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66章 洞察人心

兴庆宫春天景色很好，李隆基和杨玉过了几天轻松的日子。两个人斗鸡走狗，花前月下的，倒是很有点度蜜月的感觉。这天李隆基正和杨玉在湖边钓鱼取乐，就见着高力士来通报说宁王来了。李隆基笑着说：“原来是兄长来了，请他来这里说话。对了娘子还没见过宁王兄呢。你们今天可以见见了！”

才怪，我当然见过宁王。杨玉差点脱口而出，但是猛地想起她现在不是寿王妃了。以前她也是跟着李瑁到宁王府上拜见长辈，才浮光掠影的见一面。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和宁王仔细核实下所谓李三哥的真实身份！想到这里，杨玉一阵郁闷。

她扔下鱼竿决定还是不见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就要走。李隆基知道杨玉是为什么生气，扯着她的袖子：“娘子别迁怒于兄长了，都是我的不是了。说起来我们还要谢谢兄长呢。若不是他肯出手相助，哪有我们今天啊！等一会你要好好地谢谢这位媒人。”

原来你早就没安好心！杨玉看着李隆，心里忍不住一片冰凉。真是老奸巨猾，早就挖好了坑，等着我跳进去。仔细回想下当初和李三哥的相识和相处，杨玉不由得细思极恐。李隆基真是帝王心术，只是用在了泡妞上了。他应该早就和宁王通过其了，可恨，那个自己还叫李瑁和宁王求证过。难怪呢，李瑁说的确有李三哥这么个人，而且一直在外面做事。他也没见过。若不是宁王提前得了皇帝的指示，怎么会——

现在仔细想想，玉真公主的态度还有当武惠妃送来的几个保姆，只怕那不是武惠妃送来的，是皇帝假借着惠妃的旗号送来的吧。在自己身边，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

想到这，杨玉感到有些冷飕飕的。她不由得抱住胳膊，大概算计已经成了李隆基血液中的一部分了。自己今后的日子看样子更难了。要么被他吃的死死的，要么——

“圣人安康，今天得了几坛子好酒，不敢一个人独享，特别拿来和圣人一起尝尝。”宁王笑嘻嘻跟着高力士来了，他早就看见了杨玉，却装着没见过一般，对着李隆基嘘寒问暖，寒暄起来。李隆基兴致不错，对着兄长说：“我正觉得面对满园春色欠缺了什么。谁知还是大哥知道我，赶着送来了美酒。我们兄弟好久没见了，正好在一起喝酒说话。”说着李隆基指着杨玉对宁王说：“这位是太真娘子！”

看着皇帝煞有介事的介绍杨玉，宁王也很配合的对着杨玉拱手：“太真娘子安康。三弟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佳人伴随身边，政务之余，也不会落寞孤单了。”说着兄弟两个会心一笑。杨玉则是心里白眼翻上天，说的和真的一样，演技不错啊！

杨玉心里郁闷，正想找机会走开，倒是一边高力士对着杨玉使个眼色，杨玉只能笑着说：“湖边风大了，不如到那边坐一会。圣人嫌弃我的棋艺不高，倒是听说宁王的棋艺极好。不如就下棋可好。”

李隆基立刻满口附和：“正是，我正想和兄长切磋一下。不如今天我们赌一场，兄长可愿意？”

“我怕什么？只是赌什么呢？要是一般的东西实在没趣也和圣人的身份不匹配。对了，听说龟兹进献了不少好马其中就有一匹黑马，神骏非常，我这个人没什么喜欢的，就喜欢好马——”说着宁王眼巴巴的看着李隆基，李隆基心情很好，立刻说：“一匹马算什么？但是兄长的赌注呢？”

宁王一愣，因为皇帝的棋艺一直不怎么好，至少和宁王对弈，是经常败绩的，宁王没想到皇帝这么说，想了想摊摊手：“我一切都是圣人所赐，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能做赌注。”李隆基则是看着杨玉：“三哥谦虚了，你最善于吹笛子，娘子正训导梨园弟子们排练新曲，到时候还要请兄长帮衬啊。”杨玉一愣，怎么还把宁王扯进来呢？边上高力士看看杨玉，做个手势。

杨玉有些纳闷，没领会到高力士的意思。高力士只能亲自接上皇帝的话：“宁王风雅，紫玉笛恍如天籁，娘子还不谢谢圣人。这是在给娘子添彩呢。一般寻常歌舞，就是再好，也不能请来宁王殿下助兴啊！”

李隆基在抬杨玉的身份，到时候艺术总监或者艺术顾问宁王，真是太有面子了。可是杨玉怎么都觉得李隆基的本意这不止于此呢？不过杨玉还是接受了皇帝的好意，对着皇帝和宁王表示了感谢。

“娘子极善音律，歌舞出色。兄长很快就会知道了。”李隆基有些得意的对着宁王炫耀着，好像个孩子在展示自己的心爱的玩具：“看，你们都没有吧！哼，还是我厉害！”对于皇帝这么幼稚的行为，杨玉表示很无语了。倒是宁王忍不住上下打量下杨玉，他当然早就见过十八的娘子。只是那个时候杨玉给自己的印象可不是皇帝嘴里的善解人意，能歌善舞的美人啊。那个时候的寿王妃，应该是个八面玲珑，干练精明的女子。宁王转念一想，也对，在圣人面前不需要女人精明干练的。

杨玉很坦然的承受宁王带着研究和玩味的眼神，心里则是揣测着皇帝的心思。他把宁王扯进来是做什么？叫自己能有个身份上台面，还是——对了，派人监视自己。杨心思飞的很远，这边李隆基却是为难了。棋盘上自己白子被杀得七零八落的，眼看着要输了。正在皇帝抓耳挠腮的时候，杨玉忽然轻声叫了起来，小黑不知怎么的，一下字从杨玉怀里窜上棋盘，登时棋盘上一塌糊涂。

“哎呀，还请宁王和三郎恕罪。是我没看好小黑！”杨玉脸上毫无歉意，伸出手抱起，眼巴巴对着自己摇尾的小黑站起来了。干得漂亮！今天晚上加鸡腿！

宁王呵呵一笑，对着李隆基说：“三弟有福气啊！如此善解人意的美人真是天上地下都难找出来第二个了。”李隆基得意洋洋靠在身后的凭几上：“兄长说笑了。不过玉真娘子的确聪慧。和她在一起总叫人心情愉悦。我现在富有天下，什么都不缺了，能有她伴随我身边，此生足矣！”

宁王想着李瑁永远不能舒展的眉头，无奈在心里叹气。不过自己这个三弟什么性子，宁王太清楚了。

对李隆基来说，这样的日子最好永远这么下去。但是不能事事随心愿，从兴庆宫回来，皇帝依旧是每天到玉真观去找杨玉。谁知却吃了闭门羹。看着皇帝来了，玉真观里面服侍的小道姑们自然是迎了皇帝进来。

“怎么不见娘子？她在做什么呢？”杏花有些无奈的说：“娘子今天早上起来就把自己关在静室，说谁也不准打搅。这会已经是坐了一天了！”

李隆基皱皱眉，心里飞快的过一遍，昨天分手的时候还好好的，而且最近也没什么叫娘子不高兴的事情。对了难道是宫中什么流言蜚语惹得她不高兴了？还是李瑁——想着皇帝板着脸，对着杏花：“你们是不是在娘子跟前说什么叫她不高兴的话了？”

这些奴婢以前都是李瑁府上的，要是她们还念着旧主的恩情，哼，当初是担心新来的奴婢们不知道杨玉的喜好和习惯，服侍的不好。为了讨杨玉喜欢，李隆基特别叫高力士把杨玉以前的侍女给找来。当然李隆基还有更深一层的算计。

杨玉可不是个时娇滴滴，全无主意的弱女子，她就像是个泥鳅一样，滑溜溜的。只要稍不留神就呲溜一下不见了。杨玉这两个侍女可不是的单纯的是侍女。她们还是杨玉钱柜的钥匙呢。只要这两个丫头在，杨玉就不会翻出大浪花来。

杏花见着皇帝脸色阴天了，顿时紧张起来：“奴婢怎么敢在娘子面前随便说话！以前郎君——寿王府里的人奴婢一个都没见过！”杏花结结巴巴的解释，脸上涨得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了。“住嘴！低声些！”李隆基下意识的看一眼房门，生怕被杨玉听见了。

“三郎来了？你和杏花在说什么？叫她这么兴奋的！”杨玉婷婷袅袅的推门出来，走到了皇帝面前。李隆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掩饰着清清嗓子：“杏花说你闷在房里一天了，我担心娘子啊！”

杨玉板着脸对杏花说：“传个话也说不明白。真是要你做什么呢！”说着杨玉一挥手，杏花如蒙大赦一般退下了。杨玉拉着李隆基进了房间，扫视下房间，原先在屋子正中的书案被搬到了窗下，上面堆着不少纸笔之类的东西。一些写满字的纸，堆在一边。

“娘子难道还在抄写经书。你要是不喜欢就不写了！”李隆基表示抄写经书是掩耳盗铃，做样子罢了，可以不用写。“那怎么好呢？毕竟我现在是女道士，总要堵上众人的嘴。”杨玉给李隆基端来一杯茶，坐在皇帝对面托着下巴，忽闪着眼睛看他。被杨玉看的心猿意马，李隆基眼神温柔：“这有什么，朕给你安排几个枪手就是了。”

“不说写经文的事情，我有要紧的事情宣布——在梨园三郎的话算数不算数。若是算数，我可要闭门谢客了。毕竟弄个全新的东西可不容易。要构思故事梗概，还要配乐，叫他们排练出来。谁知道排练的时候能出什么事情，更要一件一件的解决！”杨玉扳指头和李隆基算着一个新节目要多少心血和功夫。

“哦，那个话自然算数。只是娘子要辛苦了。”李隆基心里后悔了，杨玉要是决定做一件事肯定是全力以赴，不用她说，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自己就要被嫌弃了。看着杨玉还要说话，伸出食指，轻轻地按在她的嘴唇上：“嘘——我知道娘子接下来就要赶我出去了。你窗子下面那堆东西必然是写好的故事梗概。我不会打搅你的。还能帮着你出主意。拿来我看！”

李隆基慢慢凑近，最后含住了杨玉的唇瓣，轻轻地吸吮啃噬。杨玉开始有些犹豫僵硬，但是也很快的被拖进了激情的旋涡。两个人什么也顾不上了，彻底抱着滚到一起了。

最后杨玉推开了李隆基：“不行，要是提前给三郎看了，就没新鲜感了。还有不准再用美男计蛊惑我，我的自制力没那么好！”说着杨玉捧着李隆基的脸，发愁的皱着眉：“已经做了天子，何必长这么一张帅的丧心病狂的脸，叫人为之疯狂啊！走开，不要打搅我了！至少在端午之前，我把新戏排出来之前！”

这几句话惹的皇帝心花怒放，整个人跟绑上窜天猴似的，都上天了。“娘子谬赞了，你觉得我英俊非凡，实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虽然言过其实，但是我心里实在高兴！”李隆基抱着杨玉，嘴都咧到耳根了。杨玉在心里翻个白眼，男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几句话就和傻子一样！

“所以啊，三郎不能看着我出丑吧。我需要时间，需要冷静！”杨玉一翻身把李隆基压在身下，跨坐在他腰上：“不管怎么样，不准来打搅我！听见没有！”

无声的叹口气，李隆基悠闲的枕着手，慢吞吞的说：“好，你什么说都好。不过有个问题你忘记了，梨园和宫中距离不近啊，你若是督促他们排练，要怎么出宫呢？”就等着你开口呢——杨玉心里松口气，关键时刻到了。她好像想起什么，忙着抓住李隆基的衣襟：“明知故问，快点给我嘛！”出宫的腰牌是杨玉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她不能张嘴讨要，需要皇帝主动到手上。

“唉，我是一万个不愿意。今后娘子注定要为了什么新曲冷落我了！接下来一段日子只怕是寂寞难耐啊！”李隆基却顾左右言它，装傻充愣。杨玉极尽风情诱惑的一笑，伸出舌头舔舔嘴唇：“是吗？谁不知道三郎后宫无数佳丽，你还能寂寞难耐？我要把你提前榨干，叫你没力气爬墙！”

李隆基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来个腰牌，放在床头上：“哦，就看娘子的本事了！”

………………

阿蛮站在一棵树下看着舞姬们排练：“总算是有了眉目了，按着这个进度，端午节的时候应该可以上演了。你现在也能自由出宫了，怎么还愁眉苦脸？难道是你们两个热情消退了？”阿蛮安慰着杨玉：“我劝你还是看开点。他是皇帝啊，而且前科劣迹斑斑，是个超级大种马。你还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我从开不为不可能的事情操心。别说是皇帝了，就是一般小有成就的男人那个没有左拥右抱的梦想，区别只是人数多少罢了。再者说了，这叫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啊？他是历尽千帆，我是阅尽繁华。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阿蛮紧张的转过脸，盯着杨玉：“什么事——难道是后宫那些女人要下狠手了？”要知道李隆基自从被杨玉给睡服了之后，对后宫的女人再也没兴趣了。那么多女人，眼睁睁的被抢走了唯一的男人，那个怨念都要把后宫给淹没了。要是诅咒都能灵验的话，杨玉只怕是成了超浓缩的鬼魂了。

“不是，她们也不傻，我就是死了，也轮不到她们。你知道的，高力士担心皇帝一直心情不好，和我悄悄地讨主意。我不是给他个小小的建议吗？谁知根本不灵验。皇帝竟然对那些美人看也不看一眼。还巴巴的跑到我这边来。你说这个时候我要是——”杨玉做个手势，拧着细长的眉头：“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我们谁也无法和全力抗衡。但是我不想死！”

杨玉反反复复整理了思路，得出个悲催的推论，即便是安史之乱不会发生，也会有别的什么事情，终结了这太平盛世。因为在盛世的表象之下，危机四伏，只是所有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遮掩着，他们不想，也不敢面对。杨玉无法抗衡历史，也没办法叫李隆基直面鲜血淋淋的现实。

在皇帝心里，她的定位就是个宠妃！而且李隆基在有意把杨玉和一切政务做隔离。大概是当初杨玉对付李瑁的手段和心机叫李隆基始终心存戒备，这么一天天的做个陪着皇帝花天酒地的宠妃，一旦有事发生，红颜祸水的帽子逃不掉了。那个时候没准李隆基自身难保，她就成了发泄怒气的靶子，摧毁大唐盛世的罪名，除了一死，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尤其是皇帝把宁王弄来，这分明是叫宁王看着杨玉呢。杨玉泄气的发现，李隆基似乎总是能提前洞察自己的心思。这种无所遁形的恐惧，叫杨玉很焦躁。

“咳咳，我很想知道你到底给高力士出什么主意了？”阿蛮却对杨玉叫皇帝开心的法子很好奇。

“我觉得高力士来和我商量如何叫皇帝开心，一来是为了告诫我：不要独占皇帝。高力士真是忠心耿耿，生怕皇帝有任何偏差。还有就是，他看不透我，来试探我的。我给他出的主意是，叫那些妙龄嫔妃围坐一起，和皇帝赏花喝酒，等着酒酣耳热的时候，抓来一只蝴蝶，那只蝴蝶落在那个嫔妃的头上，就是侍寝的幸运儿。怎么样够风雅，够浪漫吧！结果皇帝把蝴蝶放走了！然后跑来的我这里！”杨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胳膊上被李隆基抓的青紫，还挺疼的。

阿蛮宽慰着杨玉：“你别着急啊，正所谓欲速不达。你不如等着皇帝对你淡了，那个时候离开不就是——安全了。”“可是我有多少的青春能跟他耗啊！”杨玉忍不住哀嚎一声。

李隆基：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只想离开我！

杨玉：生命诚可贵啊，不做背锅侠！什么都不如活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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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洞察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