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 第5章 想吃你做的炒粉

自身的经历让林一不习惯陌生人接触。

现在，方虞对林一来说，就只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大脑的机械反应让林一本能地听从外界那人的声音，直定定地伫立在原地，对外界有无所知，如同盲人摸象一般，不，还要糟糕。

毫无预兆，林一发'病'了。

方虞见林一安静下来，慢慢地扶他到旁边的一间一间休息室。那是学校平时接待家长用的，打扫得比较干净，该有的设施都有。

他拉开椅子，用纸巾从里到外擦一遍椅子，确定没灰尘了，再让林一坐下。

要是让人看到，平时洁癖那么严重的人竟然亲自擦灰尘，一定会无比震惊，认为方虞是被掉包了。

方虞不知道因为什么刺激到林一，使他如茫茫雪海中，跌跌撞撞，找不到一点方向。

“林一，能听到我说话就点点头？”

林一好像听到别人在喊他，迟钝了一会，才点了几下头。

“我是方虞，你还记得我吗？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你现在这样，但我对你没有恶意，相信我，好吗？”

方虞握住林一的手腕不放，用平生最轻柔的一次语气说话，连方虞本人都没有察觉。

赛车时那么无畏的人，因为林一这样，也会颤抖。

“按我说的话做，来，深呼吸，吐气，重复几遍。”

林一内心很信任这个声音，仿佛有一种熟悉感。他跟着外界那个声音做动作，呼吸由急促到舒缓了，慢慢安定下来，感官神识渐渐回来。感觉到有人递了一杯水给他，可能是声音主人递的，便顺手接过喝了。

看清眼前的景象，他这是在哪，他不是在走廊等方虞吗？林一困惑。

“你好点了吗？”方虞紧张的声音传来。

突然听到声音，林一吓了一跳，想要离远点，手被人抓住。

林一的视线移到自己手上，顺着另一只手方向看去，手的主人是方虞，林一力气没他大，示意他赶紧把手拿开。

方虞仿佛心有灵犀般，接收到林一的示意，马上把他的手放开。

林一先前那一通挣扎，手腕那处红了。

刚才顾着林一的状态异常，方虞现在感觉到，手里的那触感很清晰。

林一的手腕很细巧，与男生粗壮的手腕不同，但很有力量，细细感受，会细微发现有肌肉。

对正在长身体的高中生来说，特别是对一个男孩子来说，林一的身形过于单薄，有些肌肉但瘦弱了。

自己的状态自己清楚，他以前就犯过病，林一了解是自己的原因，不能怪方虞，现场没有心理医生在，现在恢复算快的，便不再多说什么。

“谢谢，张楚名的话我带到，先走一步。记得帮我保密，欠你一个人情。”打算马上离开。

见他要走，方虞叫住他，“等等。”

林一道，“有事？”

方虞笑着说：“没别的事，就是问问你今晚是否有时间？或者周末是否有时间？想约你出来玩？”

“没空。”林一冷冰冰一句拒绝。

方虞脑子转得飞快，想起上次林一在松山公路摆摊，试探性问一句，“是要摆摊？”

林一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但你刚才不适，会不会有影响？”

“没有。”

笑话，不摆摊，他喝西北风去？

方虞见劝说不行，便提出。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不能。”

“原因？”

“没有原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笑话，看方虞一身白白净净的样子，校服平平整整，几乎没有一丝褶皱，手指洁白细腻无伤痕，指间关节分明，不像是会下厨房的人。

更何况，方虞的气质跟夜市地摊格格不入，林一怎么会让这样的贵公子和自己去摆摊。

而且，夜市的味道五花八门，重油重盐，各种气味混杂，喜欢夜市的人会很喜欢，不喜欢夜市的人就会能离多远就离多远，这真的不是他想诋毁夜市名声。

相反，林一很喜欢夜市，那里有着和他同样讨生活的人，都在为了生活都在拼命努力着。

他们是一样的底层人民，像方虞这样的阶层，他们只能仰望。

不想让方虞跟着，林一是有私心的，他不想和方虞缠上，总感觉以后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可能自己都会陷进去。

方虞直击命门，“你的炒粉很可口，我想再尝试一次，连这个小小的请求能满足吗？刚才你说，欠我人情？”

自己的手艺能得到别人的喜欢，是一件幸福的事。

林一之前的心理建设崩塌，还是方虞帮忙的，何况他炒的粉确实很好吃，每一个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既然他说了，自己也劝过了，他不能改变方虞的想法，就勉为其难让他跟着吧。

“行，可以。不过我要先说明吃完就赶紧回家，别在外乱晃，我对你的人身安全一点也不负责。”林一双手交叉。

方虞眉眼弯弯，“嗯，不负责。”

林一听着这话怪怪的，明明是很平常的对话，怎么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学校自行车停车库，张楚名被老胡教育完一顿，马上跑到车库等人，等了十几分钟，没见到方虞，不免有些着急。

按道理来说，方虞是最不会迟到的人，任何人都会迟到，唯独他不会。

但今天方虞迟到了，张楚名像挖到天大的秘密一样，激动不已。

你也有今天啊，可算让我抓到小辫子了。

更让他激动的是，方虞和林一两人同时出现。

不对，他为什么激动，他不应该好奇吗？两人为什么会一起走在，有猫腻，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焦急等待的人，还有陆西宁，他还以为林一出什么事了，差点按捺不住要去找他。

看到林一和方虞一同出现，心情和张楚名是一样的，只是多了一份复杂。

待两人走近，张楚名最先说话，不识趣地问，“林哥，方哥，你俩怎么走一起了，难道林哥你改主意，要和我们去松山公路？”挤眉弄眼的。

林一一脸智障地看着他，不想搭理他。

张楚名转而让方虞给答案，明显是更不理智的选择，得到一脸省略号。

碰了一鼻子灰，张楚名也不糟心，仿佛这是常态，很多时候更像是他自顾自在说话。

旁边的情况就不同，“你怎么又和方虞走一块？”陆西宁问林一，让林一到一旁，和林一站有半米距离。

“什么叫‘又’？”林一不懂。

陆西宁看他死倔的样子，直接问，“我不跟你扯这个，那人说的松山公路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去那摆摊？你不要命了。不对，那帮赛车党之前让你赛车，他们不会又让你去赛车了？你在想什么，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星考虑，你忘记叔叔阿姨他们……”

“够了，陆西宁，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林一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叫陆西宁全名了，冷漠地看着他。

陆西宁说错话，知道自己踩到林一死穴，马上闭嘴不谈，但这位发小的沉默，恰恰印证了他的想法。

“林一，是我话说过了，你别介意。”陆西宁向林一道歉。

另一边，张楚名问：“方哥，我们走？”

“等林一。”

林一这边说完，把车骑到方虞旁，告诉他一个地址，用低德导航到那里等着，他还要去接妹妹回家，再去夜市。

看着陆西宁和林一相继离开，方虞和张楚名还在原地。

“方哥，你要去林哥那里，今晚羲哥要回来，你不去……”

张楚名话没说完便被方虞打断，“不去。”方虞骑上山地自行车潇洒离开。

留他一脸懵逼，方哥怎么不等他就走了，他也没说不和方哥一起走啊，用力蹬上自行车，扶手没抓稳，摇摇晃晃差点撞上电线杆，边骑边说，“方哥，你等等我啊，骑慢点，我赶不上你……”

校门保安大爷见他骑车很快，差点撞到人，大嗓门一喊，“同学，骑慢点，看路啊！”

张楚名心里流泪，“还是保安大爷好。”

保安大爷双手伏在后面，边走边摇摇头，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晚上7点，三人，准确来说是四人准时在木棉花夜市集合。

正规的夜市集市，每个摊位都要付相应的租金，根据地段位置，租金可多可多。摊位不是固定的，先抢先得，没抢到的人只能认倒霉。

木棉花夜市是南城年轻人夜晚的吃货天堂，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7点，木棉花夜市还不是最多人的时候，临近九点十点，可能会出现人挤人的状况。

外放的喇叭声差点吓到张楚名，买铁板鱿鱼的摊位放着个大喇叭，摊主用铁板挤压鱿鱼，放开翻个面，再次挤压，改几处花刀，让整个鱿鱼更加入味，滋滋冒油的鱿鱼飘着孜然的香味，伴随着喇叭声音。

“鱿鱼，新鲜出炉的大鱿鱼，小份15元，大份20元，鱿鱼须20元10串……”

买淀粉肠的，摊位前不少小朋友排队，摊位前写着：淀粉肠，3元一根，5元两根。

毫无疑问，林一来晚了，摊位已经被别人抢光，他不能进入到木棉花集市里面摆摊，只能在附近的路边摆摊，但是要时刻提防城管，城管一来，就撒丫子逃跑。

被城管抓到，今晚就白干了。

刚来时，张楚名大老远就闻到一股不知名的味道，好一阵嫌弃，蹲在树根旁干呕了好一会。

最该受不了的方虞，面不改色，淡定地观察地形位置。

“这味，真让人受不了，本大爷生平第一次来这乱七八糟的地方。”张楚名吐着还不忘吐槽。

张楚名说话有点大声，被旁边几个小女生听到，“什么叫乱七八糟的地方？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受不了就走，迈起你矜贵的小腿往前走，以为自己是富二代吗，哪来这么多要求？”女孩们挤兑张楚名。

却一脸花痴地看着方虞，手脚激动，以为他实在等女朋友。

张楚名听到气得受不了，反驳，“本大爷。”又一阵反胃，呕吐感袭来，好端端一个小伙硬吐成黄脸男。

吐完后，张楚名还想反驳，方虞示意他不要多说。“算了，好男不跟恶女斗。”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同，陆西宁一脸看戏地看着这伙人。

今天他不打算来的，但方虞和张楚名跟在林一身后，陆西宁害怕张楚名嘴里蹦出一句让林一去松山公路的话，

今晚就跟过来看看，害怕林一被张楚名引诱去松山公路。

林一把三轮车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他拦住想要帮忙的方虞，只让陆西宁搭把手。

林一没有让方虞做事，方虞便惹来一堆尖叫。

帅气的脸，高挑的身材和不容忽视的气场，引来不少女生想要和他拍照，都被方虞一一拒绝。

看帅哥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即使不能拍照也挡不住女生们的热情，举起手机咔咔拍照，全然忽视方虞的那句话。

林一走过来，向手机拍照的人面带歉意说，“各位不好意思，这人是我朋友，他不喜欢被拍，请大家多多理解。”

他转而一笑，顺便打一波小广告，“但是，今晚我在这摆摊，这是我的摊位，大家可以多多光顾我生意。下次我再来摆摊一定叫上我朋友，让大家尽情看，你们说好不好？”

众人一致回答，“好！”

“但是不允许对这位帅哥拍照录视频哦，能不能做到？”林一问。

毫无意外地回答：“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