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烬 第2章 第 2 章

李颖无视沈白不赞同的眼神，她站起身走到桌前，两手摁在桌沿上，用居高临下的姿势俯视着自己的组长：“我不接受这个安排！”

“李颖，我明白你生气的原因是什么。”沈白并没有因为李颖过激的动作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但这只是正常流程，无论是谁，哪怕是我也是一样的。”

“真怎么可能是一样的，三岁小孩子都不会相信你说的这种话。”李颖听到了办公室外有人走过的声音，下意识收低了声音，“你们就是认为我在任务中被污染了……”

李颖的话并没有说完，她仰头深吸一口气，快速眨着眼睛，然后重新看向自己的上司。

沈白站起身，她平视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眼眶已经泛红的李颖，伸出右手放在李颖的肩膀上安抚道：“没有人这么说，也不会有人这样做，我向你保证。”

李颖负气地坐回椅子上，她将扔在地上的资料重新拾起来，重重拍在沈白的桌子上：“我可以接受任何测试，我已经接受观察一个月了，你们可以再观察我一个月，实在不行直接将我关起来算了。”

沈白开口：“李颖，注意你的情绪。”

“情绪不稳定难道也是被污染的标志之一吗？”李颖问。

沈白也坐回位子上，她听出来李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快：“在我这里不算，出了这间办公室不好说。”

李颖还没完成的嘲笑被一阵电话铃打断。

沈白将李颖坐直身子屏住呼吸的动作看在眼中，但她只是接通了电话。

李颖的听力很好，更何况沈白完全没有防备她的意思，她能听出来那边是在交代一个案子，似乎是离奇失踪案，警方和灵师阁调查后认为这个案子跟灵异力量有关，所以转到沈白这边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沈白说完放下了电话。

“我们继续吵？”沈白开口。

“交流，我们只是就一些不一致的看法进行了交流。”李颖回答。

她站起身，从椅子背上拎起自己的外套：“既然沈组长有工作要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白问：“回哪？”

李颖抖抖手中的外套回答：“当然是回观察室，还能去哪，难道我还被允许去其他地方吗？”

沈白指指李颖刚才坐着的椅子。

李颖顺势坐了回去，连外套都搭了回去。

沈白看着她的动作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我这里有一个案子。”

李颖安静点头。

沈白继续说道：“一个基础调查案，按照你的性格和往日的要求，这种案子你必定不会接。”

李颖笑道：“您对我稍稍有些误解，我对组织安排的任何任务都没有异议。”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一直要求我在观察室等待这种安排我不太能接受。”

沈白在自己的电脑上操作了几下。

李颖的手机发出收到新消息的提示音。

不等李颖拿出手机，沈白又开口：“既然你对组织的所有安排都没有异议，那顺便带个新人吧。”

李颖满脸都是拒绝，只不过不好否认自己刚说出口的话。

沈白说道：“你知道灵师的数量一直很少，难得有新觉醒的人，我们自然要好好培养，多个人多份力量。”

“好的。那我去调查案子了。”李颖从沈白的办公室出来，她不想带新人，但既然她无法拒绝，只能由新人拒绝她了。

往电梯走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要她表现地非常不靠谱，各种方面的不靠谱，新人一般会申请更换师傅，双向选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应陌生人的习惯，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将这个想法在脑海中复盘了一下，确定一些流程没有任何问题。

手机在此时又发出收到新消息的提示，她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上面不仅有新人的消息，还有关于那个案子的全部信息，包括监控视频和警察询问的笔录。

灵师阁在明城的办公室颇有大隐隐于市的意思，这栋32层大大楼在明城最大的办公楼群中一点也不起眼。

李颖拦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道：“豪景花园。”

趁着离案发地还有一段距离，李颖新人资料前停顿了一秒，然迅速划过，掏出耳机开始看沈白发过来的视频。

失踪者叫于亮，男性，40岁，明城的十大成功企业家之一，资料上显示他有很多生意，从食品到木材再到度假村开发等都有，而且都做的很不错，属于干一行行一行的天选之子。

于亮和自己的妻子张湖一起居住在豪景花园的别墅中，原本还有一个一直照顾两人的保姆王秀丽，但前段时间于亮要求王秀丽只在白天工作，所以发生案子的那晚于亮家中只有他和张湖两人。

王秀丽早上五点接到了于亮家的电话，电话接通以后没人说话，王秀丽因为放心不下，所以一边往这边赶一边通知了小区安保，众人到了之后才发现于亮家通往后院的那面巨大的玻璃窗全碎，张湖躺在客厅地板上，于亮下落不明。

醒来后的张湖不记得为什么自己会昏倒在地上，只记得自己在厨房煮药，听到丈夫做噩梦大喊的声音往卧室赶，她的记忆到此为止。

豪景花园，明城最贵的小区之一，这种高档别墅自然是坐落在远离闹市的地方。

虽然居住密度非常小，但因为价格高昂，安保服务却是一等一的好，监控覆盖所有的地方，监控室保证一直有两个以上的值班人员。但就是这样严密的安保，却提供不了任何有效的监控视频。

根据笔录里的内容，调查监控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在监控中发现于亮从家中离开，不仅如此，覆盖于亮家的监控，也没有他的身影。

“你们家中没有监控？”李颖环顾四周后，问张湖。

张湖脸上带着憔悴，哭红的眼眶下是发青的眼底，下唇上还带着裂口的小口子，这无一不在说明张湖在于亮失踪后十分着急忧虑。

于家的客厅中还保持着案发时的样子，为了避风只在破碎的玻璃窗外临时做了遮挡，因为不严密还有些漏风，屋内的空调温度调得挺高，热风一直呼呼吹，室内不是很冷。

沙发这里原本是能看见案发时的那个客厅的，只不过现在两个客厅中间放着一扇五折的屏风，每一折上都用白描画着一棵树。

屏风底下透出那边地面上还没打扫的玻璃碴。

李颖不自觉盯着画上的树看，不知是窗户透进来的风还是空调的风吹到了屏风上，她仿佛看到画上的树叶子摆动了一下。

“家里没有监控，室内和院子都没有。”张湖刚哭过一场，说话间嗓子还带着颤抖，“他说小区没有什么危险所以不用安装，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同意了。”

听到张湖说话间又带上哭腔，王秀丽在旁边递上纸巾，轻轻在张湖背上顺气。

张湖低头擦脸上的泪水：“警察同志，你说我家老于究竟遇上什么事情了？”

李颖想说自己不是警察，但想想这不重要就没更正张湖，而是问道：“于先生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做噩梦？”

“对的。有半年时间了，一开始只是隔几天被噩梦惊醒，后来是每天晚上都惊醒，最近这一个月，他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张湖说。

李颖问：“您知道他都梦到些什么吗？”

张湖的表情似是有些纠结：“我并不知道他都梦到了什么，他每次都是大喊一声醒过来，然后他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样。”

她又马上说道：“不是我不关心他，我明着暗着问了不知道多少次，他不肯和我说。他那个脾气，我实在是拗不过他。”

李颖说：“您再仔细想想，句子或者词语都可以。”

张湖沉思了几秒，确定地点头，“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观察张湖的神情不像是说谎，李颖问：“于先生有去看医生吗？”

说到这件事情，张湖脸上的焦急和忧愁更加浓重：“看过很多医生，检查什么的也做了不少，但是没找到什么问题。”

李颖问：“最近有吃什么药吗？”

张湖对王秀丽说：“王姨，你去拿一副老于最近吃的中药给李警官看看。”

“好的。”王秀丽放下手中的纸巾，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李颖问：“我能去熬药的地方看看吗？”

张湖不明所以，但也跟着站了起来：“这边来吧。”

李颖跟在张湖后面，她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用黄色符纸封住的小瓶子，揭开后里面飞出来一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虫子，虫子在李颖眼前转了两圈，从破碎的窗户缝隙中飞了出去。

药渣警方肯定检查过，不会有什么问题，李颖主要想来看看这扇屏风。

走近之前李颖还在想为什么样子差不多的树要重复五次，走进了才发现画面上除了树，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内容。

只不过这棵树周边的人太小了，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树独自顶天立在世间一样。

虽然没有上色，但是树的线条非常流畅，枝条舒展，像是正随着微风摆动，充满着勃勃生机。

相较于对树的描绘，屏风上的其他内容就显得随意，不像寻常的传说故事，更像是没有主题随手而就。

从右手边起，第一幅仿佛是一个母亲跪在树前祈祷，虽然她一只手正紧紧拽着旁边想要跑开的幼童，但是她的上半身已经非常虔诚地贴近地面了。

第二幅是一个搀扶着女人的男人，女人紧紧捂着胸口，像是正被病痛侵扰。

第三幅是一个独自站立在树前的老人。

这些人身上的装束很随意，甚至看不出年代。

第四幅只有几条线，不仔细打量的时候很像一个人，但认真看了又变得不像。

第五幅更奇怪，像是被大量清水晕染的一滴墨汁。

“张女士，方便问一下这扇屏风是哪来的吗？”李颖开口。

张湖摸着屏风的木质边框，眼圈又红了几分：“这是老于做成功第一个生意的时候，一位非常看重他的前辈送他的。”

屏风上的画布是丝绸的，看得出来年代久远，但保持的很好，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木框看起来不是寻常树干，纹理细密木质光滑，走近的时候能闻到木头散发的淡淡香味。

李颖说：“这扇屏风看起来就非常贵重，一定是于先生珍藏的东西。”不光看起来贵重，和周围欧式风格的装修格格不入。

“老于可看重了，平时都是放在他的书房中的。要不是这扇窗户现在不能修补一直漏风，我也不会拿出来放在这里。”

李颖一边跟张湖聊天，她站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厨房中王秀丽的身影。

王秀丽从橱子中拿出一个挺大的收纳袋放在旁边的餐桌上：“这是之前几天的量，之前来取证的警察带走了一部分，还有案发那天的也带走了。”

张湖开口：“那天煮的还没来得及喝。”

李颖注意到张湖的双手微微颤抖，她开口：“您要不要加件衣裳，这边一直进风还是挺凉的。”

王秀丽开口：“我去拿吧。”

收纳袋中的量看起来不少，李颖带上一次性手套，在药渣中翻找着。

药渣中并没有什么异常，看起来是正常的安神类的药，李颖把块比较完整的部分拿起来轻轻嗅闻，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她低头检查第三批的瞬间，李颖感觉自己放飞出去的厘虫和自己的之间的联系被切断。

李颖闪身到张湖身边，一手拦住她的腰，脚下用力，带着她闪身到了屏风的另一侧。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遮挡的窗户外涌进来，挡在窗户上的木板被击得粉碎，夹杂着木渣滓的风冲击向屋内，屏风被风吹得砸在地面上，剩余的木碴以不可抵抗的力量冲向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