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此人并不老,主要体现在大爷(二声)上,非常难搞。
木成心本来随意撑在脸侧的手,一根一根地竖起手指头来,挪到脸前,遮住了脸。
“大家早上好啊!”花大爷孔雀开屏似的在办公室里打过一圈招呼,分发了他豪华打包盒里的精致广式早餐。最后果不其然,停在了木成心身边,一屁股靠上木成心的办公桌边,开始一根一根地扳他手指。
“遮着脸干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木成心:“你才见不得人呢!”
花大爷嬉皮笑脸:“我给你带了虾饺,快吃。”
木成心被掰开左手,又预备抬起右手,并不领情:“我吃过了。”
“吃什么了?芒果派?”
“嘶!”木成心生气地拍桌瞪眼,“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对方满意:“你看,这不挺好看的吗,挡着做什么。”
“挡着是因为不想看见你。”
花大爷只能维系三秒钟的关心和爱立马全用完:“合着我多稀罕见你似的!”
“那你别天天打报告申请要我调到你们刑侦支队去!”
据可靠消息,他昨天也去找领导谈了,造谣式谈判,说什么调木成心去刑侦支队是大势所趋,并且木成心自己也是乐意的,希望领导给予批准。结果就是付局专门下楼来核实此事,并且顺便找木成心谈了半个多小时的工作。木成心最不喜欢这个。
被戳穿的秦往毫不示弱并且死鸭子嘴硬:“你要点脸吧,我们刑侦精英满为患了,要你过去干吗,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哦,”木成心于是安心地挺直腰杆,开始拆打包盒,“那我谢谢你。”
花大爷:“……切!”
秦往(大爷姓秦不姓花),市刑侦支队队长,三十出头,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一身腱子肉。凭借凌厉的办案风格令无数罪犯闻风丧胆。雷厉风行的秦队长生平只有两大爱好:抓人、抢人。
市局刑侦支队里的一多半人才,都是靠他们队长抢来的,业绩斐然。至今为止也就只有“木成心”这一个成就还没达成。
得不到的都是白月光,秦往看木成心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奈何顺眼白月光本人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守着治安支队这一亩三分地,说什么也不愿意搬去隔壁刑侦支队。对此秦大爷深表痛心,并且时不时就要过来调动调动情绪,做做思想工作。
“你怎么又来了?”侯伟华向来拿秦往当贼那么防,没办法,每天来他们治安支队挖墙脚的络绎不绝,属这姓秦的最不要脸,抢搭档跟追女朋友似的那么执着。
侯伟华跟秦往是同门同届师兄弟,上学期间两人还住同一个宿舍的上下铺,关系铁得没话说。只可惜后来姓秦的不做人,说翻脸就翻脸,张口就问侯伟华讨人。
最开始侯伟华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讲讲道理,经年累月日久天长,现在的侯伟华在自己办公室见到秦往,就只想跟他再上一节擒拿格斗课,近身互搏。
这孙子也不知道是脸皮太厚还是压根没有,总之就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了。
此刻,侯伟华就很想把秦往打出治安支队办公室,可惜两人师出同门,用的手段都差不多,一时半会儿的,谁也不能把谁怎么着。
秦大爷还火上浇油,一副恬不知耻的嘴脸:“你管得着吗?”
“你来我的地方觊觎我的人,我管不着?”
“厚颜无耻,谁觊觎你的人了。”
“你。”
对骂这种事就是这样,谁先抢占先机谁赢,哪怕你觉得这个侮辱性词汇明显更适合对方,也无济于事。
……
木成心插不上嘴,于是一边专心吃虾饺一边继续给老方发消息,耳边是俩八尺壮汉激情互怼。
身为刑侦支队队长的秦往想要木成心,非常想要。也不光刑侦想要,缉毒、特警、稽查、经侦,谁不想要。
究其如此受欢迎的原因,还要追溯到木成心刚来市局的时候。那会儿正好有一个跨省缉拿大毒枭的联合行动,各地都部署了很长时间,但是在收网的关键时候出现了重大变故。毒枭没有抓到,还牺牲了一名缉毒警察,断了好几条深埋几年的线。众人眼见行动就要失败,却也无计可施。就是那时候,半路杀出个年轻气盛的小警察。二十岁出头的木成心阴差阳错的只身入了狼窝,成了卧底,并且最终成功捣毁了当时最大的一个贩毒集团。
那次行动中,负责围剿的特警伤了好几个,一直在核心内围的木成心愣是连根汗毛都没少。
木成心坏蛋气质过于出众,毒贩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他。这种融入坏蛋当中“秒变坏蛋”的形象和心理素质,加上一个人就能端掉一个制毒窝点的战斗力,借用当时安副局长的话说,“那都得亏他当了警察,咱们公安队伍捡了个大便宜!”
拥有这种能同时被警方和犯罪分子器重的独特魅力,并且自带整条街战斗力加成的大佬,谁不想要。
就为这个,秦往自认为每次见到侯伟华都要礼让他三分。
但是这会儿确实冤枉。
秦大爷今天来这还真不是为了要人。早上刚起床他妈就打电话过来,说她二姨家进贼了,让他今天上班的时候,顺路帮忙报个警。
天乾澜湾。
案发现场,秦大爷他二姨家里。
木成心看着丢失物品统计表,由衷惊叹:“这……失窃物品过于贵重了吧?”
“嗯,”秦往点头,“我刚听说这个,”秦往顺手点点表格上的一栏,“这个花瓶是真品,据说是乾隆他们家摆过的,还有这个、这个、这个……”秦往顺手点了一排,之后颇为大爷地一背手,“不过找不回来就算了,平时也没见她有多喜欢,何况你看,她不还有别的花瓶吗。”
秦大爷抬了抬他矜贵的下巴,随意点了点各处摆放的古董花瓶。
没错,秦往此人是个富二代,瀚海首富家的二代。他上一辈就没有不富的。
至于他能如此猖狂地在木成心面前耀武扬威还没有被打骨折的根本原因就在这儿。
因为他有钱。
木成心平常没少吃人家的东西,当然,他也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但是木教授会。
倒也不是木教授本人会,主要木成心觉得木教授会。
木教授现在手里好几个项目都是秦氏企业也就是秦往他们家在出资,木成心单方面觉得秦往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事实上秦往也确实总拿这事吓唬他。但是两家是合作共赢并不是单方面无偿赞助这事,秦往并不会告诉木成心。木成心吃亏就吃在这儿,他跟亲爹关系不好,所以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真相。
果然,过了半分钟不到,秦某人就又凑了过来:“木成心你到底能不能破案啊,破不了你直说,回去收拾铺盖卷儿搬我们刑侦楼去。”
“你早上还说你们刑侦精英太多,都没地方站了。”
“那是外头,你来我办公室呗,我办公室有地方。”
“我不去。”
木成心对于天乾澜湾算是了解,梁失的房子也在这儿,昨天才刚让人查过。
天乾澜湾,有钱也不一定住得进来的地方,安保都是一级的,怎么会进贼呢?
秦往她二姨出差半个月,回来发现家里遭窃便报了警,具体的案发时间暂时不能确定。
丢失的都是古董、钻石、名表一类价值连城的贵重物品。
盗窃这种事,照理说查看监控就可以了,但是小偷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偷东西,不用问也知道,一定事先在监控上动过手脚。
果然,查监控视频,一无所获。因为时间跨度过长,现场没有办法一一确定,只能带回局里,请技术部门的同事帮忙分析。
木成心想到了什么,随即找人问了小区里的智能安防系统是哪个公司做的。在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木成心便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秦往也刚去转了一圈儿,交待了一些事情,回来之后询问木成心情况怎么样。
木成心:“负责小区安防的公司联系过了,熟人,我请他帮忙查一下,看看监控系统有没有被攻击过,他明天给我回复。”
秦往:“向阳科技?”
木成心点头。
秦往疑惑:“那为什么明天?他办事效率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木成心叹气:“男大不中留,他谈恋爱了,说是今天要陪男朋友去喂马。”
秦往啧一声,评价:“荒/淫/无度。”
彼时,临市的农场里,“白帽子”先生一边抚摸着五谷丰登英气的马脑袋,一边背对着老婆,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下班回家,木成心本以为像梁失这种,木教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挖来的墙角,怎么也能分到一点点的关注。谁知,木教授在扣留了梁**份证之后,就放任不管了,家庭地位等同于自己,这个点儿了也没见家政阿姨上门来,说明木教授压根儿就没想起来家里还有两个人也需要吃饭这事儿。
木成心想着晚上的聚餐要不要带梁失一起去。
毕竟他可不是木教授那种不讲良心的人。
而且那小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
深思熟虑之后,木成心还是决定算了。因为他等了一个多小时,梁失也没回来。
木成心不满意:年纪轻轻先学会夜不归宿了,岂有此理。
夜市街上。
“我跟他们说好了,九点半就在三儿那个烧烤店里。”花臂老方领着几个下班晚刚过来的,在街口等木成心。
“嗯。”木成心点头,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于是转身往田谷的热狗摊走去。
田谷这店面也就两米多宽,主要经营项目:热狗和烤冷面。
木成心:“还有食材吗?”
田谷:“有。”
木成心点点头,然后看向花臂老方。
老方立马:“那麻烦你受累再给烤几个?”
“成!”
老方开始统计数量。
“你们几个烤冷面还是热狗?”
“烤冷面。”
“热狗。”
……
“随便吧。”老方放弃统计。
木成心靠在操作台边上看田谷做热狗。等到对方开始忙活起来的时候,木成心才就着滋滋响的煎烤声抱怨:“我都说马上就要吃饭去了,偏就他们几个加班的,饿得受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油烟太重,呛得那干活的人撇过脸去,轻咳了几声,转回头来又已经可以如常交谈:“欸,心哥,你知道我工作那酒吧正装修呢吧?”
“不知道,怎么了?”
“那你知道我们酒吧新老板是谁吗?”
“不知道,你能不废话抓紧时间干活吗?”
“是梁失。”
木成心抬头看他。
田谷解释:“就你把人抓局里,之后又带回家那个。”
木成心纠正他:“那不叫抓,那叫请回去协助调查,还有啊,带他回家的不是我,是木教授。”
“哦。”田谷点头,“那你跟他熟吗?”
“废话,才认识两天,熟得起来吗!”木成心想想自己无端端在家等了那么久还没有等到人回来就憋闷,“我觉得他好像在躲我。”
田谷不以为意,手上快速地翻着面皮儿:“那肯定的啊,第一次见面就给人逮局子里,搁谁都得躲着你点儿啊!”
嘶!
木成心懒得再搭理他,抬手用力点两下操作台面,让他别闲聊,抓紧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