘娘是看不上英王府的东西，巴巴地要显摆。你说呢，玉夫人？”

玉夫人一早便来到宫中作陪，忽听齐贵妃把话锋转向自己，一时吓得站起，“贵妃娘娘说笑了，英王妃能得皇后娘娘的赏赐，是她的福分。

齐贵妃冷笑道：“日子还长，福不福分的，看她的造化了。”

“英王妃乃皇上钦点，福分已是深厚。贵妃娘娘这般形容，可是说皇上赏赐的福泽不够深厚？”端王妃乌珠兰接过话来。她是皇后的亲侄女，大兴乌珠贵族的嫡女，太祖的长子端王乞颜元皓的王妃。出身高贵，又有皇后撑腰，说话也就多了几份胆气。

“长辈说话也轮到小辈插嘴，皇后宫中真是越来越有规矩了。”齐贵妃嘲讽道。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子，哪那么多闲话。”皇后收了场子。

苏暮然自是听出了话语间的火药味，宫廷内闱自来多争斗，今日也算眼见。她初来乍到自不肯多言半句，留心观看宴场。场中诸人，按着品阶，依次落座。不少家的夫人，都带了自己家的女儿在身边，玉如也坐在玉夫人后面，打扮的格外明艳。她正有些奇怪，听得外间传话：“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