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运会活动快要开始了,除了陈田野的50米跑要热身准备,其余几人今天没有比赛,他们有时间为陈田野加油呐喊。
陈田野先过去50米跑那边,林一他们回七班场地换下身上的木棉花。
木棉花套在身上久了,宋梨没有吃早餐,她嘴唇发白,额头、人中处直冒汗珠,体力有点负担不住,站着有些不稳。
林一他们忙着换下木棉花,没有发现宋梨异样。
他背对着宋梨,松开系在脖子上的绑带,轻轻脱下身上的木棉花,整个人身上轻了不少。
里面的衣服湿透了,汗液携带盐分,出汗的皮肤处黏腻腻的。头发根处也湿哒哒的,同学递来纸巾,林一说不用,随便用手抹去汗珠,汗珠掉落在地上,蒸发消失不见。
负责后勤的同学用矿泉水兑了一些糖水,倒在一次性纸杯里,递给宋梨,她接过,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
宋梨准备喝些糖水,缓解眩晕感,纸杯没到嘴边,便重重摔到地上,杯子里的水全部洒在地上,四处流走不见,她眼看着就要倒了。
花清靠宋梨最近,最先发现她异样,想要扶住她。
有一个人比花清更快,花清的手愣在半空中,张楚名已经稳当当扶住宋梨,神色焦急。
此时,宋梨双眼紧闭,嘴唇更加白了,脸色泛青。
林一也反应过来,马上疏散围在宋梨旁边的同学,让空气流通。
张楚名想要马上背宋梨去医护室,但宋梨身上木棉花架子还没有脱下来,阻挡了张楚名要去的脚步,这让他更烦躁了。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宋梨千万不要有事,他恨不得地上躺的是他自己,他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出这个点子,害得宋梨变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大大咧咧的男孩,第一次为心上的女孩子担惊受怕。
花清麻利地给老胡打电话,林一手脚利索地脱下宋梨身上的木棉花,同时大声嘶吼着,让同学们镇定,不要慌张,不要围观,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宋梨同学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一的话给他们注入一针强心剂,班长不在,他们需要一个能管理住场面的人。
几十秒钟后,张楚名背着宋梨,狂奔医务室,林一、花清他们在后面跟着。
胡建国接到电话时,他正磕着瓜子,跟七班其他任课老师聊天,脸色突然改变,来不及跟人解释,就急冲冲走了。
等老胡赶到时,场地空空,不见人影,只有后勤人员在整理东西。
宋梨他们已经在去医务室的路上,胡建国随机拉住学生,问宋梨他们去哪了,学生指了指医务室的方向。
他但凡叮嘱少一件事,这帮学生就不上心,他这把年纪可经不住吓啰。
张楚名踹开医务室的大门,直喊医生,医生,完全顾不上自己劳累。
林一差点追不上张楚名步伐,花清在林一后面,没成想,张楚名可以跑这么快,不要命似的。
张楚名小心翼翼地把宋梨放在白色病床上,生怕磕着碰着。
没见到医生,又接连喊医生,势要把医生喊出来见着的势头。
“诶呦,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哎,这位同学不要叫了,我听见了,听见了。再喊,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体谅体谅一下老头子我吧。”
那是一位年纪将近六十岁的老医生,白色大褂,胸口处挂着一个听诊器,戴着老花眼镜,留着一点小胡子,皮肤有点黝黑的矮老头。
张楚名看到医生,好像看到救世主一样,一个劲冲上去,握住医生的双手,“医生,宋梨无缘无故晕倒了,你救救她,救救她。”
老头子想抽出双手,使劲也挣脱不开,“同学,你不放开我,怎么去帮你看这位小姑娘?”
张楚名猛然放开他的手,老头子差点跌个跟斗,被林一堪堪扶住,才没有跌倒。
老头瞪了一眼张楚名,才慢悠悠去走到宋梨床前,张楚名挠挠头,哂笑。
老头走路一瘸一拐,原来有一条腿跛了。
他给宋梨来个全身检查,眼球血丝过多,嘴唇泛白,脸色发青,没大毛病,就是睡眠少,低血糖了。
他收起仪器,现在的小年轻啊,怎么都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老了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医生,医生,宋梨她怎么样了?”张楚名急切地问。
“再摇?把我摇吐了,你自己来检查。”老头不满意张楚名的行为,性格似乎有些小孩子气。
张楚名求助林一,林一微微鞠躬,开口言,“老前辈,张楚名他是无心的,只是太过关心病床上这位同学,才会手脚慌乱,希望老前辈不要在意。我们都很关心她,老前辈可以告诉我们结果吗?”
老头大悟了的表情,摸摸胡子,说话震惊众人,“原来是女朋友啊,怪不得这么紧张。”
“不,不是,老头,你不要胡说,宋梨她,她不是我,女朋友。”张楚名说话结结巴巴,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嘴上不承认,身体挺诚实的。
众人看破不说破,唯独老头看不见林一摆手让他不要再语出惊人一样,“哦,脸红得像富士山苹果一样,难道是我眼花了?”
“老头,一定,一定是你眼花了。”张楚名在极力否认。
“是吗,需要的时候叫人家医生,不需要的时候叫人家老头,你个臭男人,坏得恨。”
林一算是看出来了,医生是个戏精,不去演戏浪费了他浑然天成的演技。
花清全程站在一旁看戏,给包瓜子她能磕起来。
“老前辈,宋梨还躺在病床上,可否烦请前辈告知我们结果。”林一把拐到万里之外的话题扭回来,回到正题。
“这位同学,我看你顺眼,合我心意,老夫才告诉你的,要不旁边对我大不敬那个人,老夫是不会说的。”
准备要说出症状了,张楚名心嗓子都吊起来,没有刚才玩笑的姿态。
“放轻松,小事而已。宋梨小姑娘作息不规律,贫血,早上没吃早饭,低血糖了才会晕倒,你一个大小伙子也不上上心。等会老夫给她输一瓶葡萄糖吊瓶,你们有一个人守着就行。以后千万要记得按时吃吃饭,按时睡觉,身体出了毛病遭罪的就是自己。”
原来是低血糖症状,张楚名心里松了一口气,其他两人也松了一口气。
给宋梨输液的换了一个人,不是刚才诊治的那名医生。
林一听见那人,唤医生为教授,不免多看医生几眼。
张楚名一直守着宋梨,中间去给宋梨拿了一身干燥舒适的新衣服,林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还给林一拿了一身。
给宋梨换衣服这件事,交给花清去做。花清给宋梨换完,觉得这件衣服就是为宋梨量身打造的,尺寸无比合适。
张楚名对宋梨不上心,她是不信的。
待宋梨身体不再冒冷汗,脸色好些,林一和张楚名准备离开,留花清照顾宋梨,女孩子照顾总归细致点。
临走前,老胡才赶到,只看到张楚名三人,询问宋梨情况如何。
林一不在,他被医生叫住了,他和医生在病房小隔间那里。
医生对林一很温和,“你叫林一,是吧。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老头子我把一脉可是千金难求啊。”
“林一在这里先谢过老前辈了。”他伸出手来,让医生号脉,医生的主动接近,他并不排斥,乖乖按照医生说的话做。
把脉了一会,医生皱起眉头,又舒缓下来。
对林一说,“肝气郁结,积虑过重;若能放下,便可无忧。”
“孩子啊,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能适当放下,就放下吧。放不下,遗忘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多谢老前辈今日教诲,晚辈谨记在心。”
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放下就放下的,林一苦笑。
前几天,他听闻撞死父母的那个司机,在狱中表现良好,无期徒刑改为二十年有期徒刑,再过几年,就要释放出狱了,这怎么叫他放下!这怎么叫他不恨!
两条人命,轻飘飘地略过了。
一场事故,让他家破人亡,让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妹妹小小年纪缺少了父母的疼爱,林一指甲快要嵌入肉里面了。
林一眼睛在冒火,他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努力忍住,“抱歉,老前辈,是我失态了。”
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包雪莲,用很普通的塑料袋子装着,一点也不担心名贵药材磕坏损坏。
医生傲娇地说,“这是天山雪莲,降燥去火,泡一泡就可以喝。五块钱,便宜卖你了,别人求着老夫卖,老夫还不卖呢。”
医生又变成小孩无理取闹的性格,“快点,等下老夫改变主意不卖了,你等着哭去吧。”
见林一不为所动,医生自己掏林一口袋,摸出五块钱,马上收到自己裤子里侧夹层口袋,把雪莲一把塞到林一手上,强买强卖,不容他推脱。
“老前辈,这太贵重了。”林一回过神来
“它,对你来说,是贵重的东西;对我来说,却不是贵重的东西。你明白吗?我卖给你,它就是你的东西了。你是不是很疑惑老夫为什么会做赔本买卖,因为老夫瞧着你有眼缘。天意,可能会让我们再相遇的。”
医生助理在医生耳边附言,听完,医生收拾东西走了,一瘸一拐地走得飞快。
走远了,还说一句,“林一,要学会放下。”
老胡在病床做了几分钟,他还有事情要忙,叮嘱花清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就走了。
张楚名看见林一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拿过一看,一眼就认出,“林哥,这是好东西啊,从哪来的?”
林一从他手里拿回来,重新里三层外三层包着,“老前辈给的。”
张楚名觉得这老头就是区别对待,看在宋梨的份上,他就不生气了。
“诶,医务室里这么多人,要看什么病?”
医生来了,林一他们诧异,一问才知道此人才是学校聘来看病的医生,刚才的老头/老前辈是谁?
好家伙,竟敢冒充医生?南城中学的安保什么时候这么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