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65章 阿蛮心事

我有权利说不吗，当然有，嘴长在你身上，想说什么都行，但是你以为说了就能实现吗？醒醒吧，别做梦了！杨玉站在太真观里，漫步目的的溜达着。自从度为女道士，她已经在这里住了——不对，叫清修一个月了。想起那天出家的仪式上，李瑁那张比死人还难看的脸，杨玉没来得心烦。

他是担心自己重蹈历史的覆辙，还是因为受到屈辱而愤怒呢？李瑁没那么有良心，杨玉把自己代入李瑁的角色，要是她处在李瑁的位子上，肯定会心里高兴死了。然后就等着看笑话。谁知道——杨玉耸耸肩，她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过去的事情上。她和李瑁没多少关系了。

但是眼前的困境比当初更无法逾越。李瑁出墙欺骗，她都能有条不紊的额反击回去。因为她和李瑁实力相当。尽管李瑁占尽了性别和宗法上的优势，但是杨玉是明媒正娶，而且掌握了很多李瑁关键资源。所以杨玉才能赢得漂亮。但是面对李隆基，杨玉苦笑，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根本不用战了。她只有跪地求和的份儿了。

太阳把树木的影子投射到了墙上，杨玉忽然想：“这个时候了，怎么皇帝还没来呢？”下一刻，杨玉心里无比惊恐，她刚才在想什么呢？她在盼着皇帝来——她难道真的堕落成了依附在皇帝身上的寄生虫了吗？

然后呢？她的生命就维系在李隆基的宠爱上，皇帝宠爱她，她就能阳光雨露，活得滋润，成为炙手可热的宠妃。然后无数的奉承，无数的人想走她的门路。她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红颜祸水！一旦她没了宠爱，就会被无数的脚踩在地上！为了固宠，她会算计皇帝的心思，只说皇帝喜欢听的，做皇帝喜欢的事情。

“帮帮忙哦，你是傻了吗？不要这么拎不清！”杨玉狠狠在心里唾弃下自己，宠妃之路在杨玉看来和吃慢性毒药自杀一样！和吃白面有什么区别吗？

可是她要怎么改变呢，手里的牌实在少得可怜！李隆基掌握着一切资源，她现在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要怎么对抗啊？

有个什么东西在扯自己的裙子，杨玉低头发现是小黑叼着自己心爱的玩具，拿爪子扒拉杨玉，要她一起玩。“好吧，我的思想太复杂了。做宠物就要有你这么大的脑容量就好了！”人到底不是小狗，只要有饱饭吃，有玩具玩就满足了。或者她要是只有小黑的思想境界也就没必要折磨自己了。做个安静吃饭，享受生活，没心没肺的玩物也很好。可惜，她不是！

杨玉拍拍小黑的头，和它玩起来我丢你捡的游戏。单纯的游戏叫人得到片刻的放松，杨玉拿着锦缎做成的蹴鞠使劲的扔过去，这一会她稍微使劲，蹴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着门口飞过去。小黑摇着尾巴，兴奋的追过去。

可惜都蹴鞠被一只手稳稳地接住了，小黑摇着尾巴，对着来人讨好。“你要好好的陪着娘子。别叫她不高兴！”说着李隆基把手上的蹴鞠扔到很远的的地方，小黑欢快的跑出去了。杨玉心情复杂的起身，对着皇帝温柔的问安。“娘子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嫌我今天来晚了吗？”李隆基心情很好，捏着杨玉的下巴，仔细端详下。

“我知道你闷在这里时间久了，别愁眉不展了，我带着你出去走走吧！长安正是一年好时候，梨园的梨树都开花了。他们排练了的新的歌舞，我们去看看。你素来精通音律舞蹈，可以帮着指点一二。”李隆基拉着杨玉就走。

能出来呼吸下新鲜的空气真好，杨玉骑在马上，跟着皇帝一起飞奔的路上，禁军早就把路上的行人给请走了，宽敞的道路，只有他们这队人马疾驰而过。杨玉不仅有些遗憾，这个天气绝对适合在家里闷了一冬天的人出来散心。要是在以前看，她肯定会带着不少人去逛街了。现在能在路上看见个行人都是奢侈了。

到了梨园门口，不少人都在等着皇帝驾临呢。杨玉一看就看见了阿蛮，不由得想可算是见着一面了，不知道还以为她再也不见自己呢。李隆基心情不错，对着满地的人一抬手：“今日天气好，带着太真娘子出来走走。你们排演的新歌舞如何了？”

就在梨园掌事回答皇帝问话的时候，杨玉走到了阿蛮跟前：“谢教习，真是好久不见啊！”阿蛮听着杨玉的声音，一抬头，把杨玉吓一跳。阿蛮这是怎么了？整个人憔悴了不少，脸上脂粉都遮不住，而且她的额头上是还有青紫的痕迹。谁打她了？

“你是怎么回事？”杨玉压低声音，是谁敢欺负自己的闺蜜，就是和她过不去！阿蛮忙着摆摆手：“承蒙娘子挂念，奴家一切安好。圣人和娘子临幸梨园，是我等荣耀。”李隆基拉着杨玉的手：“你们有话等一会再说，先去看他们的舞蹈吧。”

新编排的绿腰很好，看得出来是花费了大心思，尤其是这些舞姬们的基本功提升了一个台阶。杨玉就知道是阿蛮的手笔。李隆基对舞蹈表示了满意，转脸问杨玉：“娘子看呢？”

“的确是下功夫打磨了。一个舞蹈能广为流传，说明方向不错，细节更是重要。你们是梨园弟子，也是天子门生，更要精益求精。同样都是跳绿腰舞，细节上就能区分出来谁优谁劣了。”杨玉夸奖一下，她知道肯定是阿蛮逼着那些舞姬练习基本功，才有这么好的舞蹈。她还真是个技术流。

接着话锋一转，杨玉对李隆基说：“我觉得这一支舞太单薄了，应该有故事，有情节，有歌唱有道白。这样才有意思呢。三郎觉得呢？若是每个歌舞都是各自为政，宴席上坐久了就没意思了。不如一个故事从头到尾，那样才引人入胜。”说着杨玉扯着李隆基的袖子，撒娇似的摇晃几下。

很显然杨玉的提议叫李隆基动心了，他拍拍杨玉的手，满眼笑意：“还是娘子聪慧，有眼光！我也觉得这么演有些单调了。只是要将一个连贯的故事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第一要有个好故事，有了故事还要有人谱曲，能合上音律，接着要唱出来，还要表达故事中的喜怒哀乐，更有各种调度，衔接。若是能做出来，自然好看。只是太费事了。”

嘿嘿，我就等着你呢！杨玉在心里一笑，凑近李隆基：“三郎，我闷在太真观都要发霉了，要我来试试吧！要么我那些书都白看了。再者说了，阿蛮也不好整天跑去看我，若是能——我就名正言顺的来看她了。”

看出皇帝还有些犹豫，杨玉加把火：“三郎~人家整天很无聊好不好！你就同意吧！”李隆基被杨玉可怜兮兮的媚眼给弄的心猿意马，能叫美人高兴，有什么不能的？李隆基也来了兴趣，板着脸吓唬她：“好吧，只是娘子若弄的不好，我可要罚你。”

“就知道三郎风雅，果然如此！”杨玉兴奋的欢呼一声，凑在李隆基耳边轻声轻气的吹风：“奴家一定不不负嘱托，叫三郎满意的。要是做不好，随便你处罚！”李隆基的心里都要放烟花了，真是太完美了！得了个知音，还这么善解人意和自己完全合拍。李隆基忘情地把杨玉抱在怀里，眼里星光闪烁：“好，娘子如此雅兴，我也不能辜负了。”

好耶！能出来了！杨玉也在心里欢呼着，终于迈出成功的一步。

歌舞助兴，皇帝今天兴致很高，等着下午的时候才不舍的带着杨玉回去了。想着阿蛮今天的样子，杨玉一路上心思飞得很远。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莫非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被人给为难了？要是那样的话，是谁呢？李瑁，杨玉脑子里蹦出第一个嫌疑犯。可是李瑁现在和霜打茄子一样，蔫巴巴的，应该不是他。那么是咸宜公主？不可能——杨玉在心里嘲讽的想，若是咸宜公主是男孩子，只怕今天的情势就不是这样了。

咸宜公主继承了武家的精神，杨玉搬到太真观，第一个来看望太真娘子的竟然是她！而且咸宜公主还带着不少的礼物，这些礼物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什么精美雅致的文房四宝，铸造精致，栩栩如生各种纯金和纯银，或者镶嵌的法器，一些素色适合做道袍的面料，甚至一些女孩子需要的私密小东西都预备的齐全。看着咸宜公主一副：“我就知道十八配不上你，祝贺你攀上高枝，甩了十八。”的表情，杨玉只能感慨，要是李瑁有咸宜公主一半，早就是太子了。

叫杨玉惊叹的是，他们会面没有丝毫尴尬。什么以前的姑嫂，咸宜公主仿佛忘记了，杨玉昨天还是她弟妹。今天就成了小妈了。她们好像是多年好友，亲热极了。

不是咸宜公主，她就是心里恨死自己了，也不会现在收拾阿蛮。那么是后宫的女人了！一想着皇帝身边无数莺莺燕燕，杨玉哼了一声。李隆基竟然听见了身后杨玉不满的哼唧。他转过身，一把扯住杨玉坐骑的辔头：“娘子刚才是对我不满吗？”

“哪有，我是在为阿蛮担心呢。不会是有人欺负她了。以前她什么心事都肯和我说，现在却是一副什么都好的嘴脸。难道我那么讨人厌吗？连着靠近我的人都跟着被连累了？”杨玉好像在埋怨阿蛮的疏远，其实在暗示皇帝，管好你的莺莺燕燕，别在我眼前溜达！

李隆基当然听出来杨玉话里的意思，赶紧喊冤：“她们不敢，若是谁真的欺负了阿蛮，就是和娘子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皇帝一锤定音，和太真娘子作对，就是和皇帝作对。得了皇帝的保证，杨玉脸上露出笑容。其实观众们想象的那宫斗根本不存在。后宫若是独宠，那是绝对碾压，除非那个的丧心病狂的，不想活了。因为嫔妃那不是嫉妒，那是对皇权的藐视。你宠爱的人，我就欺负她。你欺负宠妃就等于是藐视皇帝。打狗看主人——除非你有挟制皇帝的绝对力量，要么就是疯狗。

要是势均力敌的后宫，大家都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维持稳定压倒一切！还斗呢，谁要做咬群骡子，立刻会被同伴干掉。

不过杨玉根本不在乎后宫如何，反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家彼此斗争，彼此合作，真是分分合合，打打停停，大好光阴都消耗在了内耗上了。

“那是三郎的家务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杨玉一笑，眼波流转：“我们比赛吧，看谁先到宫门？”

“不回去了，我们去兴庆宫。好容易把政务都处理完了，正想着出来散散。你不是整天埋怨在太真观无聊吗？我们比赛，看谁先到花萼楼下面！”李隆基话音未落，先纵马跑了。杨玉忙着催马跟上去。长安的街头上，皇帝和玉珍娘子纵马驰骋，很快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兴庆宫风景不错，但是杨玉没心情欣赏这些。

“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帮你出气！”杨玉看着进来的谢阿蛮，抓着她仔细审问起来。谢阿蛮苦笑了下：“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我就你一个朋友，你也和他们一样，当年一脸阿谀奉承，转过身鄙视我吗？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欺负你了，不能就这么算了。要还回去才好！”杨玉抓着阿蛮不肯给她转移话题的机会。

阿蛮看着杨玉，忽然委屈的哭起来了。原来阿蛮是失恋了！她喜欢上一个人，可惜那个人因为阿蛮的身份和杨玉的关系，竟然和阿蛮分手了。阿蛮脸上的伤是她自己喝醉了酒，撞得。杨玉认真的听完了阿蛮的话，沉默一会：“你喜欢的那个人是王忠嗣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现在他已经回去了，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阿蛮伸手抓过来桌子上的酒杯就要喝，何以解愁唯有杜康啊。还是把哀伤溺死在酒精里。

“放下，你准备醉生梦死，就为了一个男人沉沦吗？你老实说，你一共谈了几次恋爱啊？遇见了多少男人？”杨玉恨铁不成钢的瞪着阿蛮，也是现代女性了，怎么一失恋和小叫老太太一样啊！

“什么意思？我——我从小学习舞蹈，一直很刻苦，也就谈过，不算这次，两次恋爱吧。但是她嫌弃我是教坊中人，还说什么不想攀附——”阿蛮发泄的拍着桌子，震的上面的杯盏直直跳起来。

“没你们事情了，都出去！”杨玉把被惊动的侍女赶出去，托着下巴：“真是个没经验的傻白甜了，才三次，姑娘，你不经历过十个以上的男人，就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你当初总结课文的能力肯定不好，因为你三次恋爱了，都没摸到规律！”杨玉竖起一根手指，对着阿蛮说：“我算一下，你的初恋肯定是同学，甚至是男舞伴。对不对？那个时候你们小屁孩一个知道什么爱情啊。不过是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作祟罢了。等着离开学校的象牙塔，理想主义的爱情，不对，是荷尔蒙的爱情就被无情的社会现实给吹散了。”

阿蛮惊讶的看着杨玉：“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年轻过啊，谁没上过学啊！你们这样的例子，校园里面遍地都是！”杨玉拿过来酒杯给阿蛮倒满了葡萄酒：“喝口酒，听我接着给你分析病例。”

阿蛮傻傻的喝一口，杨玉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段恋情，起于误会，败于了解。你想要一起打拼，无奈人家想找通天的捷径，贫贱夫妻百事哀！”阿蛮苦笑了下，她回忆起来自己的第二段恋情：“我以为我们三观一致，结果却抵不住现实残酷。我想闯闯，他想安静的生活。我不想变成怨妇。因此分手了！”

“对嘛，你到这个时候就该明白了，想靠一个人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就是母子，孩子长大了，也就要离开母亲了。因此第三段感情，你心里很纠结。你放不下这热爱的舞蹈，可是他不会娶一个教坊出来的女人。而且，掺杂了更多算计——是我害你了！”杨玉眼神黯然下来，王忠嗣是李隆基看好的将军，没准是未来的宰相。他从小收养在宫中，和李亨关系密切。

可是阿蛮是自己的闺蜜，自从杨玉成了太真娘子，阿蛮简直能在教坊里面横着走，别说是教坊中人，就是一些想要走偏门的官员，也想办法要结识谢教习呢。王忠嗣看不上钻营的官员，人家不缺做官的机会，现在最要紧的是爱惜羽毛，而不是和玉真娘子的闺蜜混在一起。那会在王忠嗣的声誉上留下污点的。

“你爱一个冷静的政治人物，真是可怜啊！要么你放下自尊，跟着王忠嗣去边镇。要么就此放下，世界这么大，有数不尽的美食美酒和花美男啊。干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给你物色个标致俊美的少年郎，出身，言语谈吐学识都要比王忠嗣强一千倍！气死他！”杨玉抓着阿蛮的肩膀，拍了拍：“其实男人关上灯都一样的！你的事业心呢，快点捡起来！”

她还要编排一出好戏呢！这可关系到她今后是做金丝雀还是做自由人。

阿蛮抱住了杨玉，哭哭啼啼的说：“你真好，我现在终于能痛快哭出来了！”就在阿蛮趴在杨玉怀里大哭的时候，李隆基脸色古怪离开了窗外。刚才娘子说什么？关上灯男人都一样？

李三郎又吃醋了，朕在娘子心里是唯一的，与众不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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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阿蛮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