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上课之前姜禾被老杨提了出去,问她怎么又逃数学课。再一次阐述了一门学科断脚,直接决定着她以后能进什么大学的理论,再三叮嘱她必须引起重视,否则无缘重点,甚者一本线都难。
道理她都懂,可是数学,再给她几光年的时间也未必奏效,更何况只剩短短一百多天时间。无力回天,无药可救,无能为力。
而正当杨老师苦口婆心的话还在耳畔回响时,上个星期课堂考的数学卷子发下来了……姜禾21分,继续维持全班数学倒数第一名的“荣耀”。
选择题真正会做的只有一道,其他全蒙,大题写对了一个公式,得了一分,加起来21分。
所以沈译之前看到的58分已经是超常发挥了,其实21分才是她的正常水平!
“我跟你们说,放弃数学等同于放弃了高考,有些同学,数学不是简单的断脚,而是已经截肢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不论其他科目有多好,断了数学这只腿,半身不遂的身躯是走不了多远的……”
数学老师虎视眈眈盯着全班,都知道这话是针对谁的。
姜禾低着头陷入沉思,倒也不是无地自容,只是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缺根筋,别的科目尚且能查缺补漏,数学怎么就成了女娲补天了?
数学课上,姜禾一直很认真在记笔记,从公式到符号,事无巨细,都无一遗漏地记下了,可一连起来,却又什么都看不懂。
课间,白学老师敲了敲沈译的课桌,她说:“你出来一下。”
沈译起身跟着数学老师出门,不多时就回来了。
数学课两节连上,第三节课刚上课,白老师用她那女高音级别的美声一吼,加之她身上带着扩音器,呲呲响的喇叭音能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睡觉的同学们比被泼了凉水还清醒。
她说:“姜禾,你的数学得救,我都跟你们班主任商量过了,争取让沈译同学为你补数学,他本人也非常好说话,答应给你补。”
全班:“哇……”
一听这话,姜禾浑身一哆嗦,:“谢谢老师关心,就不麻烦沈同学了,他自己也要学习,而且王灿阳数学挺好的,我可以向他请教,毕竟是同桌,请教起来也方便。”
“行了,不耽搁时间,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同桌也快三年了,然而你的数学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步……”,她又看向王灿阳,“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数学不好,而是姜禾自己的问题,所以需要调整一下战略部署。”
姜禾:“……”
“愣着做什么?你现在就去坐沈译旁边。空着的座位我听你们班主任说还要来一位同学,就等他来坐吧。”,数学老师说着,已经翻开卷子准备开讲。
姜禾整个人都懵了,这已经截肢的数学,谁还能救她?谁救就是砸谁的招牌。
同桌王灿阳一脸沮丧与不舍,咬牙无数次后,终是缓缓起身给她让了道。
全班还等着上课,姜禾万般不情愿地收书去了最后一排……平生第一次坐最后,让她非常不习惯,虽然不近视,但黑板上的字明显变小了。
新同桌没有多余的表情,再正常不过,全神贯注在听数学老师讲题,也没见他动笔,究竟听没听课也没人知道。
“你不用教我,我数学没救。”,姜禾低声说着。
他盯着黑板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姜禾:“别试了,如果老师问起,我就说你尽力了,是我自己笨。”
沈译侧头看来,抬了抬眉说:“我也很笨。”
姜禾抄着黑板上的笔记,随口回道:“答应给我补数学的人,确实够笨。”
说完又觉得这话跟熟悉的人说说还行,跟他说有些越界了,忙补充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沈译不以为然,他说:“笔走龙蛇,词倾河汉,你在干嘛?”
姜禾:“记笔记。”
“你懂黑板上讲什么?”,他说。
姜禾摇头:“其实不懂。”
“不懂你还抄?”
“就是听不懂才抄,抄下来慢慢看嘛。”
“你会看?”
“额……其实不会。”
沈译不说话了,自觉扭头继续听讲。
数学老师正在讲二次函数的极值问题。
沈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来了句:“把《五三》翻到二次函数那章,关于抛物线那个表,背!下课我提问。”
他说话不像开玩笑,甚至比数学老师还严肃。
不是吧,来真的?不是吧,他真要帮她补数学?姜禾愣住。
那人扭头,还是严肃,“没听到?”
姜禾眨了两下眼,本来还想反驳他,却被他执着的眼神打败。
二次函数有个抛物线的总结表,姜禾居然从来没关注过,他怎么会知道?背那个表不是难事,难在姜禾根本就不理解。
至于那天她为什么要听他的,她的解释是,因为是老师安排的!
下课铃声一响,沈译就开始问:“二次函数的一般公式是什么?”
姜禾想了想,不确定地说:“y等于……ax的平方加bx加c,a不等于零?”
“你确定?”,沈译侧身问她。
一般式,一般式,这算是一般式吧?姜禾不是很确定地点了点头。
“理解这个公式吗?”,他问。
姜禾摇头:“不太明白。”
沈译拿过姜禾的笔把公式写在纸上,他说:“你最大的问题,不是抄笔记,而是你连最基础的东西都不知道,这源于你不听课!所以高考之前,不要求你能解难题,但十二个选择题和四个填空题,你至少要全对,这样的话你高考数学会在九十分左右。”
九十分???对于一个数学渣渣来说,相当于天文数字,姜禾毫无信心:“这不可能,绝对做不到。”
“你语文为什么能考140多?”,他问。
姜禾被他问得喘气的机会都没有,思维自动随着他走。
她说:“这……我不知道,就是觉得那些题应该那样答才合适,应该是我对文字比较敏感,对语文比较感兴趣吧。”
沈译又在转笔:“你在语文上找到满足感,你自然喜欢语文。数学对你来说每次都是打击,久而久之你也就放弃了。”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跟个老夫子似的,一点也不像个玩跑酷的人,更不符合这些天他带给自己印象。
姜禾锤头嘀咕着:“说得轻巧,就跟你对数学兴趣很浓厚似的?”
他从鼻子里哼出个“嗯?”
姜禾:“没,您继续。”
“这个公式中,abc指什么?”,他言归正传。
姜禾想了想,还是不太确定道:“常……数?”
“什么是常数?”
“类似于123456……这样。”
沈译转笔的手忽然停住,直勾勾的眼神扫了她一眼,“负数也算,零也算,在这里之所以a不能为零,是因为当a等于零时,整个式子没有意义,你把零带进去算算。”
姜禾没动笔,嘟囔道:“为什么说a等于零整个式子就没有意义?”
“因为当a等于零时,ax的平方也等于零,如此一来整个式子就是一次函数而不是二次函数,明白?”,沈译耐心地解答着。
姜禾知道这绝对是最最最基础的东西,换数学老师来讲这个题,估计已经扯着脖子让她背书包滚蛋了。
这之后沈译随机给x取了三组数值,然后再假设abc等于多少,让她带值算y,最后让她将x和y的值分别在坐标轴上固定出来,动手画出抛物线图像。
姜禾觉得太神奇了,她隐约记得这些白老师是讲过的,就因为自己提不起兴趣,也不认真听讲,她才与数学相隔十万八千里,导致数学成绩烂得跟树上掉下来砸在地上的柿花一样。
沈译又写了几道题,让姜禾自己读题求y的值。难以置信的是,她居然算出答案来了!人就是贱皮子,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平时都是乱懵一通,运气不好的话,要知道数学是完全有可能考零分的,这下能算出个答案,她由衷地觉得心花怒放。
“关于抛物线开口向上还是向下以及极值的问题,下午给你讲。”,他说罢,起身出了教室门。
人刚一走,刘晶晶迫不及待冲了下来:“京一中的传奇居然给你讲数学题,真是暴殄天物啊!你看见王灿阳那幽怨而又惆怅的小眼神没?养肥的同桌就这么飞了,心里那个恨啊!”
“再胡说八道,中午我就不帮你约姜束吃饭。”
姜禾一针见血,刘晶晶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临走时又说:“你得约,不约伤感情知道吗?我走了,有什么事微信戳我。”
说得就跟隔了十万八千里远似的,她没理她,低头继续研究抛物线那个表,就怕下午沈译抽查背不出来丢脸。
还有三分钟上课时沈同学回来了,他动作很轻,身上飘出一抹淡淡的烟味。应该是出去抽烟了,这人烟瘾是真大。
姜禾挪了挪椅子,直起背郑重地说:“关于昨晚误会你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不该说那些话,对不起。”
沈译嘴角扯出一抹幅度,侧脸看上去跟个大明星似的,姜禾只看了一下眼神就避开了。
他说:“不大点事,觉得愧疚的话,请我吃饭?”
姜禾愣了愣,“应该的,虽说是老师安排,可你也没那个义务帮我补数学,吃顿饭自然是应该的。哦对了,昨天转给你的钱,赶紧收了吧。”
沈译转笔的手不停,侧头说:“你多请我吃几顿饭也是一样的。”
姜禾就不明白了,他这人相处下来吧,也不坏,甚至还有点正经。可有时候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又觉得他很轻佻,嘴挺欠的。
上课前一分钟,姜禾从书包里掏出一堆纸条递给他,“昨天下午你没来,隔壁班女生让我转交给你。”
沈译把英语书摆在桌上,头都没抬,他说:“你倒是很积极,有时间多看看求更公式不行吗?”
不收就不收,干嘛还趁机嘲笑她的数学。也不管他要不要,姜禾自顾自把纸条塞到他课桌里,拿出英语练习册开始听课。
沈译还是只听不记,老师让做练习的时候他才低头在空格处写答案,做作业比抄答案还快,恐怕也只有他了。
他的英文书写相当完美,教科书级别的写法,不愧是国外长大的人,乍一看就是“老外本外”。
“脚好了?”,他冷不伶仃问道。
姜禾活动了一下脚踝,边抄单词边说:“本来就不算严重,抹上药后好多了。”
他掏出手机,埋头滑了一阵,又冒出句:“感冒药吃了?”
姜禾做完完形填空,侧头扫了旁边,忙说:“你知不知道当着本人翻看我的朋友圈是件很尴尬的事?”
他居然说:“你也可也看我的,我不会介意。”
说个屁。姜禾昨晚就翻过了,设置三天可见,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信息都没有。
她不常发朋友圈,如果发也都是些很好的文学作品句子,再配上些文艺图片,与生活相关的基本没有。
沈译目光停在那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上,动手点了个赞!
姜禾:“……”,她拿这人没办法。
“药吃了吗?”,他还在追问。
姜禾很痛快说了句:“没有。”
“人在撒谎的时候往往会回答得很干脆,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慌乱。而你能做到连眼神都不闪躲,只能说你心理素质还不错。”
沈译的手机界面停在那句话上,再没动过。
下课时姜禾抽空把沈译写的几道题做了,他在打游戏,出于好奇,姜禾瞥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人玩的居然是俄罗斯方块,而且已经堆到中上的位置,目测离“死”不远了。
沈译抬头看了眼草稿纸,“后面两题错了,重算。”
她才回一个“哦”的时间,那人的方块已经堆到了顶,gameover!!!
姜禾没忍住笑了两声,忙别过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小时候五块钱一个游戏机,她跟姜束争着玩,一人一轮,时间长的时候她能打上几个小时,玩得眼睛发涩。而旁边这位京一中传奇,居然能在五分钟之类结束俄罗斯方块,确实也是个人才。
“你会?”,他问。
姜禾怕伤大神的自尊,使劲儿摇头:“不会,你真棒!”
不说还好,一说那边脸拉得老长,不算高兴。
难得啊,姜禾梨涡浅笑,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后面两节课都在总复习,倒也没什么新鲜知识点。
午饭时间她给姜束发了微信:“中午一起吃饭,你饭卡在我这里。”
姜束很快回了个:“嗯”
“吃食堂饭,你没问题吧?”,她问沈译。
沈译单手背上包,很配合地说了句:“你是东道主,你说了算。”
刘晶晶也跟了过来:“沈同学,要跟我们一起吃吗?”
沈译点了点头,这时他手机响了,周瑜然发来的微信:“出去吃,我知道一家很好的西餐厅。”
沈译回了句:“我比较喜欢中餐,你自己慢慢吃。”
周瑜然:“我去,不是吧,你不是吃不惯这边的饭菜吗?你去哪儿吃?”
沈译:“食堂。”
那边回了串省略号然后加了句“祝你幸福”。
才刚进食堂,面对人山人海的抢饭大战,沈译眉头紧锁,不动深色往人少的地方挪了两步。
姜束早就排好了队,姜禾把饭卡拿给他,说道:“加你一起,四份!”
刘晶晶自觉地站在姜束旁边,忽然笑得温文尔雅,她说:“你带沈同学去占坐吧,这里有我跟姜束就行。”
姜束听罢没多大反应,冲沈译挥手打了个招呼。
“你有什么忌口没,比如不吃什么?”
姜禾转身问他,见某人脸色有些泛白,站的地方也变了,他看上去神态紧绷,虽然控制得很好,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沈译勉强一笑:“都可以。”
“我的老样子,沈同学的尽量不要辣的。”,姜禾对刘晶晶说罢,带头去了别处。
饭桌旁,沈译紧皱的眉间慢慢舒缓了下来,他盯着姜禾看了半天,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辣。”
姜禾用纸巾不停在给沈译擦桌子,她说:“我猜的。昨天你给我买的便当无辣,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个不太爱吃辣的人,不好意思,我擅作主张了,你……不介意吧?”
沈译又满嘴跑火车:“不介意,你让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姜禾真后悔跟他搭话,再熟一点,她应该会给他一巴掌。
能揣摩出他不吃辣,这是沈译意料之外的事,眼看着姜禾把他面前的桌子擦得像镜子一样干净,却没管她自己的,他嘴角忽然泛出一丝笑意。不是捧场做戏,不是应付场面,就是不自觉地笑。
“你很会察言观色。”,很久后,他说。
姜禾笑了笑,“有吗?习惯了。”
姜禾中途跑去端了饭菜,把没辣的一份给了沈译,都是荤素搭配,看着不错。
“哥们儿,听说老师让你帮姜禾补数学?”,姜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沈译吃饭很斯文,也很安静,他点了点头。
姜束对他竖起大拇指:“勇气可嘉!”
在喜欢的人面前,刘晶晶变得非常知书达理,一句话不说。
“吃饭都堵不住你那张嘴。”,姜禾白了她弟一眼。
纷乱嘈杂的食堂里,学生们你追我赶地打着饭,四人原本吃得其乐融融,食堂门口忽然进来四五个人,直冲他们这边而来。
姜束正要薅板凳,沈译沉声说了句,“坐好。”,他扫了眼门外又问:“他们是谁?”
“阿冰的表哥,叫什么水银,人送外号化学元素,高三五班的。”,姜束重新做了回去,继续吃着饭。
“哟,姜老二,这是傍上大款了,吃饭怎么不叫哥几个一起啊?”,水银五大三粗,跟孙胖子差不多壮,两手很不客气地扒在他们饭桌上。
他说话的同时眼睛还朝姜禾身上瞥了两眼,那种让人厌恶到恶心的感觉登时遍布浑身,姜禾下意识抓住了刘晶晶的手。
这些人这样盯着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太讨厌那种眼神,说不上肮脏,但绝对的不礼貌,让人浑身不舒服。
沈译看到了那个眼神,面部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他漫不经心往身后的椅子靠去,瞳孔里射出了死亡对视般的冷意。
姜束龇牙说道:“拿开你的脏手。”
这时食堂已经开始乱了,有看热闹的,有冲过来帮忙的,孙胖子跑得最快,眨眼功夫就站在了姜束旁边。
沈译根本没把那堆人当回事,继续保持着大爷试的坐姿,还抽空把手搭在了姜禾椅子的靠背上。
他跟对面的姜束说:“哥们儿,跟苍蝇这种生物置什么气?”
“哎哟,这不是京一中传奇吗?怎么就成别人保镖了,私生子做得不香吗?有本事你别回来啊,我们这种小地方,哪里放得下你这尊大佛。躲外国多好啊,非得回来四处招摇撞骗。”
水银故意提高了声调,食堂里的每个人应该都听到了。
“我草你妈的,胖子,给我打。”,姜束急了,说着就要冲过去。
姜禾急得从饭桌蹦了出去,太害怕自己弟弟受伤。
沈译把她拽回自己身后,先她一步窜出去,挡在两队人中间做起了和事佬,一手搭在水银肩上,一手挡在姜束胸前。
他说:“校园暴力可不行,我是好学生。”
“沈译,你疯了?他骂你,他刚才骂你。”,姜束还要冲过去,姜禾跟刘晶晶都在从后面拽着他。
沈译说的没错,学校明文规定严惩校园暴力,姜束今天如果在食堂动手了,后果绝对不是写检查这么简单,是会被开除的。
“原来是个孬种!”,水银得势,越发不可收拾。
这话是说沈译的,只是他充耳不闻,居然勾嘴一笑,那笑放荡不羁到了极点,那张脸阴沉下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谁在闹事,给我站住!”
校长不知什么时候从门外窜了进来,水银想跑,却被沈译拉得死死的。
他说:“校长,我初来乍到,这位同学好像看我很不顺眼,带了伙人问三不问四就要打我,如果不是姜束同学,我可能已经倒地不起了。”
姜束就那样成了妈妈眼里的好孩子,老师眼里的乖学生。
而且沈兴楚在这所学校捐了好几百万的款,彻彻底底的金主爸爸。所以校长对沈译相当客气,别说没打,就是真的打了水银,这事估计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之所以没动手,应该是顾及到姜束,因为以他的身份,他可以不被追究责任,但是姜束不同,论背景论家世,他比不过他们。
想到这里,姜禾从新审视了一遍沈同学,心里说不出滋味的五味杂陈。
校长伸手戳了戳水银的脑门儿,吼了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几个打电话让家长来学校,现在立刻马上!”
“沈译,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他转而安慰道。
沈译礼貌点了下头,单手背着包出了食堂。
水银那几个人出了校门,“操,沈译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玩阴招。”
“什么阴招?”,他旁边的人问。
水银拉开衣服,肩头五个手爪印,非常之深,像被烙铁烫了一样。
姜禾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一路追着沈译到操场,他忽然杀住脚步,后面的人差点撞上去。
“回去。”,他扭头说。
姜禾定定看着她:“你……要去干嘛?”
沈译很认真在思考,他说:“我去……讲道理。”
他说完勾嘴一笑,双手揣着裤兜出了校门。
姜禾没继续跟着他,因为确实也不算熟,她其实很想告诉他不要打架,可是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对他说那样的话。那些污言碎语针对的是他,未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
下午上课的时候,水银一帮人在校外被人打到满地爬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最严重的当属大放厥词的水银,听说左手和右腿都骨折了。
至于是谁,大家都在猜测,大家也不敢多问。
沈译照常来上课,在所有人都穿便服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穿了校服,看起来中规中矩,比三好学生还好的那种。
下午放学后,他没再去食堂,而是跟周瑜然出去了。姜禾认得他,今年也是高三,在学校里挺吃得开的,只是没想到沈译居然跟他这么熟。
“译哥,那帮孙子胆子太大了,不过这种事以后叫上我,你一个人摆平五个大汉实在太冒险了。”,周瑜然开边开车边说。
沈译看着窗外,文不对题说了句:“吃什么?”
周瑜然白了他一眼:“吃食堂!”
“操!”,沈译笑了。
“说真的,我觉得水银是替耗子来试水的,化学元素也真他妈够蠢,被人当枪使还这么卖命。”,周瑜然说着,把车开进了一个胡同。
很久后,沈译说:“你不上晚自习是吧?帮我找个房子吧,在江镇。”
周瑜然愣了半响,“啧啧,我懂了,我真懂了!”
姜禾下午随便在食堂应付了一下,之后回教室接着上晚自习。
快上课的时候沈译来了,他刚坐下就说:“书拿出来,接着讲早上的抛物线方程。”
他可真是个老夫子,一板一眼的,有些正式得过头了。姜禾没想到沈译会这么较真,说帮她补数学,居然不是简单的走走过场。
他写方程时,拳头上的伤痕很显目,有些地方破了皮,正在流血。
姜禾身形一顿,从包里拿了盒创口贴递给他。
“只有这个,处理一下吧?”
他抬头,有些惊讶,“我怀疑你这背包是个百宝箱。”
她尴尬一笑:“因为姜束也经常……所以有备无患,习惯了。”
沈译打量了眼前人一阵,撕了两个贴在自己手上。姜禾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歪歪扭扭的还不如别贴。
她寻思着这人应该很疲惫,毕竟那几个人不是吃素的,他没躺在医院还能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奇迹,所以开口说:“今天我想做语文作业,明天再听你讲吧。”。
沈译把草稿纸当黑板,板书都写好了,听她这么一说,双眼在灯光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他说:“这是打人打出来的伤,不是被打的。你可想好了,放弃我这么好的资源,再也没谁救得了你的数学了。”
姜禾忙看了眼周围,幸好人不多,应该没听到他说打人的话。不过水银他们如果没有眼瞎的话,应该知道打他们的是谁,之所以只字不提,恐怕这人说了什么话吧!
沈译,绝对的狠角色!人狠话不多,姜禾敢肯定他的内心和他展露在众人面前的形象,一定是南辕北辙截然相反的。
那晚收获颇多,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魔力,姜禾居然全都听进去了而且还都吸收了。随堂练习了几题二次函数的最值求解,居然破天荒地对了!史无前例,开山劈地般的胜利。
九点钟下课铃声一响,沈译就没了踪影,姜禾也没多问,赶去学校门口坐公交车回了家。
车上她一直发消息嘱咐姜束,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让他不要再去招惹水银他们。姜束也向她保证自己没那个闲心,跟胖子他们在外面吃烧烤,说会晚点回去。
路灯下姜禾来回观察着,没发现有可疑人物。她一回家就反锁了大门,担惊受怕的感觉,让她有些崩溃。如果有爸爸妈妈在,或许她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
刚坐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就传来敲门声。
姜束有钥匙,没有他也会出声。是谁这么大晚上会来敲门?姜禾往自己房间退去,没打算开门,也不敢问是谁。
这时手机微信响了,是那串省略号,沈译的微信,他说:“是我,开下门。”
姜禾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刚一开门,沈译的后面就探出一颗人头,他热情地打着招呼:“姜禾同学你好,我是周瑜然,八班的,你应该见过我。”
她木讷地挥着手:“你们……这是???”
沈译穿了套居家服,脚下是双毛拖,一头乌黑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两只瞳孔清澈得像春天里刚解冻的河水,跟个邻家大哥哥似的,完全无公害。说他以一敌五,能挥手把人打骨折?绝对没人信。
他说:“你会套被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