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薇薇,”注意到饭厅外吧台上的鲜花,庄文澜问,“这是什么花呀。”
庄白薇说:“这是萱草花,妈妈你很熟悉它的,就是黄花菜呀。”
庄文澜有点吃惊,仔细观察两眼,又摇摇头:“还真的没认出来。”
庄白薇笑了笑,“萱草花是母亲花,所以今天带了两束回来,另外一束给沈阿姨,回家的时候带走。”
闻言沈姝好十分惊喜,“真是太谢谢薇薇了。”
说到这,她轻叹一声,“其实以前,我也很喜欢花,只是暮晨她爸爸花粉过敏,所以我也没有机会在家里养花。”
“那天你送我的三色堇开得好好,放在阳台上超级好看。”
说着,她望向江暮晨,“小晨书桌上那盆蟹爪兰也是,开得可好了。”
“沈阿姨,”庄白薇说,“以后想要什么花就来店里,或者让暮晨给你拿回家,保证每天不重样,绝对管够!”
沈姝好开心得连连点头,庄文澜笑着笑着目光突然又移到萱草花上,然后想起什么,轻声地问:“是不是晓枫晓彤妈妈的日子到了?”
庄白薇轻轻眨眼,没有多说什么。
母女俩的简短对话让饭桌上稍微沉寂下来,她于是立刻拿起红酒,起身给庄如英倒上。
“我最尊敬的姐姐大人,”庄白薇狗腿模样十足,“请问什么时候才能劳您大驾,来妹妹的小店光顾呐?”
沈姝好头一回见她这模样,直接被逗笑了;江暮晨也睁大了眼,好奇地看着她。
庄文澜和庄如英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后者直接轻哼一声,十分高冷,“先发请帖,我再安排。”
“嚯!”像被冷到似的,庄白薇一个哆嗦,乖巧点头,“好的大人,没问题大人。”
沈姝好乐不可支,庄文澜精确评价:“戏精姐妹。”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饭后,因沈姝好强烈要求,于是三个大人一起收拾残局,庄白薇带着江暮晨去衣帽间拿衣服。
花园小区是一处老小区,是当年姥姥给买的房子,尽管后来置办了多处房产,庄文澜还是一直住在这里不愿搬走。
再加上十年前她们家曾差点发生经济危机,住在这里也是一种提醒。
不过小区虽老,但有物业,安全管理做得还不错,所以姐妹俩也没有强行要母亲搬走,而是一起住在这里。
房子是同层门对门的两户,一开始并没有打通。
直到后来庄白薇退圈,一大堆行李回来实在没地方放,干脆重新装修打通,并给她安排了大衣帽间。
庄白薇领着江暮晨穿过客厅。
原本客厅后是一间小房间,但小房间与隔壁一墙之隔,于是为了打通,干脆把小房间与客厅间的墙也一起打掉了。
“这里本来是我姐的书房,”庄白薇说,“后来重新装修,仍然是书房,但风格变成了中式一点的。”
她耸耸肩:“大概还是我拍的古装戏太多,所以她们受了影响,也都喜欢是中式一些的风格。”
两人穿过门洞,进入隔壁户。
隔壁户连接的房间也做成了书房,和今日宜茶店的风格很像,一半茶桌一半书法案台。
跨过书房的界限,中式风格融合了现代,变得简洁利落许多。
等进入衣帽间,江暮晨一惊,这衣帽间大概是打通了两间房,确实够大。
庄白薇笑了笑:“怎么样?女明星的衣帽间,和你们家比起来?”
江暮晨父亲曾是国内某珠宝品牌的加盟商,最鼎盛的时候,S市好几个区的店铺都是她们家的,家境十分殷实。
所以沈姝好曾过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太太生活,也因此在刚才想要洗碗时遭到了那么强烈的反对。
这问题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让江暮晨愣住,沉默许久才说:“其实,我不太知道我妈的生活方式。”
“不过,”她又说,“我妈的基本生活能力应该还是有的,我父亲病故后这三个多月她操了不少心。”
庄白薇不知道她们家的具体情况,但从江暮晨常年在国外的经历来看,不了解也挺正常。
她于是笑了笑,拉起对方到中间的衣柜前,“这里都是新的秋装,刚买的还没有穿过,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江暮晨抬眼,一时有些恍惚,喃喃出声:“好像晓枫工作台的墙壁。”
声音虽小,但屋子里安静,庄白薇很轻易听清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迷茫,随即反应过来,江暮晨说的是晓枫包花工作台墙壁上那些莫兰迪色系的彩纸、花带、贺卡等。
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江暮晨惊觉自己说出了口,立马解释:“我是说很好看。”
说完又强调一遍:“真的很好看。”
庄白薇失笑:“好好好,我相信你。”
她从底下柜子里拿出两个纸袋,又问:“你腰围多少?”
江暮晨想了想,说:“六十六左右。”
庄白薇闻言点点头,“和我差不多,你能穿我的裤子。”
见江暮晨懵懵的不在状态,她干脆自己挑起来,直接拿下衣服往对方身上比划。
也是这时,江暮晨发现庄白薇的衣服基本都是短款,最长的风衣外套只到大腿根。
而且基本都是裤装,一条裙子也没有。
“你不喜欢穿长款的衣服吗?”她问。
庄白薇边比划边挑了几件出来,闻言笑了笑说:“我总觉得长款的不方便,而且会重一些,我自己是感觉穿着没那么舒服。”
说话间她已经挑完了三套装进袋子,“看看,喜不喜欢?”
江暮晨应得很快:“谢谢,我喜欢的。”
话刚说完,她的目光才落到袋子里。
黄蓝粉紫,颜色丰富并且饱和度和明度都略高,看起来清新又温暖,就像庄白薇的风格。
“那你呢?”庄白薇突然好奇,“你的衣服都是黑色和长款,是为什么这么选?”
江暮晨想了想,说:“黑色耐脏,长款……”
“应该是有安全感。”
庄白薇一愣,心下有些震撼。
她自认并不是什么好奇心很重的人,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因为简单的几个字,就勾出了浓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很多个为什么挤到了喉咙处,又被全部咽下。
她垂眸,望向那三袋衣服:“那我这些都是短款,你会不会穿着不舒服?”
江暮晨轻轻笑了,摇头,“没关系,我突然也想尝试一些和以前不一样的风格。”
*
第二天一早八点,江暮晨准时到达今日宜。
大概是因为周晓枫姐妹不在,花店门没开,她往前走两步,咖啡店已经开始营业。
刚进门,蒋霏霏转过头来,“早啊,暮晨。”
“早,霏霏。”江暮晨走近,蒋霏霏一惊:“你这身衣服,是薇薇的吧?”
以她对江暮晨几面的印象,对方爱穿宽松长款深色的风格,但今天鹅黄色的中领毛衣,米白色阔腿长裤,再加一件浅蓝色的羊羔绒短外套。
这怎么看怎么是庄白薇的风格。
而且胸前那个品牌标志,是庄白薇经常买的牌子。
于是这一身是庄白薇给的可能性几乎百分之九十九。
蒋霏霏的语气里只有惊讶和疑惑,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暮晨竟然生出一点小秘密被戳破的尴尬。
她的耳朵快速红了,然后说:“对,是白薇给我的。”
白薇……?
蒋霏霏又是一惊,想笑,又抿唇忍住。
怕又让江暮晨感到不自在,于是她转了头,继续准备工作。
咖啡店三面都是落地窗,采光极好,庄白薇昨天换上的那些挂画在这光线照耀下,也显得十分温馨。
江暮晨忍不住走近了,一幅一幅看完,然后问:“为什么不放些真花在这里对照呢?”
店内没人,是以声音清晰得很。
蒋霏霏闻言摇头:“其实是考虑到一些花粉过敏的人群,当然了,很严重的人肯定是不会来的,但我们可以照顾到轻微过敏的人。”
“而且,”她继续说,“这画里的植物,并不是每一个都能盆栽。”
“水培的话换养起来又是一项工作,对于晓枫她们来说是个负担。”
随即她又指了指右侧墙上的几幅画,“还有,这几幅画上的植物虽然很美,但在现实里十分少见,有画家赋予的想象和梦幻色彩。”
“所以还很难实现。”
“原来是这样。”江暮晨恍然,点点头表示明白。
她脚步停在某幅画前,画上的白色花朵非常眼熟,她眼中突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这时蒋霏霏又说:“对了,暮晨,帮忙开一下花店的门吧,我这儿有咖啡要做。”
江暮晨回过神,应了好,下意识问:“晓枫和晓彤只请今天吗?”
蒋霏霏准备开始打磨豆子,随口回她:“对,今天是她俩母亲的忌日。”
磨豆机开始工作,响起嗡嗡的声音。
江暮晨穿过门洞走进花店,昨天下班前周晓枫姐妹两人已经将花店打理过,所以除了有些花瓣落地,都是干净整洁的。
她开了门,阳光洒进来。
“喵~”
门口猫窝里的小三花醒来,抬腿跑到她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阳光下,鲜花,小猫,还有人,都温暖得很。
庄白薇远远见到这一幕,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满足又幸福的充实感。
这份情感浓烈,让她一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于是拿起手机,将画面定格,希望此刻的情感,可以永久保存。
“白薇,”江暮晨发现了她,于是主动喊她,轻柔的声音被阳光晒出几分暖意,“早。”
“早,暮晨。”
阳光下,庄白薇明媚一笑,温柔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