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使人头昏脑涨。
木成心早起捧着自己快要炸开的脑袋,老老实实地坐在床上醒盹儿。
他这会儿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跟个高压舱似的,里面装的也不是脑子,是混了二氧化碳的跳跳糖。
“我再也不喝酒了。”木成心老套地说着酒鬼们第二天受罪时惯常要说的话,用力搓了一把脸,伸个懒腰,准备下床。
“卧槽!”意识到不能说脏话后又马上补充一句:“不是……”
是不是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床头柜上的牛奶杯被他一胳膊抡翻了,乳白色的液体顺着柜子慢慢往下淌。
“哎哎!哎!别!”情急之下找不到纸,木成心一耸肩膀,兜头就把自己身上的T恤扒了,手忙脚乱地摁在床头柜上。
“我去,怎么是你!”
待到他看清楚手里的T恤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两手用力地按着,尽量不再扩大灾难。这件纯黑色前面印了个超级A的大“A”的T恤,又土又不吸水,是不知道哪次木教授去哪里出差给他带回来的礼物,一直放在柜子里遭嫌弃,从来都没穿过。
脑子里的“跳跳糖”一下子就让这牛奶浇老实了,情急之下木成心连头疼都给忘了。
木成心跳下床,两手一兜,把黑T当容器用,捧着一捧“黑T装牛奶”打算去卫生间里倒掉。
这卫生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牌子的偶遇圣地,百试百灵。
梁失早起晨跑回来,顺带买回了早餐。上楼来想着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学校,然后就看见了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木成心正抱着一件黑色但是上面沾满了白色不明液体的T恤,赤着脚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眼巴巴地看着他。
纯黑的T恤衬得木成心精壮的上半身格外白皙性感。皮肤很白,但也没白过那白色不明液体,眼下那几滴落在腹肌上的,真的是点缀得恰到好处,把他整个人都烘托得色/气满满。
两个人同时盯着木成心的腹部看,这个位置,如果说是……的话,还真是不偏不倚。
两人抬头互看一眼,很明显是撞了想法。
梁失识相地往左边移了一步,让出了身后卫生间的门,示意木成心先进去洗一下。
洗是一定要洗的,但是有些话,眼下要先说清楚。
“这个不是那个……”木成心指着牛奶想说它不是那啥。
“哦。”梁失看着木成心的眼睛,又不自觉地往下看看,礼貌地表示相信了。
“这个真是牛奶!”
“嗯。”梁失点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清醒的街霸是很在乎面子的,木街霸觉得这事应该要说清楚,不,必须要说清楚。所以他马上就动员自己的“跳跳糖”们都活跃起来,做出了一个非常之愚蠢的证明行为。
“这个真的是牛奶!我早上起来的时候牛奶洒了,我用衣服擦的,不信你看,我早起的反应还没下去呢!”
木成心放下一直捧着的衣服,露出还朝气蓬勃着的部位,情真意切地指给梁失看。这次虽然换成黑色内裤,但是因为还精神着的缘故,形状非常之明显。
尺寸也不错。
一瞬间,走廊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木成心手里的T恤不识趣地吧嗒吧嗒往地板上滴着牛奶,一滴落下摔成八瓣,溅得到处都是,满哪寻找存在感。
烘托着尴尬的气氛到达了傻×的顶点……
早餐是红豆派、牛奶、小米粥、烧麦,没有芒果派。
木教授家的早餐一直都是这么的甜咸不搭。
木成心第一眼看见牛奶时一言难尽的情绪在看到红豆派的时候得到了极大安抚。
他赶忙坐过去,问梁失:“你怎么知道卖红豆派的地方?”
梁失:“你昨天说的。”
“哦。”木成心低头喝奶。
多说多错,他选择不说话,多吃饭。吃饭看手机是个非常坏的习惯,但是可以有效缓解没话找话的尴尬。
手机上有好几条问他到家了没的微信消息,都是昨天晚上的。木成心随手点开了最上面一条侯哥的消息:酒醒了别忘了去买花瓶。
“花瓶?”木成心随口念叨出声。
“嗯,”正咬着派的梁失点头,“我扔了。”
木成心眨了眨眼睛,看着梁失。之后猛然回头,果然,玄关柜子上成医生最喜欢的那个花瓶不见了。
“扔了?为什么?那是成医生最喜欢的花瓶!”
“已经碎成那样了也还要留着?”
“碎了?”
梁失诧异地看向木成心:“你喝断片儿了?”
“啊?”木成心苦恼地揉揉脑袋,“是吧,”又接着问道,“怎么碎的啊?”
梁失:“你打碎的。”
木成心:“……”
木成心此人酒量很好,酒品也还行,就是达到一定的量之后会失忆。也就是喝断片儿,但是这个断片儿也不常有,要具备一定量的未知条件。
木成心看着被撞歪一根“树杈”的小树衣帽架,凉凉的预感爬上心头:“我除了打碎花瓶,还干了什么?”
“撞坏了衣帽架,打碎了地灯,还弄脏了成医生的一件白色羊毛外套。”
木成心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强装淡定。他用筷子戳着自己盘子里的派,不愿意接受这过于残酷的现实。
在木教授家里,醉酒等同于挨骂。醉酒闹事那就是骂上加骂。
木教授会像个碎嘴老太太一样一遍一遍地数落你,并且每一次都要得到你的认同,认同也不行,换不来善罢甘休,随时随地他想起来这事儿还是要再骂一遍。你如果抵死不认罪?那么恭喜了,你将会得到一整套的杠精辩论,杠上加杠,杠上开花。木成心迄今为止还没有见过比木教授更不讲道理、更气人的人。
木成心小时候就有一个疑问,并且诚挚地提了出来。他问成医生:“妈妈喜欢安静,爸爸很吵,那么妈妈为什么不换一个爸爸呢?”然后就收获了来自于“世界上最吵闹的爸爸”的豪华问候套餐,长达半个月之久。
“还有吗?”
木成心适时地想起了早上那件不吸水的T恤,他自己选的话,这辈子也不会穿它,所以,是谁帮他换的衣服?
梁失抬头看了看木成心,此人正面色凝重、一脸防备地盯着自己。梁失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说出点儿什么实话,他会立马起身跟自己打一架,并企图栽赃陷害、杀人灭口。
于是他矢口否认:“没了。”
木成心意外:“没了?”
梁失:“嗯。”
木成心纠结地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前襟上一只呆萌的大狗正跟他对视。也是,这件放平时他也不穿。说不定自己喝醉酒以后品味会变,毕竟那大“A”是木教授喜欢的风格,遗传决定本质,怎么说也是亲生的,偶尔像一回也不奇怪。
侯哥知道花瓶的事,说明昨晚是侯哥送自己回来的,侯哥此人向来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清醒谨慎人士。
木成心低头打字:“侯哥,昨晚是你送我回来的?”
对方很迅速:“对的。”
“然后呢?”
对方警觉:“?然后什么?”
“我为什么打碎了花瓶?”
对方先发了个老头托腮的凝重表情过来,然后投下一枚重磅炸弹,翻腾起一朵令人窒息的蘑菇云。
“我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你企图摸你拐带回家里那位的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他躲了不让你摸,你不肯,就扑上去了,撞倒了衣帽架,衣帽架砸到了花瓶,你和花瓶同时投向大地妈妈的怀抱……然后对方接住了你,放弃了花瓶,可以说是恩重如山,当然,伴随着花瓶砸向地灯的清脆乐章,你也如愿以偿摸到了他的腹肌……以及腹肌以下……”
大概是嫌字多,侯哥发的是语音。
虽然六十秒的语音只播放到一半就被木成心关了,但是……还是……毕竟听过了三十秒。
“你没有想摸我。”梁失抬起头,照实解释道。
“哦。”木成心把脸埋进粥碗里,不去看梁失,这会儿也实在没法再看。
只见他自我冷却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暗自叹息。
应该先接花瓶啊!家庭新成员果然缺乏求生经验。
木成心低头飞快打字:“你帮我换的衣服?”
刚点完发送又立马补上一句:“你打字!”
“什么衣服?我把你交人手里我就走了,怎么,后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精彩剧情?”
“没有!”木成心火大。
想想又忍不住要问:“你都没进来吗?”
“没进!距离门口还三米多远呢,我长臂猿也够不着花瓶,就是你自己打碎的,我亲眼所见!你甭想诬赖我!”
木成心咬牙切齿:“我都喝成那样了你居然都不送我进门!”
对方:“呃……我妈喊我吃饭了,我先过去了。”
后面紧跟着一个壮汉抱拳的表情包,然后此人就火速撤离了。
这理由找得就牵强。全市局的人都知道姓侯的长臂猿!他!独居!
想想昨晚的T恤,今早的牛奶,这里面不可能没有故事。但是故事详情就只有对面正闷头喝粥的这位梁好心先生才清楚。
如果目光可以幻化成实质,那么木成心希望它可以是电钻,钻开对面人的脑壳,倒出里面自己想知道又不想问出口的秘密。
感受到头顶灼热的目光,梁失抬头。两人目光短暂相接0.01秒之后,木某人淡定低头,重又将脸埋进粥碗里。
算了,算了。这脑袋里面装着的故事属实吸引人,但是架不住这装秘密的容器讨人喜欢,这么好看的一颗脑袋,就这么继续摆着吧。
谁给穿的衣服什么的也不重要,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木成心选择让往事随风。
梁失只觉得自己的头顶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一丝凉意,忍不住边吃早餐边思考:“知道自己打坏几样东西就受不了的某人,要是知道昨晚还缠着别人给他洗了澡,坐在浴缸里跟橡胶小鸭打了一架,之后还甩着鸟摆了满床的内裤比量着问别人哪条最好看……那后果,精彩纷呈,难以想象。”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