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218章 熟悉的陌生人

杨玉摸了摸鼻子，对着春桃说：“三郎事情多，我们不要打搅他！”说着杨玉站起来，在自己刚才看的那本书上做了记号。春桃有些担心的看着杨玉，晚膳的时候圣人和贵妃不是有说有笑的吗，怎么又——

“咳咳，那个，预备好茶水和点心，夜深了，我先休息了！”杨玉挣扎了下，嘱咐给李隆基预备茶水。杨玉走到了门口，忽然回头，带着几分迟疑的问：“三郎政务繁多，也要注意身体啊。”李隆基拧着眉头，似乎遇见了很棘手的政务：“好了，我需要安静一会。娘子先休息吧。我艺平心静气的一个人呆一会！”杨玉还要说话，但是想了想还是走了。

寝室之内，杨玉抱着一个软垫，自言自语：“真是疯了，我竟然会想他！哼，我才没有想他。只是，只是出于关心老年人好不好。我可是很有素质的，尊老爱幼是优良传统，我怎么能丢呢？”说着杨玉把软垫狠狠地扔在一边，一脸决绝躺下预备睡觉了。

可惜在偌大的床上来回翻了几次，她竟然没一点睡意。杨玉干脆翻身爬起来，从梳妆台上拿出一本账册抱着跑回床上：“唉，所以说男人靠不住啊。你需要他的时候，人家要平心静气，我给你那么多时间了，要是还不能放下，我也没办法了。工作才是最坚贞不二的男朋友啊！女人啊可以没有美貌，没有男人但是不能没有工作啊！”

第二天早上，杨玉睁开眼，赫然发现身边早已经是空无一人了，嗅着空气中缭绕不散的龙涎香，看着枕头上的痕迹。杨玉知道昨天李隆基还是在这里睡的。就在杨玉有些失落的出神的时候，就听着外面春桃的声音：“娘子可要起身了？”

“进来吧，三郎做什么呢？”杨玉脱口而出，她露出几分懊悔的神色，立刻掩饰的说：“我只是顺口问一声。”春桃笑着说：“圣人一早上就回大明宫去了——”杨玉心里一窒，春桃不紧不慢的接着道：“临走的时候生人吩咐了，不叫吵醒娘子。说请娘子在兴庆宫暂住几日，过些日子一起去华清宫。”说着春桃做个手势，立刻有个侍女捧着一套新衣裳进来。“这是圣人特别叫人为娘子缝制的新衣。

看着侍女手上的新衣，杨玉就像是泄气的皮球了。她真的需要想想了。“把珍珍叫来，我今天有不少的事情呢。”杨玉一脸没兴趣，春桃立刻做个手势，那个捧着衣裳的侍女就要悄悄地退下。谁知却被杨玉叫住了：“既然是圣人心意不能辜负了，我就穿这个了！”

珍珍进来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杨玉几眼。杨玉整理下头上的金钗，有些不满的哼一声：“你这是什么演技？太浮夸了，我平常都是穿着破衣裳，蓬头垢面啊。”珍珍摇摇头，忍不住说：“娘子虽然平日也是装扮考究，你的装扮时常成为长安贵妇们模仿的对象。但是今天这裙子太适合娘子了，叫人眼前一亮啊。难道是圣人的手笔和心思？其实天下华服数不胜数，但是胜在这份心意在啊。娘子叫我来什么事情？”

“华服宝石什么的虽然好，自己挣钱买花带才是正经事。这个月的账我看过了……”杨玉示意叫珍珍坐下来，为她的小事业开始努力了。不管何时何地，金丝雀的生活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整天吃吃喝喝无所事事，迟早会出事的。要知道杨玉可是个上进好青年呢！

…………我是事业奋斗分割线…………

“娘子的意思是是，暂时放缓发展速度了？其实最艰难的时候咱们已经过去了。当初为了开辟河东，陇右这些地方的钱庄生意，咱们把这些年的积累都投进去了。而且冒着很大的风险，每到年底都要担心利润问题，生怕会出现坏账，影响了信用。好在虽然遇上了不少困难，但是总算是撑过来了。我们现在实力很强，根本不用担心资金问题。市场也打开了，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呢？河东陇右，甚至是安西都护府的生意都开始好起来了。咱们的利润不错，只要努力一下，整个河西走廊甚至到更远的地方，都是我们的天下了！咱们辛苦这些年，就是为了今天！娘子不是曾经说过，一统江湖的话吗？我们离着目标触手可及啊！”珍珍信心满满，对着杨玉忽然转变的态度很是惊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垄断地位，娘子别是真的因情所困，被气糊涂了吧！

“你这么看这我干什么？那个一统江湖这样的话还是少说。我当初是开玩笑的，但是提的次数多了，叫人容易多心。毕竟要注意影响啊。我的意思是，不用太着急扩张了，要巩固现有的成果。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你也不能把全部的钱走赚走，要给后人留下余地。”杨玉有些无奈的合上账册。她需要想想今后的工作方向了。

李隆基看样子不会重蹈覆辙，而且杨玉算是明白了，若是老天爷真的不给你机会的话，你就是翻江倒海，把天捅个窟窿也没用。自己暗地里这么辛苦没意义了。但是叫杨玉大撒手，彻底金盆洗手不干了。她是不会那么傻的！

这几天杨玉把自己那点小事业仔细的审视一番，好的坏的，都想到了。凭着自己的努力还有李隆基的默许和暗中帮助，她的小事业蒸蒸日上。当初十几家的江南大商家一起下海开钱庄，经过商海浪潮。只剩下了五六家钱庄还在了。剩下的不是被淘汰了，就是自己退出了。杨玉的恒泰钱庄和底下的生意，条件得天独厚，成了巨无霸。

还这么下去。杨玉算过了，她那点小生意的规模就要彻底碾压大唐的国有经济规模了！到了要放手的时候，杨玉心里虽然有些不舍。这可是她的骄傲啊。但是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尤其是前景复杂，杨玉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自处了。还是早点做准备，省的自己辛苦一场却落得没下场。珍珍当然不知道杨玉内心复杂的心思，跟着杨玉这些年，珍珍已经彻底从一个温柔和顺的封建社会女孩子，成了独立自主，敢干有想法的商场女强人了。

这会珍珍最大梦想就是成为大唐，甚至是整个天下最大钱庄的首席运营官！不断地赚钱，扩张，扩张，赚钱！指点江山！

“我看你是飘了，我们是为什么走到今天的？你没点数吗？要是我们还在扬州，你这会肯定想的不是这个，而是如何同那些滑头们争抢有限的市场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你凭什么能垄断别人的财路呢？”杨玉当头捧喝，珍珍则是有些不服气：“我们有圣人撑腰啊。就算不是我们，也会有别人。江南有实力的商家也不是咱们一家。娘子莫非是听见什么风声。可是长安那些御史们最近没时间来找我们的麻烦啊？难道是圣人？”

“停！停下你的胡思乱想。福祸相依，我们是高处不胜寒，而且我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做这些事情了。不为了别人，为了桃子，我也要洗手了。你想想，天子是天下万民之主，被百姓拥戴的。但是百姓们为什么要拥戴你呢，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纳税呢，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当兵呢。就是因为天子要做到无私，这大大小小的官吏都要无私，一心一意为百姓做事啊，现在好了，天子的家里做着垄断天下经济的事情，恨不得利用权力，把能赚到的钱都赚了。你会喜欢这样的皇帝吗？”杨玉可是比珍珍更了解金钱腐蚀人心的能力。她喜欢赚钱不假，但是这不意味着杨玉要做金钱的奴隶。

珍珍不说话了，半天她才不甘心的说：“娘子真是亏了，我当初想娘子做了贵妃，也算是一场辛苦终有报偿。谁知竟然是赔大了！咱们要是还在扬州，生意可能没这么顺利，但是没人会指摘咱们，也不用担心被大帽子扣下来。只要按着本分交税，剩下的谁敢说什么。结果现在好了，做了贵妃娘娘，每年那点脂粉钱——还要被人拿着各种大帽子扣上来！今后我们真的要解散了生意吗？这可都是咱们一手一脚亲亲苦苦做出来的啊！”

“嗯，听你说的我还想真的赔本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自断臂膀的。你为了恒泰付出了多年的心血，恒泰更是和我的孩子一样啊。我的意思是，咱们要小心谨慎，收缩规模。不要被金钱弄得神魂颠倒的。要时刻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应该做什么，不要存非分之想！更不要依仗着权利，欺负别人知道吗？”杨玉安抚着珍珍的情绪。

刚才珍珍一番话，杨玉心里忽然生出个念头，自己选择李隆基是正确的吗？

屋子里面安静下来，杨玉心思飞得很远。她和李隆基终于摊牌了，谁知摊牌之后，他们关系复杂起来了。杨玉不知道李隆基是怎么看自己的，他心里难道真的毫无芥蒂，别的不说了，现在的杨玉相当于骗了他，而且这些年相处，李隆基在杨玉眼里基本算是裸奔，连个底裤都没有。这就是一根刺，今后他们即便是在一起，这根刺也会时不时的刺出来。

长此以往，再深的感情也禁不住这么消磨。与其感情消磨殆尽，互相憎恶，还不如放手呢！杨玉下意识的抱紧自己，李隆基和她之间似乎变了。看起来两个人摊牌之后，关系照旧，但是他开始下意识的疏远自己了！

哼，分手就分手，但是她现在的身份，放手谈何容易啊。桃子不能不考虑，桃子现在只是右相，被能不能当下去，都是李隆基一句话。就算是桃子是太子了——杨玉心里闪过个念头，但是很快否决了。还没到哪一步呢。

杨玉心里各种念头纠缠在一起，形成各巨大的漩涡。“娘子，咸宜公主来了，可要见她？”咸宜公主的到来把杨玉暂时从纷乱的心情中扯出来。咸宜公主，她大概是闲着无聊，进宫和自己说话的吧。这些日子杨玉自然没时间和心情打听八卦，今天咸宜来了，正好可以八卦下长安的新闻了。

但是咸宜不是来八卦的，咸宜公主面色凝重，她强笑欢颜的寒暄之后，两个人心不在焉的说着长安城的八卦。杨玉听着那些不咸不淡的无聊新闻，忍不住感慨，她还真是大唐八卦当之无愧的主角啊。这些日子她老实的缩在兴庆宫，八卦新闻都变得没意思了。杨玉一转眼，正看见咸宜公主眼里的犹豫和焦急。

“好了，你有心事，就不用强笑欢颜了。是谁惹我们的公主生气啊。说出来，我帮着你出气！”杨玉一摆手，叫春桃带着侍女们出去了。殿里安静下来，咸宜公主再次确定没有外人之后，忽然抓住了杨玉的手，恳切的看着她：“娘子，十八病得厉害了。也只有你能救他。我知道以前很多事情十八对不住娘子，但是还请娘子看在曾经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救他！”

十八生病了？杨玉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我听听！”李瑁这个富贵闲人，怎么会忽然生病了？而且不是有那么多医生吗？李瑁享受着最好的医疗条件，怎么只有自己能救他呢？

原来李瑁前几天晚上赏月，那天月色极好，就在府中的湖面上泛舟赏月。不知不觉喝到了半夜，月上中天，李瑁端着酒杯站在船头，谁知他喝多了，竟然失脚掉进了水里。一个喝醉的人，掉进水里很危险的，加上晚上天黑，等着府里的人把李瑁救上来，他已经是喝了一肚子的水，整个人人事不省了。

“连着几天，都是高烧不退，后来柳东桓来看了，给灌进去几服药，才慢慢的不怎么发烧了。可是人还是不怎么清醒，嘴里说胡话，神志不清，柳东桓看了，说是他郁结于心，要发散出来才好。但是他昏沉沉的好像在念你的名字，还说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他的心结——”咸宜公主恳求的看着杨玉：“希望娘子能救救他！”

李瑁情形不妙啊！杨玉心里一紧，刚才咸宜说李瑁在说胡话，大概是他想起在另一个时空的种种，自己这些年内心很是煎熬，李瑁难道就彻底忘记了前尘往事做个真正的唐朝人吗？这些年李瑁郁郁不得志，夺嫡的失败，被父亲夺走妻子的羞辱，一直生活在别人指指点点中。

杨玉心情复杂，若是李瑁只是李瑁，杨玉会很痛快的拒绝李咸宜公主的请求，但是李瑁不只是李瑁啊。他还是杨玉在这里唯二的两个老乡。

看出来杨玉的迟疑，咸宜公主赶紧抓着杨玉的手：“娘子心里怨恨十八，十八这些年也备受煎熬。他整天把自己灌醉，就是因为心里愧疚。娘子，求你去看看十八！叫他当面对你忏悔，就是十八死了，也能瞑目了！”

沉默了很久，杨玉无奈的叹息一声：“你先回去吧，我想想！”

咸宜公主走了，杨玉则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麻烦。她可以狠心的不管，生死随他去，当年李瑁做的事情，杨玉可不会原谅他。但是，李瑁毕竟是老乡，而且他们关系匪浅，有些时候，杨玉在精神上对李瑁和阿蛮有着天然亲近感。她实在不忍心这么抛下李瑁。毕竟当年为了帮着杨玉逃出长安，李瑁也是搏命演出，后来东窗事发被了李隆基给软禁在家里一年。

或者她可以和李隆基商量下——杨玉心里一动，她正好可以看看皇帝对她的态度。毕竟夫妻之间还是坦诚点好！

杨玉心里打定主意的，叫了春桃进来：“你去打听下，三郎什么时候来兴庆宫？”很快大明宫消息传来，李隆基这几天没有来兴庆宫的打算，花鸟使送来不少能歌善舞的女孩子。这几天皇帝在大明宫乐不思蜀，整天叫这些少女们歌舞相伴呢！

册那！杨玉打发走了报信的侍女，抓着茶杯高高举起就要扔出去。但是转念一想，白白气坏了自己，现在李隆基在她心里好不如这个茶杯值钱呢。杨玉冷笑一声，作出决定：“叫人预备车子，我想出去走走。”

李三郎：“这是个误会！误会！”接下来李三郎又要醋海翻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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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熟悉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