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事业下滑剧烈,从欠债到倒闭也只是短短两年,她不想寻求哥哥的帮助,咬牙变卖大部分资产还了债,开始长达十年的贫困期。
直到丈夫再次撞大运,家庭回归曾经的优渥状态。
而丈夫的也从此刻发生了变化。
或许是连续两回的绝处逢生,他认为自己是将星转世,他开始膨胀,连同内心的阴暗面一起。
老话说得好,飞得越高便摔得越惨,人的气运是有限的,在突然得到的时候,如果不去收敛和积累,便容易快速失去。
于是江静和的第二场噩梦开始。
事业不见起色,成本越来越高,钱像流水一样砸了进去却不见回报。
然而被馅饼砸过两次的人,心中坚定认为馅饼会再光临一次,于是接下来就是不断累积的债务,还也还不完的利息。
比第一场噩梦更加黑暗。
有人说人生就是选择,江静和没有相信,于是被丈夫游说以她的名义抵押了房产。
最后换来的不是天再降一次馅饼,而是更大的债务。
以至于连女儿的主意都打上了,一家人被一条无形的绳死死捆住,谁都挣脱不开。
“后来没有办法,”江静和眼神空洞,心如死灰,“他一直逼迫我,我只能去找哥哥,坦白一切求他救我们。”
但没想到,哥哥隔日便因心梗离世。
提起这件事,江静和心中触动,神色愧疚,她朝沈姝好哭着道歉:“对不起嫂子,他是被我气的,是我不好。”
沈姝好长叹一声,她闭了闭眼,膝上双手攥着,像在隐忍怒气,“你不必自责,你哥哥的心脏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她话音一顿,又说:“我们两边鲜少联系,所以你不知道你哥哥他这两年经常因为心脏问题住院。”
江暮晨神色微动,轻轻敛了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沈姝好问,“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借钱平了你家的欠债?”
闻言,江静和面上羞愧更甚,垂下了头,“是。”
沈姝好闻言沉默片刻,又问:“今天是他让你们母女俩单独来的?”
江静和微垂的头颅垂得更低了,她不发一言,却已经说明了真相。
“我可以帮你。”沈姝好说。
江静和立刻抬了头,她嘴唇颤抖着,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松了一大口气,但瞧见沈姝好神色,她察觉到对方是有要求的。
“嫂子,”她轻声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姝好面色沉静,甚至有些严肃,看得一旁一直沉默的几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我要你离婚,”沈姝好说,“你和他离婚,切割债务,属于你的那一部分,我帮你还。”
这话一出,江静和睁大了眼,讷讷地道:“这,这怎么能行……”
没想到沈姝好轻声一笑,是前所未有的强势,“为什么不行?”
这时,庄文澜突然开口:“静和,你不为自己,也该为女儿想想,她现在凭自己的双手可以赚钱养活自己。”
“但如果你丈夫事业一直没有起色,你难道还能再借到一笔钱填他的窟窿吗?你的女儿也会再次被捆绑,下次要怎么脱身?”
江静和瞳孔一颤,再次垂下头沉默下去。
像是突然戳破泡泡幻象后的逃避。
庄白薇恍惚了一瞬,这个场景——
竟有些似曾相识。
很久以前,她的对面也坐着这样一个人,那人向她倾诉原生家庭的不堪,又在她提出建议后苦笑着沉默。
“静和,”沈姝好说,“他不敢和你们一起来求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闻言江静和抬了头,面色苍白,气若游丝地说:“因为抹不下脸吧。”
沈姝好嗤笑一声,“这只是原因之一。”
她直直地盯着江静和,目光锋利,像一把尖刀,“你们第一次创业成功的时候,有你哥的帮助。”
“后来,在你怀孕、养育喜悦的期间,他以工作为由不着家,是在外面花天酒地。”
“只是他一直瞒得很好,因为他不能放过你背后的你哥。”
江静和怔在原地,“不,不可能……”
一旁的单喜悦面色苍白,像是在回忆什么。
沈姝好却当没看见她的惊恐,一寸寸推入尖刀,“你当后来为什么花钱那么多?他做生意亏空的那些钱,起码一半都花在了女人身上。”
“你去借钱填补亏空,也是在帮助他玩乐。”
“之前被你哥发现之后,他收敛了,”沈姝好冷笑一声,“你哥很传统,他看你一直不知道,便没打算告诉你。”
“你哥还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填平,”她望向江静和,“但看来,也没有告诉你。”
“所以,你好好想想,离婚这件事,到底行不行。”
空气一下子陷入死寂。
许久后,江静和吐出一声气音,她浑身脱力,差点滑下沙发,一旁单喜悦忙拉住她。
“嫂子,”她擦干眼泪,紧紧攥住单喜悦的手,“我,我听你的。”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十分认真:“我知道这笔钱靠我后半辈子恐怕攒不完。”
“但我一定会努力还清,还到我死为止。”
这时,单喜悦的视线撞上江暮晨,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后者眼神制止了。
沈姝好长叹一声,“还钱的事不着急,先找律师,把离婚官司打完。”
“你当务之急是财产清算,保留证据,诉讼离婚。”
最终,沈姝好决定和江静和母女一起回S市,她认识一名离婚律师,业务能力不错,也经常做援助案件。
曾经沈姝好是想过告诉江静和真相,只是被丈夫制止了。
这事一度困扰过她,但后来丈夫离世,江暮晨回国失去灵感,她便再没精力想起,如今再被提起,她干脆好人做到底。
临走前,她将江暮晨托付给庄白薇母女俩,庄文澜像是被昨夜庄白薇的戏精附体,豪气万丈地说::“你放心去,我们一定照顾好小晨。”
沈姝好笑了笑,说:“澜姐,谢谢你,其实昨晚的聊天给了我很多勇气。”
“我们是厉害的女人,不怕困难!”
她们走后没多久,江暮晨收到单喜悦的信息,是一封道歉短信。
她想了想,只回复:“好好陪小姑,希望你们能顺利开启新的生活。”
沈姝好这一去不知道多久,于是庄白薇母女俩一起帮忙多收拾了些换洗衣物,再一起回家。
送她们回家,庄白薇去了今日宜。
她的外卖店铺今日开业,昨天预定了一百盆仙人掌,作为上架第一天的限量免费植物。
到鲜花店时,周晓枫已经打包好了一百盆仙人掌,透明的袋子衬得它们绿油油的,特别有生机。
庄如英的仙人掌放在花店架子上,经过周晓枫救治,有回春的迹象,她惊讶:“晓枫,是我错觉吗,活过来了?”
周晓枫笑了笑,说:“仙人掌生命力顽强,只是枯了,裂了,还活着呢。”
闻言,庄白薇静默片刻。
她想起上午,沈姝好提到丈夫生病时,江暮晨眉眼低垂的模样。
江暮晨或许是有自责的,所以沈姝好没有告诉她,甚至在丈夫离开后,决定切断一切带她回江城。
逝者已逝,而活着的人,该好好活着。
她伸手轻轻触摸仙人掌,粘下一根刺来。
小小一根刺,却也是能让人觉出疼痛的。
庄白薇笑了,“是啊,活着呢。”
直到下班前半小时,外卖店铺打烊,共售出去九十九盆仙人掌。
地址大部分都在附近,恐怕也是有人发现之后口口相传,总之这数量已经是很让她意外了。
下班前的打扫时间,庄白薇问周晓枫明日的花束订单量,不算很多,因此决定明日上架鲜花盲盒。
最后一盆仙人掌,庄白薇带回了家。
回家时庄如英正在厨房陪庄文澜做饭,和她们打完招呼,她去到江暮晨房间。
房门半掩,靠近时她似乎听见了一点熟悉的声音,但那声音很快消失,她没听清。
半掩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她便同门后的江暮晨打上了照面,对方笑着说:“你回来了。”
庄白薇点点头,跟在江暮晨身后进入房间。
她走到书桌旁,手中仙人掌轻轻落在书桌一角,“今天的一百盆免费仙人掌卖掉了九十九盆,正好还有一盆,送给你。”
订购的这一批仙人掌是招财手仙人掌,白色的瓷盆配上浅黄色的瓷托盘,衬得这株仙人掌更加清新有生机。
“谢谢,”江暮晨弯了腰,仔细欣赏,“我喜欢。”
“吃饭啦——!”庄如英的声音响起,庄白薇连忙探出头回:“马上来。”
两人走出房间,这时庄白薇想起刚刚听到的声音,于是问:“你刚刚在看什么呢,我感觉声音有点熟悉。”
江暮晨神色稍稍一僵,说:“我在看你的作品。”
话音刚落,庄白薇脚步一停,然后问:“看的哪个?”
……
空气陷入两秒安静,江暮晨双手背在身后,眉心微微蹙着,像是在思考:“好像叫——”
她话音一顿,忍不住看向庄白薇,发现对方竟屏住了呼吸,好像怕听见一个不愿面对的答案。
她不由得心下一慌,瞳孔也有瞬间摇摆,然后说:“我,不记得了,就随便挑了一个进去看的,才看了开头。”
闻言,庄白薇轻轻点了头,默默吐了口气,“嗯……”
她沉吟片刻,才说:“就从评分高的开始看吧,至于那些低分的,最好就不看了。”
说完,她抬头望向江暮晨,补充解释:“没什么营养,没必要看。”
对面人的目光微微偏移,接着像是有睫毛掉进眼里,先眨了眨眼,又抬手揉了揉,再点点头,垂了眼十分乖巧:“好。”
饭后,庄白薇和昨天一样,帮江暮晨用保鲜膜裹好手再离开卫生间。
半小时的功夫,卫生间的动静停下;不一会门开了,脚步声响起,渐渐靠近,停在她门口。
她房门没关,因此能看见门边人被水汽蒸腾得有些泛红的脸颊。
“白薇,”江暮晨浅浅笑着,“早点休息,晚安。”
隔壁房间门关上了,声音很轻。
空气陷入寂静,庄白薇下意识凝神,又听见一点响动。
大概是江暮晨躺上了床。
除开退圈后第一年四处旅游,她单独住在这里已经一年之久。
突然有人造访,和她一起生活,竟让她觉出一点奇妙的、不好言喻的滋味。
如果硬要找一种感觉来形容,那大概是春风吹动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温柔,又新奇。
值得定格。
有一只表面很乖但其实心虚的暮晨宝宝~[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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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红字榜啦,涨幅不理想,接下来应该会有几周轮空qwq
很感谢收藏的大家!会一直日更爬育苗到完结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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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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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仙人掌(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