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89章 偷龙转凤

杨玉处在个两难的境地，要么不认账，说自己离开长安不是因为感受大了盛世危机，才提前跑了。但是这样的话，她就要找出个叫李隆基相信的理由，她离开长安是为了别的？可是为了什么？不能名正言顺的做皇帝嫔妃？还是她另有所爱，干脆抛弃了旧爱寻找新欢了。

这根本不堪一击！杨玉那个时候在太真观，和李隆基正是如漆似胶的时候，说她另有所爱——谁啊？是被她羞辱，饱受打击的李瑁，还是那个看门的侍卫？若是说杨玉要名分。呵呵，李隆基都已经表示过了，等着风声过了，就给她一个交代。

好吧，只能说杨玉有最敏锐的政治嗅觉，提前预感到了大事发生。这个理由好牵强啊！杨玉额头上开始冒汗了。她要怎么说呢？

看着杨玉支支吾吾没了平常的对答如流，巧舌如簧。李隆基更进一步，凑近了杨玉身边，在她耳边低声的说：“我自认对娘子已经是尽心了，但是你仍旧要离开。我实在是参不透里面的缘故。问题不在我身上，那就在你身上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李隆基实在是想不出来，身处在杨玉那个位子，那个女人还会整天想着怎么离开。

杨玉在心里飞快的计算着，最后做出决定：“我不是那些女人。她们只能看见三步之外的东西，我这个人，野心是有的，但是更不缺是骄傲。我可不想做你的宠物。在太真观那些日子，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要整天想着你的喜好，说话做事都要小心翼翼的揣测圣人的心思。真的太累了！”杨玉想着桃子生气耍赖的样子，开始理直气壮的耍无赖了：“我这个太真娘子做的心惊胆战，你知道吗？他们在背后说什么的都有，是，不过是几句难听话，但是我只要一想，这些难听话会一直跟着我，如同附骨之疽，永远甩不掉！我就难以忍受！你说我一直娇生惯养，哪里知道朝政上的事情。我当然不知道底下的官员是这个情况。但是管中窥豹，我的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李三哥想来比谁都清楚。”

杨玉深吸一口气，她直直的盯着李隆基的眼睛，拿出全部勇气和皇帝进行气势上的较量，谁先闪开视线就输了。杨玉拿出全部勇气和李隆基抗衡着。这是一场无声的决斗。要是杨玉稍微有个迟疑，就会掉下万丈深渊。李隆基会永远怀疑她。再也不会信任她了。到时候桃子被带走，她只能被困在江南。

一定不能输！不知道经过多少时间，李隆基先移开了眼神，杨玉知道自己赢了！但是不能高兴太早了。杨玉接着说：“那个时候，圣人心里我是什么呢？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说出格的话，白白惹你不高兴。”说着杨玉委屈的红了眼圈，转过身去不理会李隆基了。

上天保佑，千万不要他看出破绽来！杨玉在心里默默期祈祷着。李隆基仔细揣摩着杨玉的话，当时，的确是自己有不周全的地方。但是她竟敢怀疑自己的真心！真是太伤心了！

从身后抱住杨玉，李隆基低声下气的求娘子原谅，杨玉心里的石头彻底放下，她撇撇嘴，酸溜溜的说：“什么真心，你若是真心，怎么会把我赶出长安。在圣人心里，永远都是天下第一，剩下的都无所谓了。”当初可是你把我赶出去的。还不是担心又出个篡权的武皇吗？担心我把你当成了攫取天下的工具人？

李隆基被杨玉说的脸上挂不住了，刚要解释。谁知杨玉却是一笑：“圣人自然应该把天下放在第一位。天子无私，有的时候的确要做取舍。不能被儿女情长牵绊，要以天下为念。所以我还是在扬州吧，省的回去了又是一场风波。”杨玉趁机提出要求，她要留在扬州。

李隆基很是不满，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无能的天子，眼看着偌大帝国崩塌束手无策吗？“娘子还真是不了解我，我自然不会叫你受委屈。”李隆基对着杨玉拍着胸脯保证。杨玉无奈的想：其实我也想回到长安去啊，但是历史的惯性很可怕的。而且自己回去又要掀起血雨腥风了。在外面待久了，杨玉一想到那些勾心斗角就忍不住头疼。

“我相信圣人英明神武，但是我回去就算了，叫他们议论，我也不是没听过难听的话。我是担心桃子。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一下子在那么复杂的地方。我担心——”杨玉顿了顿，桃子，她舍不得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要说以前都杨玉什么生皇子，然后夺嫡上位之类的，那都是哄人。是为了塑造自己野心勃勃，要谋朝篡权的人设。可是现在，杨玉是真的有那个心思了。

但是李隆基怎么想，就是皇帝没意见，那些臣子们呢？看着杨玉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隆基轻描淡写的说：“桃子是公主，谁敢说什么。这是朕的家事，其他人无权置喙。”李隆基有些庆幸的想，幸亏桃子是个女孩子，若是个男孩子，可真的要费脑筋了。

真是鸡同鸭讲，没办法沟通了！杨玉只能放弃了，她该怎么说啊。桃子是个男孩子，如假包换。根本不是什么小姑娘！

一阵喧哗传来，接着是桃子的哭声。杨玉和李隆基什么也顾不上了，循着声音跑过去。眼前的情景实在叫人哭笑不得。桃子竟然要骑狗去了，骑狗不要紧，还被大白鹅追着满院子跑。园子里面养着一只很大黑狗，白天的时候拴起来，晚上就放开。桃子很喜欢这条叫做大黑的狗，经常给它喂吃的，牵着它溜达。因此大黑对桃子特别好。以前桃子也骑过大黑。不过大黑有个不共戴天的仇敌，池塘里面的几只大白鹅。

当年大黑欺负过的还是小鹅的它们，因此每次大黑到池塘边上，这些白鹅就进入战斗模式，非要把大黑赶出去。桃子今天放假，就牵着狗四处溜达，走了一会桃子干脆骑在大黑身上。一人一狗不知怎么的进了大白鹅的地盘。这下好看了，桃子也被殃及池鱼了。不仅被大白鹅无差别攻击，还从大黑身上摔下来，差点掉进了池塘里。

看着桃子一身泥巴的爬出来。李隆基哭笑不得，对着杨玉半真半假的抱怨：“这些公主每一个像桃子这样活泼的。她简直像个精力充沛的男孩子。也就是朕小时候的淘气和她仿佛了。”杨玉无奈的想，我可算是知道桃子的闯祸精特质是遗传谁的了。李隆基笑着上前抱着都孩子安慰，桃子觉得自己在先生面前丢脸了，越发哭的大声了。

杨玉叫保姆过来：“你带着桃子洗澡换衣裳。”保姆答应一声过去要带着桃子回去，珍珍过来说：“娘子，阿蛮娘子回来了。”阿蛮回来了。杨玉看一眼李隆基，皇帝正一门心思的哄孩子呢。“巡察使跟着来了？”难道是王忠嗣来给皇帝汇报工作了？

珍珍摇摇头：“不是，只阿蛮娘子一个人回来了。”看样子是有事情啊。杨玉叫保姆仔细照顾桃子，就去见阿蛮了。

李隆基一点不嫌弃桃子身上的泥水，抱着他回到房里。真是李隆基第一次来桃子住的地方，桃子住的地方大概是整个园子最清雅朴素的地方了。整个院子里面竟然没什么鲜花，最多的就是松柏和楠木和樟树，上面三间正房，宽敞通透，光线很好，里面窗明几净，并没什么繁华装饰。李隆基觉得一个小姑娘住在这里是不是有些素净了。

桃子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一张小脸糊满了眼泪鼻涕和泥水，和小花猫一样搂着李隆基的脖子，抽抽搭搭的。李隆基笑着捏了捏桃子的脸蛋：“看看都成了花脸了，女孩子还是要安静些好。你要是想骑马，我教你怎么样。其实你阿娘的骑术也不错的。当然她的骑术也只能应付一般的春游啊什么的。再激烈的马球什么的就不行了。不过女孩子也不用上战场不是。已经很够用了！”

桃子不满的嘟囔一句什么，刚要说什么，保姆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裳，对着李隆基笑着说：“先生把桃子交给奴婢吧！”

李隆基点点头，把孩子交给了保姆，自己身上也沾上了不少的泥水和脏东西，需要换一换了。“那个先生，你真的上过战场吗？你教我骑马好不好？”桃子忽然叫住了李隆基，眼睛闪闪发亮：“我也想上战场！开疆拓土，建立不朽功勋。”

“可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上战场呢？还是跟着你阿娘好好地学习——”李隆基笑了，心里有些惋惜，要是桃子是个男孩子就太完美了。谁知桃子接下来的话，把李隆基给吓着了：“我不是小姑娘，我是个男孩子啊！”

“你在开玩笑呢？你个小鬼头，张嘴就瞎说！”李隆基忍不住笑起来。谁知桃子一本正经的说：“我真的不是小姑娘，我是个男孩子！”李隆基刚要纠正，猛地想起什么——难怪！杨玉会这么纠结！

虽然有几十个儿女，但是李隆基是第一次给自己的孩子洗澡。保姆已经把孩子身上擦干，穿上了衣裳，可是李隆基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不能自拔。桃子是个男孩子，如假包换！保姆说因为娘子担心桃子养不住，特别请了高僧和得道高人算过了，说桃子的八字贵重，正因为八字贵重，为了好养活，要做小姑娘的装扮，当成女儿养。所以桃子从小穿着女装，做女孩子的样子。

听了保姆的话，李隆基心里很清楚，固然是心疼孩子，唯恐长不大，要做女孩子娇养。另一方面她是在担心啊！桃子是个女孩子，几乎不会有什么风波。可是桃子是个男孩子！还是个机灵可爱，聪慧无比的男孩子。

“先生，你真的教我骑马？”李隆基正出神，桃子已经换好了衣裳，扯了扯他的袍子。桃子的头发没有干，披散着，身上穿着一件浅红色为的小裙子，身上也是件粉色的小袄。因为继承了杨玉的美貌，桃子有着有没得轮廓和俏丽的眉眼，只要不说谁都以为这是个小姑娘。

再这么下去这个孩子就要毁了！李隆基一阵心疼，杨玉有自己得不得以，她更是不想自己为难啊！此刻皇帝的脑子里脑补出来一出杨玉忍痛斩情丝，为了皇帝为了国家安定默默退出去感人大戏。抱着桃子，李隆基对着保姆说：“怎么还给他穿裙子，立刻把这些给换掉！”

“可是桃子只有女孩子的衣裳啊，娘子说了，要等着桃子再长大几岁才能换衣裳呢！”保姆无奈的摊摊手。桃子可是做女孩子做全套的，哪有什么男孩子的衣裳呢。李隆基气鼓鼓的抱着桃子：“走，我们去找你阿娘，你也不想穿这个吧。我们把它换掉，然后阿爷教你骑马射箭！”

“阿爷，你真的是我阿爷对不对。我就觉得你是我阿爷，没想到是真的！阿娘瞒着我不说，我也能猜出来！”桃子惊喜的抓着李隆基，刚才先生亲口承认了，他是自己的阿爷！而且还答应自己，今后不穿这个裙子了。还要带着自己骑马，射箭！那个男孩子没有横刀立马做大将军的梦想？

没想到孩子早就猜出来自己的身份，什么叫血脉相连，这就是！使劲亲亲孩子的脸，李隆基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对，我就是你阿爷。你跟着我回长安好不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给你最好的马匹，最好的弓箭，还有叫将作监给你打造最漂亮的盔甲！”李隆基对着儿子开始许愿开支票，这些应该都是男孩子想要的东西吧。

谁知桃子忽然沉下脸，拧着眉头：“我不要和你回长安去！我走了阿娘怎么办？你为什么不早来找我们呢？是不是因为你惹得阿娘生气了？”桃子连珠炮的发问，最后一句更是叫李隆基眼前发黑，差点背过去：“那个先生说了，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和阿娘是明媒正娶吗？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娘子啊！”

简直是晴天霹雳，李隆基刚才还沉浸在得了个儿子的喜悦中，下一刻就被亲儿子给拽下云端，摔个嘴啃泥了！要怎么和桃子说呢？干脆亮出皇帝的身份？正在李隆基预备和儿子坦白身份的时候，杨玉和阿蛮过来了。很显然杨玉知道了发生的事情。她对着保姆说：“你带着桃子回去，他头发是湿着呢，别吹风了。”

杨玉说着看一眼皇帝，李隆基立刻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运河被堵塞住了，王忠嗣已经顾不上别的事情了，亲自带着兵丁去疏通运河了。听着阿蛮的汇报，李隆基眉头紧皱。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沿河的官府有巡查维修的责任。一年下来运河花了不少的银子，那些来往的船只光交纳的税费已经很可观了，这些钱竟然不能维持运河畅通！看样子真该整顿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隆基愤怒了！阿蛮从没见过皇帝这么生气，吓得瑟缩了下。倒是杨玉老神在在的：“本来只是两艘船不小心相撞了，因为都装着很重的货物，一时间就会堵塞航道。这些天正赶上退潮，运河里面水位很低。其实只要等到下一个大潮日，很快就会疏通了。谁知有一条船不顾官府的警示晚上偷着闯入到了事故水域，结果撞上了！现在三条船卡在一起，谁也动不了了！”杨玉仿佛亲眼看见事故现场一样，说的很详细。

李隆基有种不好的感觉，他盯着杨玉：“娘子，你不要说这个事情和你有关系！”

“抱歉，这个事情的确是因我而起，是我设计两条船在运河最窄的地方撞在一起。只是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想啊！”杨玉嘴上表示歉意，但是脸上丝毫没道歉的意思。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玉的胆子太大了，她竟然敢把南北运输的动脉给堵住，她不知道这条运河维系着洛阳和长安的粮食运输吗？她不知道没了这条运河，扬州的食盐就无法运出吗？

“我知道啊，当初也不能怪我，要不是葛成庆逼的太狠，我也不会下狠手。但是后边的事情，可不是我的意思啊。只是个意外！不过，我想说的是，我的船坞里面修建好一条很大的航船，再多征用点人，没准就能趁着涨潮的时候把船拖开。但是——”杨玉看一眼皇帝，意思你明白我的意思。

李隆基咬着牙：“但是什么？你想桃子留在扬州是不是！休想，他是朕的儿子。皇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

“当然不是桃子的事情，我不会提无理要求。我的要求是，我回去可不做你的嫔妃！就这样！”杨玉开始和皇帝讲条件了。

李三郎都惊呆了，他有多了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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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偷龙转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