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半三更,一个女人心慌意乱地在路上东寻西觅。
正找着,女人碰到几个行人,但没有引起好奇去看是何等人,又担忧路人在意自己,出于心虚,经过旁边,连下腿衣摆都没敢看,很快把头低到另一边。
“大姐,请等一下。”
女人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确定只有自己,说:“叫我啊小伙子,什么事?”女人见外表是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子,想着随便搪塞几句,应该不会多想。
女人见到的男人是陈阳,陈阳好心提醒道:“大姐是这样的,今日夜色降深,夜路孤行,难免未险概遇,还请早些回去。若是离家甚远,我们送你回家吧。”
“我睡不着,有出门散步的习惯,走会就有困意了。”
“至少现在不可以,现在很危险。”陈阳把指邪盘端在女人面前,“指向范围逐渐缩小,说明鬼就在不远处,我……”
“鬼?有鬼是吧,好好,我马上走。”女人匆匆忙忙掉头就走。
程溪见了忍不住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位大姐,很是镇定啊。”
“说不定大姐是见过世面的,再或者亲戚是道士,比如我娘就不是道家出身。”
“那你娘是什么身份呀?”
“民间女子,说是外出之际碰到爹,一见钟情。”陈阳边说边确定方位,突然发现指针停止转动,“这怎么可能?”
“哎?”
白芷心也凑近一看,猜道:“莫非有其他道士,降了这鬼?”
陈阳思索片刻,道:“那个女人还是很奇怪,再怎么熟地道人世家,终是外行人,听到鬼不可能这般冷静。”话说一半陈阳往前跑着找看刚才的女人。
三人大致找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白芷心提出:“我们打包小包背在身,没头绪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先找好客栈,白天再说。”
两人一致同意,回到最先在的大街寻人问路。
现是丑时,患有心事的陈阳决定在一试。独自在客房内,将指邪盘正放在桌,在上楼前特意要来茶叶,倒在指邪盘旁,一掌而下,抹成大半圈。
见指邪盘没有动静,陈阳又在指邪盘上贴上符纸,默念咒语紧盯可有动静。
稍等过后,茶叶出现小幅度动摇,陈阳察觉有一股力在指邪盘上端,连忙踢起桌子。竖起的桌底面朝陈阳顶来,陈阳上掌抵住,可还没感应是何等气,桌面因承受不住两对边的力,从中碎开成半。
巨大的动静引起周边住客,掌柜闻声上楼敲门,喊道:“客官呀,里面发生何事?”
陈阳开门说:“我不清楚桌子这么炸了。”
“炸了?”掌柜进屋一看,看到好好的实木桌子裂成两半,地上散落一地茶叶,“是听着有爆炸声,可、这怎么做到的?闹鬼闹我这不成。”
陈阳心里回答掌柜的话:“至少可以确定,这股气,是源于正阳之气。真如白姑娘说的话,为何反击与我?”
“我也被吓一跳,突然被爆炸声惊醒。天亮再说吧,有点困。”
“行吧。”
侯在门旁的白芷心等掌柜走后,问陈阳:“怎么了?”
“我本想再次确定,可刚施法,不知从哪来的正气攻击指邪盘。”
“正气?此话当真?”
“目前最大疑点就是我们不久在外碰到的大姐,说不定这次事件与她有关。”
程溪睡到太阳高照,白芷心早就坐在桌边等自己醒来。程溪随口一句:“什么时候起的?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看来你累得不轻。时间差不多,我们叫上陈道长一起下去吧。”
收拾了一会,程溪出来敲了两声门,就看到陈阳来开门:“突然冒出吓着我了,你刚弄好啊?”
“不就属你最能睡。”
“切。下去啦,饿死了。”
三人一起下楼,在几桌客人中,程溪被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叟吸引目光,桌边放有一把白白布裹缠剑鞘。即使坐到位置,程溪时不时偷看几眼。
陈阳叩叩桌子提醒程溪:“你被人一直看着,你不介意啊。”
“啊。”程溪转开视线,回到自己桌前,“大白天都背着剑,不想看都难。知道江湖人士带剑是正常,但是少见呐。”
程溪不小心和老人对视到,慌乱下不注意头磕到桌角,痛得捂额头忍住疼叫:“该死。”
白芷心用手腕内侧给程溪揉头:“是不是没休息好呀,要不再上去睡会?”
程溪也不知自己心虚什么,放下白芷心的手说:“是我太好动了,没事没事。”
陈阳把昨晚在客房发生的事告诉程溪:“线索有可能就在那个形迹可疑的女人身上,我们过会就去找。”
“啊……”程溪细想自己昨晚倒床就睡,是没有发觉到异样,“桌子炸成两半?什么时候的事?”
陈阳原想随一句,想到什么又放弃了。
饭后,三人到昨夜遇到女人的地方,然后分三路寻去。
陈阳往指针的大致范围去,看到前方有棵樟树,见是种在人家门口,不好随意采摘。
坐在大院的白发老太看到陈阳在自家门旁,走来说道:“年轻人,这是要找谁啊?”
陈阳指着樟树说:“老婆婆,这棵树是自家种植的吗?”
“是啊。”
“小生见樟树养得茁壮,对樟树有这独特爱好,可能折一小支作为收藏?”
老太看陈阳气宇不凡之度,果断同意:“不知为何,一看到你,总觉得心里踏实安稳。拿吧,有时候遇到风大,我还要扫一堆树杈子。”
“多谢。”
等陈阳背身走的时候,才看到陈阳背着把剑:“小小年纪久一人浪迹江湖啊。”
陈阳执着一短支树枝,走到没人的后巷,把树枝缠绕在指邪盘上,贴上符纸,对着指邪盘念咒。
手上的东西一发亮,陈阳警惕到身旁攻来一股气。陈阳把指邪盘扔上天,跟预想的一样,果真转向指邪盘。
陈阳拔剑挥气砍去,取下指邪盘的那刻,又出现新的气。陈阳扯下树枝,将法力全转移到枝上,扔在一边,树枝被撕裂成碎。
“都是在同一方向来的,去那看看。”
白芷心看这里的人来往稀少,到无人的桥头边,手掌向上,刚变出邪气,就突然飞来一张符纸。
白芷心迅速抓住,往符纸飞来的方向看去,是正午程溪注意的老人,问:“老先生,我们无冤无仇,这是为何?”
老人看到白芷心是徒手拿符:“先是能在白日现身,再是能空手接符,老身都不敢确定你是鬼了。”
与程溪和陈阳的相处,白芷心自信地说:“我才不是,只是我的法术比较特别,接近于邪罢了。玩邪术的邪气都用不了,不照样害人。”
老人难以置信:“你是知道用邪气的是鬼,像你这样花言巧语的,都是生前遇到极大委屈事,扭曲客观,极端思想。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配合,老身可为你超度。”说着两手把着红麻绳。
白芷心使劲回想自己会什么招式,一想发现,反而忘记几个,害怕地摆手后退:“不不不,我是在帮忙,做善事。”
“别以为装可怜就会引起老身的怜悯之心。”
老人一边提绳,另只手拔剑刺向白芷心。白芷心产生恐惧,眼睛变成红色带黑环纹。老人却停下来,放下剑,默念咒后,抛出红绳,红绳在面前绕成圈,从白芷心头顶钻下。
“收!”老人喝声下令,想要束缚住白芷心。
白芷心身体散出邪气,将要收紧的红绳松懈下来,好心接住一头,带着双音说道:“我说过,我不是鬼,所以你们道士的法器对我无效。只能说较偏向鬼祟之邪,所以你们能稍微感应到一点。”
白芷心顺着绳头卷递给老人,老人神情恍惚,又安定下心:“是老身无礼,没有事先调查,冒犯到姑娘,还望姑娘原谅。”
白芷心恢复原先样,解释刚才的行为:“我们昨晚正在定位鬼的踪迹,却突然消失。后面陈道长作法寻鬼,发现有人刻意阻拦我们。他用正气找不到,我就试试我的法力能不能做到。道长可略知一二?”
“老身虽会几手道法,却不是正儿八经的道士。闲来无事游历四方,正巧遇到几位。对于捉鬼并不在行,那老身先行告退。”
老人刚走几步,白芷心思来想去,喊住老人追上道:“老先生可是有话要交代?但说无妨,当做是闲聊也罢。”
老人严正道:“遇到即是缘分。姑娘造化扑朔离迷,坚定相信之人为最佳。以及那位小道士,选择直面心魔,固然勇气可嘉,但风险极大。现心魔逐扩至面,需注意。”
白芷心作揖道谢:“多谢老先生指点迷津,小女子谨记在心。”
程溪在巷口碰到扛着稻草把子卖糖葫芦的女人,走来问道:“大娘,你常在附近转悠卖糖呀?”
女人喜笑眉开地立住把子:“小姑娘,你要多少?”
“我买三根,可以向你问几句话吗?”
“问啥?”
“你知道附近有哪家妇人有夜晚散步的习惯?”
“啊,有。住这的有谁不知谢家夫妇呀,大晚上不睡觉,天天东走西溜,不知道的以为中邪。哦说到中邪,还真有可能。”女人凑到程溪耳边道,“我跟你讲,自从他们家小娃在上月病死后,不久有了这习性。都在传是他们家小孩成鬼上身。”
“谢家夫妇住址在哪,我去瞧瞧,我是道士,我帮你们驱邪。”
白芷心在前面看到陈阳左右看,陈阳正好对视到白芷心,走来说道:“白姑娘,你也是确定这了吗?”
“我想我和鬼的气相似,应该能感应,一试果真能指引我,但是在感应过程,好像有东西在阻碍我。”
陈阳望向天边暗红的落日余晖:马上要天黑了,等下再试着找找看。没考虑到能花一下午时间找,我们还要回去等程溪集合吗?”
“我们需要程溪的帮助,要不陈道长在这,我去找程溪。”
“这个……”
白芷心转身往客栈方向去,没想在夕阳落下的最后一丝,程溪出现在眼前,欢喜地奔向程溪:“程溪,我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还是说你也寻到这了?”
“我问路问的。”
“问、问路啊。”白芷心面色为难,勉强笑道,“走到后面碰上陈道长,费了好些功夫,才查到邪气去处。”
“我是运气好,问哪家人有夜漫步习惯,没想真的有,还以为我们碰到她是巧合。这么做的还有她丈夫,两口子顶着流言蜚语也要这般做,肯定另有打算。”
两人说到陈阳身边,程溪把过程告诉陈阳,然后三人一起去谢家夫妇的住所。
天黑刚不久,正是万家灯火之时,却唯独谢家,紧闭门窗,早早熄灯。陈阳拿出指邪盘,指邪盘没有动静。
程溪看着指邪盘问:“怎么个回事呀?”
陈阳表情没什么异样,但两人都听到陈阳沉重的呼吸,程溪好心安慰:“你这样容易窒息昏迷的,你冷静点。”
“修得正家道法,与鬼祟狼狈为奸。”陈阳怒目切齿,一剑纵向刺入,刺出个六菱法阵。陈阳双手握柄,侧剑斜下划去,再向上借着剑气,劈出两半,法阵慢慢碎成粉飘散消失。
法阵一消失,指邪盘的指针狂颤不止。大门突然“嘭”一声撞开,撞门而出的是个从头到顶缺口烂洞的几岁男童,每个伤口冒流着脓血。
程溪本想说什么,又抿住嘴咽不下口水。
男童身后出现一男一女,其中一女就是见到的那位。女人害怕地抱住孩子,孩子在女人怀里又呆住不动。男人跪在面前求饶道:“道长手下留情,且听我们解释。一个月前,有个老道长路过此地,说孩子还有一线生机,可以帮我们治好。治醒孩子后,道长说要孩子完全好,要在子时后的夜晚,把孩子带出来吸取月地精华,直到孩子有意识为止。道长说过程不能中断,怕有人误会打扰治疗过程,所以设下法阵,防止其他道士找到。”
“直到孩子有意识为止?”陈阳毫不客气地大声斥责,“你们要执迷不悟多久,你们还是孩子父母吗!事已至此,为何不肯让孩子安心离去,反倒把孩子折磨成这样。月地精华?可笑,它吸的可是全镇人阳气。失去阳气的人不但精神萎靡,寿命也会大打折扣。当它阳气吸到一定程度,就会完全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行尸。”
“胡说!”女人情绪激动,“我儿子好好的,从未伤害任何人,你骗人!”
男人眼见说不过,从屋里拿出个锄头:“快滚,你们滚。再不滚,别怪我欺负你们小孩。”
陈阳小声对程溪说:“一会我破坏尸体,鬼魂就会从里面出来,然后你趁机抓住。”
“嗯。”
陈阳先把剑放回剑鞘,赤手空拳与男人过几招,在不伤害男人的情况下,夺取男人手里的锄头,再一掌敲晕男人。
女人死死抱住男童,取下头上的簪子,尖的一头抵在脖出:“你们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死给你们看。你们走,走啊!”
陈阳无奈后退几步:“我知道了,你先冷静点。”
“我是让你们离开!”
“好好好。”
看女人的脖子冒出血,三人不得不先离开女人视线。
男童眼睁着两大阳气要离开,急不可待地咬断女人的手臂,冲向二人。女人痛得倒地大叫,又怕孩子受到伤害,哭嚷着:“焕儿,焕儿不要离开娘,呜呜呜……”
陈阳一剑把人体劈分来,尸体里飘出一个全身溃烂到浅透露骨的小鬼。
在鬼扑来的瞬间,程溪及时用木偶捆住小鬼。鬼在五条丝线内挣扎乱动,反被缠绕住,烦到嘶叫。
由于周边人还未早早入睡,听到惊悚的声音,有几个壮胆的前来查看,看到一只面目狰狞无血色的鬼,吓得连连逃窜:“啊!鬼啊!鬼!”
“该死,这小鬼吸了多少。”程溪不得已把木偶抛在空中,然后用出体内的五根蓝线,一融入马上对话,“小弟弟,姐姐知道你无意留在人间,行动受限所以痛苦不堪。姐姐送你轮回,你听……”
话未说完,程溪仿佛置身卧床。两眼一黑再睁开,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模糊地出现在视线中,听不清男人在说什么,眼前又是一黑。
“呃!”程溪努力睁眼,发现自己回到现实。
陈阳看程溪回过神,问:“你没事吧?”
“这次进步了,多撑了几句。孩子是死于疾病,当时已经奄奄一息。”程溪发觉鬼停了动静,“哦他听到我的话了,那便好。”
在女人眼里,自己的孩子被吸到一个木制小人里,然后木偶吐出人形的丝线,消失在月色中。虽然看不懂,但心里明白,孩子永远离开了自己:“为什么,明明焕儿就快回来了。”
“喂,你要干什么!”
陈阳看到女人悲痛欲绝地抓起簪子,心有不安地伸手要拦住,可距离甚远,簪子已经扎入胸口。
女人留有最后一口气,恶狠狠地冲陈阳说:“我要你永远记住,一个活生生的人,是被你这个自认惩恶扬善的道士逼死的!”
陈阳茫然失魄地愣在原地,眼看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很快又在理智中判断出,迅速贴符在女人头顶,盘腿而坐闭眼念咒为女人超度。
这一念,就是一个时辰,陈阳背流一身冷汗,起身六神无主地离开此地。
“陈阳?”程溪看陈阳人不对劲,不好多说,拉上白芷心跟着陈阳走。
处理好事件,程溪去了趟县衙录好口供,休息了一日,一早就启程。
……
原是荒凉的赤地千里,在夕阳落下的那刻,出现了一座城池,城墙大门上刻有“伊宁国”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