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松筝覃反复咀嚼黑羽木的话,在下山过程中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不知所措。
这算什么,是他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你没疯,提出让你加入到弥彦也没疯。”黑羽木轻易猜出他的心思,他像是大学里儒雅的讲师耐心说道:“这不比五大国几百年来不断发生战争像正常人多了,救人总比杀人强。”
石松筝覃确定是这群人疯了,战争这种东西不过是争夺的手段,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争权夺利死的就是自己,拿正义定战争简直是愚蠢至极,他们还当自己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吗。
刷!
一只被削尖的铅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他左眼正前方,稍微再前进几毫米他的眼睛就瞎了。
“记者先生,你要记得你的命还在我手上,所以不要露出那副表情,这让我受到冒犯。”
温和无害的假象被划破,他像是影视剧里常出现的斯文败类,光天化日之下威胁他人人生安全。
“你!”
石松筝覃被吓得后退,跌跌撞撞得像见了鬼。
看着黑羽木威胁的模样,他吞了口口水镇定道:“即使如此,这也不可能。作为调查记者,我见到的现实可比画家多多了,世界和平就是笑话。”
石松让自己看起来反应没那么激烈以免刺激到眼前的疯子。
“所以,如果你出去,你还是会写报道,发表出来,大力渲染我们的愚蠢,并且写道自己被疯子威胁。”
黑羽木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漆黑如墨的双目看不出情绪变化:“所以,我不明白弥彦他为什么要让你进来,将近30岁的人几乎无法改变自己的固有观念,如果只是为了外宣,星火出版社也可以做到。”
“你自己也知道,如果能出去必定会写自己被威胁这件事。”
他目光上下一扫,让石松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任何想法都会被发现。
“按你的逻辑来说,威胁这种东西不过是手段,本质是为了争夺权力,不杀了你我就会被你暴露,所以拿寻常事情定义来说我根本没做什么坏事,这只是迫不得已。既然你清楚我是迫不得已,那你为什么不原谅我,还要报道我?”
“石松先生,我记得你的品行在家乡里出了名,不辜父母意愿当记者也是为了自由与正义,为什么不原谅我呢?”
石松当场说不出话,和疯子辩论就是傻子,哪有人拿国家大事和这种事类比的,他要想办法唬住他。
当他试图开口的时候,尖锐的铅笔一瞬间插进他手边的土地,被划破的皮肤过了几秒才流出丝丝血液。
“我讨厌别人拿我当傻子,好好思考自己的措辞。”
黑羽木彻底摸清了他的想法,在这样一个人面前,让石松压力无比巨大。
“如果什么事情都上升到国家,那普通人还怎么生活。”
冷汗浸染了他的上衣,石松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节奏。
“但如果把国家大事当成平日里和稀泥的小事,这不是无法生活,而是直接让人没有活路。”
黑羽木微眯双眼,想看死人一样看他:“如果是纯粹的恶还好,但是自以为是的正义可比恶恐怖多了,尤其是这个正义人士的职业是具有社会影响力的记者。”
石松吓得不敢说话,谁敢在能轻易杀死自己的疯子面前乱说话。
但是这种窒息的氛围没持续太久,黑羽木很快变回温和的模样。
“不过任务还要进行下去,我会带你把原定计划走完,至于最后你会如何,就由不得我了。”
他的话里没有任何情绪,冷冰冰的让石松想起冬天沙漠的夜晚,让他冻到差点失去自己的手指。
黑羽木带他走进风和市,那是一座看起来热闹又现代化的城市。
雨之国多山,这是一座山城,进市的道路在两山之间需要穿过隧道,令他惊讶的是这座隧道全场300余米,一条平整的柏油路大道直接贯穿整条山脉,让原本走上半天的山路缩短许多。
更让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穿过隧道的汽车。
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两极分化,落后的地方仿佛生活在工业出现之前,富裕的地方却能随处见到高楼大厦,但是汽车对于许多人来说还是奢侈品。
第一辆汽车出现在大约50年前,随后这种机器就被贵族垄断,就像是豪华的房子和珍贵的佳肴,成为象征身份的物品,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是奢侈品包一样漂亮但不必要。
这里车辆的设计甚至更加多变艺术化,比起火之国流行的老爷车,这里的车漆成各种颜色,车头形装偏圆的,偏方的还有自己改装的,汽车车位两座的,四座的,八座的以及长条的大巴车,如果单论实用性简直把全大陆踩在脚下。
“真是惊人的发展,雨之国为什么会这么富有,外界却没有报道?”
石松筝覃深觉自己作为记者的专业性受到挑战,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变化他肯定会知道。
“我问你,采访商人的记者是不是都是被精心挑选的。”黑羽木没回他继续往前走,隧道两边有人行道够两个成年男性并排行走,隔一米就装了灯,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画满涂鸦的墙壁。
“当然了,这种人是不会随便让人采访的。”石松回答道。
“所以都是和富人有关系的记者上去,这些人不会报道。然而和雨之国交流最广的就是商人,民间也很多,但规模不大,成不了气候。”
“电视台也没有,我记得很多节目都是专门播国外生活的。光五大国就有上百家电视台,铁之国这些国家也有。”石松试图追根究底。
黑羽木那种冷漠的语气又出现了:“电视台肯定是选择性报道,如果报道我们过得多好,哪有借口发动正义的战争。”
又来了,疯子不可理喻。
石松乖乖闭嘴,他可不想现在就丢了小命。
他们出了隧道,经过检查之后,他们终于进入风和市最外层的新区,那里都是工厂,最近新建了不少生活设施。
工厂和外界被高墙隔开,石松能依稀看见这些钢铁世界的外貌,在这个现代化的城市,似乎连工厂也都是干净整洁的,它们井然有序地停留在平整的空地上,能看见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进进出出。
“这里是新区,这座城市的工业设施几乎都在这里,大多数是用来供给日常的衣食住行的,还有一部分是联合建造的,最后一部分是他国商人在这里建的工厂。”
黑羽木平淡地跟他介绍这座城市。
“因为第三次忍界大战的原因,大多数小国的治安并不良好,在我们开放后放宽了进出政策,所以不少追求安稳生活的人来到了这里打工,再加上我们水电费和租金便宜,不少国外的企业选择在这里建厂。”
“很多人吗?据我所知,雨之国的国土难以容纳大量劳动力。”石松已经习惯性拿出笔记本记录,死之前他必须好好了解这个神奇的国家。
黑羽木带他朝另一条道路走去,雨之国的主干道都是柏油路旁边有人行道,小路则是石砖铺地,石砖的花纹设计非常惊艳,有娇艳的花朵,可爱的动物,漂亮的山水,和各种不常见的东西。而在主干道中间及两侧会栽培大量绿色植物,小路两旁是空地或者居民楼,设计与规划合理,让人觉得有人气的同时不会感觉到很挤。
石松想起隧道里的涂鸦,他觉得这里的人在艺术方面相当有讲究。
由于进口在山脚的原因,他们一路上都是向上爬山,遇到的台阶,上下坡非常多。可能是因为特殊的地理因素,这里的人看起来都精瘦有力,男人剃成寸头的比例很高,女人则是把头发利落扎起或者剪短头发,小孩的发型就奇怪很多主要看他们父母心情。
他们进入了生活区,生活区分为居住地和休闲地,居住地是不同的小区,而小区楼房都高得异常。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建筑都是土木结构,楼层不高大多数不超过5层,较高的不超过10层,像这种将近70层的建筑极其罕见,他上一次看见类似的还是在雷之国的设计展览会,并且中轴对称,表面平整,各户人家都在阳台上养了植物做装饰,审美方面也不落后。
“这就是解决领土问题的最佳方式,车库也是如此。要么向下面挖,要么向上建。”
黑羽木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每一层能住四户人家,70层就是280户,这样的房子在这里随处可见,包括商业中心那里也建立了许多高楼供人办公。”
石松把这个吓人的数字记下,雨之国在建筑方面的造诣非常高,他们哪来这么多设计师和工程师,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工人,按理来说这样有才能的人是不会来这里的,以他的了解其他国家能开出更丰厚的报酬。
黑羽木就像真的有读心术一样,他指着远处的学校说道:“如果达到要求他们就可以获得国籍,可以享用任何公立设施。如果你想问师资问题,这里对老师的待遇很高所以有很多好老师来教,如果你说父母教育问题,雨之国当父母是要考证和审查的,家庭悲剧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你们这都管。“石松想起自己采访过的一些人,见过黑暗的他曾经也说过父母考证的事情,但谁都知道这不可能。
“是的,雨之国是小国,人少地小好管理,自然要管理的精细一点。”黑羽木继续往前走带他前去商业街。
商业街上绝大多数都是关于吃喝的,还有一部分是理发店这种,虽然是天色尚早,但街上来来往往到处是人,时不时可以看见送货和送外卖的骑着电动车四处穿行。
耳边被嘈杂的人声充满,夹杂了其他听不仔细的声音,鼻头被香气扑鼻的食物气味笼罩,让石松稍稍放下自己一直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肩膀。
他环视四周装修富有山区特色的古朴店铺,沾着露水的向日葵是最常见的装饰品,店铺大多是满座的,内部装修大多选择了明亮的色彩。脚下的青色石板路布满岁月的痕迹,但还是被人细心清洁干净。
“这里是个生活的好地方。”石松由衷感叹,起码在这一刻,他觉得雨之国是一个好国家。
“从这条街穿过就是去城中心的贸易中心,大多数公司以及政府部门都建在那里,那里是最后一站。”黑羽木加快了脚步,能看出他对此很不耐烦。
石松乖乖跟上,穿过热闹的街道,他们来到更大更宽敞,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祭应大道。
这里高楼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金属反光与绿化带形成强烈对比撞入双眼,恍惚间就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在街道中心设有大花园,外层是常见的雏菊,内层则是说不出来但开得艳丽硕大的花朵。
石松沉默片刻终于问出心中的问题:“你们怎么做到的,晓组织不会有这么大能量,这点我很确信。”
至少在表面上,晓组织绝对做不到,他们背后的公司也做不到。
在这个绝大多数人还在泥地里滚爬的世界,这里是做不到的。
“在三年前这里也没有这些高楼,但是我们富裕之后就拨款给了忍村让他们出人出力建设这里。”黑羽木终于真正温柔了一回:“忍者的效率是普通人的数十倍,短短三年时间,这里就彻底变了。不仅如此,很多设计者是当年出国求学的第一批人,他们回来后效率加倍。”
“忍者啊……”石松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那么惊讶了,高高在上以武力为生的忍者居然乖乖做起了这些。
“所以说,我不清楚弥彦为什么要让你来这里。”黑羽木恢复冷漠的样子:“明明各方面都不合适。”
“你要杀了我吗?在大街上?”石松看了眼周围来往的人群,他没有多么紧张,现在黑羽木的气势可比扔铅笔的时候弱多了。
“至少让我再问一个问题,作为一个记者。”他严肃说道:“雨之国到底为什么这么拼命,据我所知,忍者可是国家和平的重要因素,这样滥用其他地方可就麻烦了。”
“因为不努力就会没命。”黑羽木没有敷衍他:“单靠雨隐村无法保护这里,我们只能努力创造财富吸引其他忍者,用武力保证自己发展经济。为了不让这里再次沦为战场,我们要展现出绝对的价值吸引其他国家合作,一步一步发展壮大。”
“那也不至于舍本逐末让忍者不再训练,武力才是根本保证。”
“晓组织在这里镇守,保证所有劳动力都能上场。我说过,晓组织和雨之国是一体的,更何况如果不加快建设到,最后结果就是陷入另一种任人宰割的战争。”
黑羽木盯着他,漆黑的眼珠让他想后退:“石松先生,战争不只是有硝烟的,也有悄无声息但能一击毙命的。如果我们的所有产品都来自于国外,那么到了战争年代我们什么都没有。但如果想要保证自己的产品不被市场淘汰,那就必须加倍努力。”
“我们选择让忍者承受这一切痛苦,所以雨之国许多新建立的事物都需要他们无止境的劳动,为的就是不在这场战争中死亡。”
“一旦第一步错了,那我们的经济就会被任人宰割。失去了钱财后,我们会失去赖以为生的食粮,失去一切物资的定价权。□□被击溃后,精神随之崩溃,为了活下去,无论是政治,经济,文化还是其他都会被出卖。”
黑羽木又是一副看死人的眼神:“先生,你调查过许多黑暗真相,应该清楚这就是我们的世界。”
“但是你会说,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流,这是成王败寇的结局,这个世界本就如此。”
“……”石松无法否认,小国就是如此。
“所以说,我觉得弥彦在浪费我的时间。”黑羽木突然转头:“深入骨髓的认知怎么可能是我能改变的……”
他好像还说了什么,石松没听清就被走来的弥彦,小南,长门三个人打断。
“辛苦您了黑羽先生。”弥彦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已经找人安排石松先生了,您去休息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石松就被突然出现的忍者打昏带走。
黑羽木看都没看一眼,换了副无奈的样子:“到底是为什么,是星火出版社最近工作不认真要我去催吗?”
“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让更多人好好活下来啊。”弥彦微笑道:“毕竟绝大多数人的品行并没有这位敢于揭露社会黑暗的记者高啊,到时候镇压肯定会死很多人的。”
“我今晚就去和他聊聊。”长门试图让气氛变好点:“就当实验了,我买了很多焦糖布丁哦。”
黑羽木看向小南,小南对这两个队友的主意一向支持,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变出一束纸华送给黑羽木。
黑羽木叹了口气道:“说实话。”
“黑羽先生不想杀人,不是吗?”弥彦毫不意外说道:“但是世界上很多人都这样,黑羽先生不接受这些却不想杀人,就要寻找方法教育他们。”
“平民不在被杀范围内。”
“但暴民不一定,尤其是有影响力的暴民。”
“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我一直清楚这种心理上问题。”黑羽木复杂地看着他们:“但是啊,弥彦,你知道我讨厌他们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所谓的竞争,所谓的打压,各种阴谋阳谋。而是在他们听到无数人因为他们的国家而受难时,所表露出来的漠不关心,甚至是讥讽嘲笑。”
“他们骨子里的冷血所带来的恶,让我害怕。”黑羽木笑着说:“我也是人类啊,是人类就会害怕。就像人对于黑暗,死亡的恐惧。”
“不过在世界上那么多人心理都坏掉的情况下,我对这事的抗拒太过了,无论如何都要面对的。我回去看一下行程,想办法腾时间。”黑羽木用身高优势摸了摸他们三人的脑袋:“谢谢你们抽出时间关心我的心理健康。”
“我会接受的,我保证。”
我一直觉得日漫有些奇怪的地方,有些漫画让我觉得他们不在意真实存在的,只在意虚幻的,那种感觉让我不舒服
直到我长大开始关注一些消息,我才发现这就是变相的赎罪券,简而言之就是麻痹自己
至于为什么,大家都知道
木筠是死后穿越过来的,他的死因与此有关,所以向来缺乏恐惧感的他,在面对这种深入骨髓的冷漠时,终于产生无法杜绝的恐惧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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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改革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