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补录考试作弊一事,很快在整个京都城炸开了锅。皇帝裴玄昱暴怒,斥责国子监与礼部所有官员,命三司协助太子裴弘济与高阳嗣王裴渊一同办理此案,并言明严查。
当日本已经下值的尚书省贺丞相、中书丞相开承公徐恩和门下丞相杨岱、以及三司长官全部因此事汇聚在宣政殿,跪在地上感受着帝王的怒意。
国子监作弊一事,此乃闻所未闻的大事。今日能被发现,那么往昔呢?是没有作弊者,还是有人存心包庇。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各路大臣回到府中,纷纷唤来家中子侄,细细询问。不在京都的,更是立即修书一封,送去千里之外,就怕有不孝子出现,牵连家中。
总归各怀心思,一些自认为行的端做得正的便高声辱骂作弊的考生妄为读书人,不仅丢了国子监的脸面,还丢了所有门荫子弟的脸面;那些心虚的期盼着能逃脱此劫之余,暗暗骂着被抓的那十几位作弊者,难道不会看情况吗?
太子殿下和高阳嗣王坐镇,尤其是那位高阳嗣王出了名的讲究公平,打他十几岁开始就在挑战国子监的制度,这不是直接将把柄送到他的手中?
当然也有嗅觉灵敏的察觉到此事若不能找到合适的处理方式,只怕往后门荫子弟的路更不好走了。
*
秦王府的晚膳上,秦王也谈起此事,在皇帝召见三位丞相等人时,他已经得知消息先一步入宫。
他没有实职在身,也不想任实职,但皇帝不愿放过他,因此每日朝会秦王总得去,平日里下朝之后与重臣在宣政殿的小会,秦王也被迫参与,甚至时常还需要他出出主意,提提意见。秦王被磨得不行,可架不住皇帝对他的诉苦,以及自家母妃也和皇帝站在一条线上。
“阿渊只怕会借助这次机会再跨一步,往后府中来往得更加仔细些。”秦王叹了口气,嫡子有鸿鹄之志,也有那本事,难不成他还拦着?
荣庆太妃点了点头,她不担心裴渊,反而惦记着宫里那位:“明朗那边你多劝着一点,他身体算不得康健,又一心扑在政事上,此事只怕他得气得吃不下饭。”
秦王安抚道:“母妃,儿臣知晓。等用了晚膳我便进宫,今晚就不回来了。这阵子只怕是有得忙,四郎那边得请母妃劳累些。”
荣庆太妃自然应下,她生的儿子还是了解的,当年她没有让秦王参与夺嫡一事,至今她都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
不然何来今日在宫外的闲散生活。
自秋猎回来之后,小宋氏不再出现在秦王府的晚膳上,因而一家子与往昔相比只多了一位最近老实了不少,偶尔还会思考人生,甚至逐渐瘦下来变得清秀的裴四郎。
坐在三哥旁边的裴四郎看着三哥被楚牡丹踢了一脚,还给了他一个眼神,三哥没理会她。裴四郎便心下猜测,楚牡丹应该是惦记二哥,毕竟两人是未婚夫妻。
楚牡丹见裴沐风不理会,瞪了他一眼,转而对荣庆太妃道:“祖母,二哥哥还在国子监,他的腿又伤着,估计得为了这件事劳心劳力,身体只怕是得吃不消。”她说着,还十分殷勤的往荣庆太妃碗里夹了一块鹅肉。
低着头干饭的裴四郎点了点头,看来他开始懂得察言观色了!
荣庆太妃当然乐得楚牡丹惦记裴渊,但也知晓她心里的小九九,这心态明显有去看戏的想法:“秋落,你去吩咐厨房再做几个好菜,国子监不仅有槿之在,太子和宫家那小子也在,他们忙起来都是不管不顾的人,只怕是要通宵达旦了。”
又对裴沐风道:“三郎,你等会儿陪着姲姲一起去,拿上我的手令。国子监这会儿只怕是难进难出。”
楚牡丹不等裴沐风回话,立刻点了点头:“祖母,我们保证不惹事。”
“惹事的只有你,可别牵扯上我来。”裴沐风无奈地看她一眼。傍晚的时候他的好友来信说,有学子明日有可能会聚众游行,这让他很想知道国子监的情况,但这会儿不用想就知晓正忙得焦头烂额,就怕去添乱。
*
等用了晚膳,楚牡丹还十分贴心的去云端楼帮裴渊拿些衣物。正纪算得上心细,衣物都规整得很好,当楚牡丹找出裴渊的垮裤时,还是难掩尴尬。
在她离去之时,她发现在罗汉床上放着前几日她看过的一本游记,她记得是裴渊自己写的。她想了想,趁着裴渊这几日不在,不如将游记拿先过去看看,她也好多了解些裴渊,这样才能更有法子改变他对自己的看法。
再者裴渊书多,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阿荷帮着将东西收拾妥当,秋落送来了两个食盒,裴沐风也在其后过来了。
府外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两人没带随从,一同去了国子监,拿着荣庆太妃的手令倒是顺利的入了国子监大门。
又在路上碰巧遇见在巡逻的周将军,由他领着二人去藏书阁寻裴渊三人。
周将军对这位小县主还是熟悉的,便在二人进门之前,提了一句:“高阳嗣王傍晚时发了好大的脾气;晚间太子殿下来的时候,里间还砸碎了一个花瓶。”说完此话,他抱拳行礼,先一步退下。
楚牡丹和裴沐风对视一眼,楚牡丹往后撤了一步,打着商量的语气:“不如,你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放在先前裴渊发脾气她是不怕的,但如今对人存了心思,就不想印象更差;裴弘济发脾气,她历来都怕。他说打人那是真的打,半点都不含糊。
裴沐风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你说要来的,我都说了这时候来就是添麻烦,你偏偏不信,还在祖母跟前央求着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敢跟你拼命。”
他是都怕,既怕裴渊,也怕裴弘济,两个都是兄长,兄长对妹妹和弟弟的态度可完全不一样。
楚牡丹叹了口气,似是认命一般先一步迈出步伐。而就在她二人迈入藏书阁,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那一刻,被唤来协助的三司官员如同看到了救星。
这小半日简直是度日如年,从未觉得时辰如此难熬,且还不知何时是个头。
楚牡丹和裴沐风被一众大臣看得发毛,其中离两人最近的是御史台中丞,曾告过楚牡丹状的张猛大人,使得楚牡丹脑子不由飞速运转,她最近好像没有可以被张猛抓到的把柄。
“请问张大人,二,太子殿下和高阳嗣王在何处?”楚牡丹轻声细语,深怕言语不当惹到了这位勉强算得熟悉的御史中丞。
张猛却一改往日态度,向她行了大礼,但也不敢提高嗓音,小声道:“殿下和嗣王都在二楼,县主和裴三郎请上去。”
他话音才落下,楼上就传来一声呵斥的声音“混账!”,吓得他抽了抽嘴角。
他为官数十载,如今面对皇帝也无需胆战心惊,今日却被东宫太子和高阳嗣王吓到,着实是一代人比一代人啊!
诚惶诚恐之余,心下又有几分欣慰。
楚牡丹和裴沐风的心跟着提了一下,裴沐风向张猛道了谢,示意楚牡丹先走。
楼梯是木板制作的,踩在上面难免会发出声响。纵然两人再小心,也防不住每落下一脚,木板就会发出一声十分不悦耳的“吱呀”声,两人的懊悔之心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楚牡丹在裴沐风埋怨的眼神下行至二楼,气氛远比一楼来得压抑。
以包围状态的高伫书墙在烛火的照应,倒影被拉长,像极了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的巨人此刻陷入了沉思之中,被书墙包围起来,平日里学子们席地而坐用此阅览书籍铺着软垫的空地,现下被三张并拢的书案所占据,书案中间堆着三垛足有半人高的文书。
裴弘济坐在主位,裴渊在右侧,宫恒志在左侧,三座烛台高伫在一旁。在暖黄色的灯火下,裴渊和裴弘济伏案办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也难怪楼下那一众官员惶恐成那般。宫恒志与两人相比,脸色就显得平和许多。
楚牡丹暗暗深呼吸一口,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迈过地上堆放着的甲历,薄薄厚厚,垂下眼眸看去只觉得在昏暗的烛火中字迹密密麻麻,让人头晕目眩,反正她是没有兴趣多看一眼的。
三人并非没有听到动静,皆以为是楼下的官员,见人久久不说话,宫恒志先抬了头,看到提着裙子走得甚是谨慎的楚牡丹,以及提着食盒跟在后面的裴沐风,他立即展开笑意,也瞬时松了一口浊气。
“是你们啊!”
宫恒志言语显然的轻快,裴渊和裴弘济闻声抬头看去,看到是楚牡丹和裴沐风在书案前落了脚。裴渊的眉头松了松,裴弘济则是暗自泄了口气。
楚牡丹在裴沐风的推搡下开了口,脸上带着略略紧张的笑意:“太子表哥,二哥哥,宫,宫郎君安。”裴沐风紧跟其后的行礼。
“你们怎么来了?”裴渊的声音冷了一个下午,这会儿倒是听着舒缓了些。
“自然是祖母惦记你们没有吃饭,就让我俩来给你们送好吃的。”楚牡丹在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自爆,只有说是祖母送来的,她才不会挨骂。
裴弘济揉了揉眉心,带着些疲惫道:“皇祖母有心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里里外外的跑,上上下下的骂,看着这一张张有问题的成绩单,有意培养多年遇事不乱、不燥的心性也耐不住这般磨。
而楼下留意着二楼动静的一众官员,细听到楼上的对话,全都暗暗松了口气,还是荣庆太妃高明!
楚牡丹见此就知道自己的话没说错,她立刻笑嘻嘻道:“我帮你们收拾,你们快些用膳。”
不等楚牡丹上手,三人很是有默契的将书案中间的文书移到一角,为食盒腾出位置来。
裴沐风把香喷喷的饭菜从食盒中拿出来,憋着一口气的三人也感觉到了饿。裴弘济倒还记得楼下有一帮臣子,便叫裴沐风跑个腿,让楼下的大臣稍作休息,去食堂吃了饭再来。
被唤做事的裴沐风当然的松了口气,气氛似乎好了点。他行礼应下,不仅把裴弘济的话吩咐下去,还很客气的引着众人去了食堂,免得他们寻不到路。当他回来的时候,二楼藏书阁内的气氛已经完全轻松下来,不复方才的压抑。
这种事只怕就楚牡丹做得到了,见她甚至还能没心没肺的给自己加餐,也不忘给三人夹上一块她爱吃的酱鸭:“我没骗你们吧,这菜好吃得很,特别是这个鸭子一点都不柴,还有一股酱香味。你们明日若是想吃其他的,等会儿给我一个清单,我绝对让师傅拿出最好的手艺来给你们补身子。”
“你这是打算让我们在藏书阁住几日?”宫恒志笑着道。
楚牡丹看了看书案上的文书,又看了看地上甲历,一本正经道:“少说三日,不超过五日。”
“借你吉言。”裴渊说着摇了摇头。
这里有千余人的甲历,有几千张国子监保存下来的成绩单,就算有下面人在帮忙,但这件事涉及太广,他们不得不亲自查阅每个人的甲历和成绩单。若三至五日能查出个所以然来,算是他们运气不错了。
“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楚牡丹放下筷子,起身绕到裴渊身侧,随手从一沓成绩单中拿起一册来。裴沐风也默默移到她的身后。
这些成绩单类似于官员的甲历,但又比甲历记录得要简明很多。成绩单上往往只会留下考生一些简要的信息,身份、年龄、姓名以及在国子监历年、历次考试的成绩。这样的成绩单会在学子入官场之后的第四年被销毁,这也是为何裴渊要查近三年所有通过礼部补录考试的门荫学子的成绩了。
“戴初元,有点耳熟。”楚牡丹嘀咕道,问向裴沐风:“你认识吗?”
裴沐风白了她一眼:“城南伯之子,你忘了?”
“啊~,他呀!我不认识。”楚牡丹抬头看了眼裴渊和裴弘济,一阵心虚。
裴沐风都不想揭穿她,拿起其余人的成绩单看了起来。
楚牡丹一时也没再说话,但她看着戴初元的成绩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二哥哥,戴初元有入朝为官吗?”
裴渊转头看向她,声色平和:“怎么了?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不是,现在这不是重点。”楚牡丹心虚得很,她老底不能揭,但是非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裴渊见她神色有异,示意宫恒志从堆放在地上右侧的一沓甲历中,翻找出一册印着戴初元名字的甲历,递给了楚牡丹:“他在安阳县任从八品主簿。”
楚牡丹仔细翻阅一遍,再对比她手中的成绩单,对自己的猜测已经信了大半,但她还是怕自己说错了,毕竟这件事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
她侧目去问裴沐风:“京都只有一个城南伯对吧,城南伯也只有一个儿子叫做戴初元对吗?”
裴沐风听着她奇奇怪怪的话,见裴渊三人也看向了他,便正经道:“对,城南伯戴故唯有一子,名为戴初元。”
裴弘济和裴渊是确实不识得,京都有爵位的人家太多,各家子嗣也是多多少少,又非惊世才子,谁会记得。
但楚牡丹对此人却很熟悉,她用十分坚定的语气道:“戴初元这个官位绝对有问题。”
“你如何肯定?”裴渊仰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的女郎,正色道:“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楚牡丹十分用力的点了点头:“我可以用我的人品”见裴渊眉尾微微一扬,楚牡丹摸了摸鼻子改了话,甚至起誓道:“我用身家性命保证,我绝无虚言。”
裴渊拉下她的手,带着些无奈道:“不是不信你,而是事关重大。”
“戴初元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能通过礼部补录考试,我就能当丞相了。且他这成绩单上的成绩显然是后期修改的,完全不可能。他每日不是混迹在花柳巷,便是在各种赌场,但凡不务正业之地,皆有他的踪影。”楚牡丹说得言之凿凿,见裴渊眼中透着犹疑,她咬着嘴唇,纠结一瞬才再次开口。
“先说好,二哥哥不准生气,不能骂我,更不能打我。”她说完仍然不放心,她转头看向裴弘济:“这件事太子表哥已经罚过了,这次不能再说我。”
裴渊看向裴弘济,裴弘济朝他摇了摇头,没想起楚牡丹说的是哪一件事,毕竟她做出来的混账事不是一两件。
“你们答应了,我再说我为什么知晓此事。”楚牡丹说道。
“你说吧,我保证不生气。”裴渊道,反正楚牡丹性子顽劣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还能有让他接受不了的吗?
裴弘济也点了点头。
得了保证的楚牡丹,这才开口:“太子表哥可还记得当年我被御史中丞张大人告状一事?事后我就被祖母和母亲送进宫中学规矩。”
这事她是真不想提。
听她这么一说,裴弘济瞬间想起了那件事。他气笑的看着楚牡丹,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当初祖母和嘉禾姨母是气极了,甚至嘉禾姨母扬言要把楚姲姲的腿给打折,还是父皇出面才拦下。
裴渊看着裴弘济的神情微变,见他起身站到了自己身后,道:“槿之,你先听完。”
裴渊心下了然,看来还真是一件“大事”了。
楚牡丹见裴弘济已经想起来了,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当年我和戴初元不打不相识,后来他就带着我去赌场玩,以及各种风月场所,最后我们两个人因着争花魁一事被张大人告状才闹掰。”她的声音是越说越小,看了眼裴渊的脸色,尚且还好。
她继续道:“那会儿戴初元就已经在国子监上学,我看到过他的成绩单,简直是惨目忍睹。在我入国子监的前几个月,也就是前年的十月份,戴初元参加礼部补录考试。我虽然不学无术,但还是知晓礼部补录考试的重要性,便随口问了他此事。戴初元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他说他爹已经帮他找好了关系,保证能通过考试,入官场。”
楚牡丹说得起了劲,后脖子有点凉也没太在意,便接着道:“戴初元还说他爹也不是块读书的料,所以他能使得几个大字就算是不错的,入国子监也是他爹动用了关系。”
说着她笑嘻嘻的坐了回去:“你们猜城南伯的这个关系从何而来?”说着在四人脸上扫了一圈,唯有宫恒志配合她摇了头,她上手拍了一下宫恒志的肩膀:“还是宫美人够意思。”
宫恒志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道:楚姲姲你真厉害,难怪能让槿之每次提起来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确实不是一般的能惹事啊!
“城南伯是运气好,他上头两个兄长死了,老城南伯后娶了两位继室生下的孩子也是一个也没留住,庶子庶女倒是不少,但都继承不了爵位。等熬到老城南伯死后,现在的城南伯才接了位置。”
“说重点。”裴渊的耐性已经不足,如果不是裴弘济走到他的身后,压着他的肩膀,他只怕是要听不下去。他早就知道楚牡丹混账,哪曾想那几年竟然能混账成这般模样,一个女郎随着一个郎君去风花月雪场所不说,竟还学着人去竞拍花魁。
楚牡丹呵呵一笑,不敢卖关子,道:“这件事我也是刚才联想到一块去的。二哥哥,你应该记得我曾说过永宁姨母的驸马,也就是韩姨夫养外室一事。”
“你是说韩姨夫养的外室是城南伯之女?”裴弘济拍了拍裴渊的肩膀,让他沉住气,等会儿再收拾楚姲姲。
楚牡丹摇了头,有点纠结这个称呼:“不是,是城南伯的庶妹,也不对,算是城南伯的庶女吧。是城南伯和他庶母生下的女儿。”
裴弘济不动声色地放开了裴渊,裴渊带着笑意侧目看向楚牡丹:“这种阴私之事你也知晓,真是难为你了。”
楚牡丹只觉得这个笑容有点熟悉,还有点让人心里发毛:“二哥哥,你笑得有点可怕。”
裴渊不达眼底的笑,又浓了几分:“是吗?”
裴弘济不再插手,他也觉得楚牡丹还是被训斥得少了,既然现在有裴渊在,他不必再管。
宫恒志和裴沐风统一站裴渊的态度。
此时楚牡丹哪里还看不出来,这群人分明就是过河拆桥:“二哥哥,你别,别生气,我将功赎罪成不成?”她说着,想要站起身来,谁知裴沐风抵着她的凳子,她避无可避的面对着裴渊直勾勾的眼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后背生凉。
“你们可以再查一下与戴初元交好的良山伯之子武杉、山阴伯之子卢峰、还有淮阳侯之子谭西金,他们是一丘之貉。”
裴渊冷笑一声:“他们是一丘之貉,那你是什么?”
“我,我当然是好女郎。”楚牡丹僵硬的笑了一声,转头又对裴弘济道:“太子表哥,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现在就让人把戴初元带回来,他胆小如鼠,你一审问就能知道真假。”
裴弘济没有怀疑她的话,楚牡丹做事确实爱胡来,但这种大事上她不会乱说话,随即出了藏书阁。
“我出去透口气。”宫恒志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跟着下了藏书阁。
裴沐风忽视楚牡丹的求助,果断跟在宫恒志身后离开。
楚牡丹是欲哭无泪啊!
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拉住裴渊的衣袖,甩了甩,用出她平时对荣庆太妃撒娇的那一套,声音软糯得一塌糊涂:“二哥哥,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能知道错?”裴渊反握住她的手,讥讽道。
楚牡丹举起另外一只手,做发誓的手势:“真的,自打我入了国子监这种事我再没有做过了。”
话音落下,楚牡丹就想起了上次她和秦王爹爹去斗蛐蛐被裴渊抓住的事,显然裴渊也想起来了。
“上次不算,那是秦王爹爹跟我一起去的。”楚牡丹真的要哭了。
裴渊看着眼前这劣迹斑斑的女郎,对她的话真是不敢相信。可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心里的气竟神奇的消了大半。
“二哥哥,你罚我吧。”楚牡丹耷拉着眼皮,伸出掌心讨罚。
裴渊垂下眼眸,那嫩红的手掌中还留着上次受伤的痕迹,难为她能这般忍耐的将他救出来。
“先把正事处理好,这事暂且搁置。”
楚牡丹眼睛瞬间亮了,竟下意识的把裴渊当作荣庆太妃来对待,上手搂住他不说,还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下一瞬,她反应过来,捂着嘴身子往后仰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每次惹祖母生气之后,我就会这样让她不生气了。”楚牡丹尴尬的解释道。她上次也强吻了裴渊,他会不会越来越讨厌自己啊!
裴渊淡淡应了声,那股气,嗯~,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