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193章 叫谣言飞一会

杨玉册封贵妃之后第一次出面主持重大活动，结果却出了严重的安全事故，这简直是出师未捷，言重影响了贵妃的声誉和政治形象。其实杨玉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但是身边的人都认为这件事也太晦气了。李隆基皱着眉头安慰着杨玉：“都是虢国夫人可恨，恩将仇报，害得娘子面上无光。总要扳回一局的！”

杨玉却是不怎么在意，她现在只想安静一会：“三郎不要挂记在心上，这种事情迟早会爆发出来，其实未必是坏事。没准是上天垂怜，叫我从此之后警醒，避免了未来更大的灾祸。他们都想看笑话，我自然不在乎，若是强行挽回面子，不如还是顺其自然。”杨玉伸手给李隆基捏肩膀：“人都是健忘的，多段日子就忘记了。咱们若是非要再弄点事情出来，那不是提醒他们吗？天气越来越冷了，三郎，咱们去华清宫吧。那边暖和还安静！”

李隆基沉吟了一下：“也好，只是娘子要受委屈了！”李隆基转脸对着高力士说：“安排下，选个日子到华清宫去。”高力士忙着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传话了。

圣人要到华清宫避寒，日子也选定下来了，一切都安排妥当。李林甫把最后一件公务处理好，一个人疲惫的坐在的书房里。刚才还是人来人往的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几个低头垂手，就像是塑像一样的仆人，一个人也没了。刚才的热闹就像是一场梦一样，那些谄媚的笑容，奉承的话语，就像是梦一般消散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李林甫心里满是凄凉，人情冷暖，自己辛苦这些年，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站在天下最高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蔑视自己，轻慢自己。本以为自己永远站在风光无限的山，谁知到今天，他忽然发现，谁也逃脱不了世道人心的规律。没有谁能永远不败，没有谁能永远手握大权，风光无限！

身体的疲惫，叫他无法回避自己的衰老。圣人看起来对自己依旧很信任，可是李林甫是谁，他比任何人都敏锐，李隆基对他没了以前那样信任。

不过杨钊已经彻底不需要担心了。这个小子能力不足，野心不小，而且眼睛太活泛了。他一边紧紧地抓着贵妃的裙带，依附着雍王，想要弄个拥戴之功，一边杨钊有不敢得罪自己，依旧和自己暗通款曲。圣人怎么会不知道杨钊人品卑污，可是他依旧提拔杨钊，时常夸奖称赞。大家都以为是因为贵妃的面子，圣人才看重提拔。其实李林甫心里清楚，圣人觉得杨钊更好摆布拿捏罢了。杨钊出身外戚，在天下人眼里已经是矮了一截了。他也没什么军功，在政务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能力，既不能辨别人才，也不能公正断案，他只能依靠圣人，惟命是从！

这样的人虽然才能差点，但是胜在听话安心！呵呵，圣人大概也觉得力不从心，没了当年把群臣玩弄于股掌之上精神了。因此圣人才会选这个扶不上墙的杨钊。可惜杨钊掺和进了虢国夫人的事情里，杨家还没把持朝政，就开始内讧了。

李林甫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杨家真是徒有其名，都是些什么子孙啊！全天下都知道杨家内讧了，因此贵妃的人品还有雍王殿下的人品也要被打上问号了！这下足够贵妃娘娘安静一些日子了。趁着这个机会，也该自己出手了。当初反对圣人把龙武卫交给雍王，谁知雍王却是不动声色的把龙武卫彻底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真是后悔啊，现在龙武卫不是以前那个骄横的禁军了，而是成了散布各地，战斗力强大，组织精干的一支精锐！

哼，贵妃娘娘，雍王殿下，你们辛苦这些时候也该休息了！

想到这里，李林甫扬声叫人，他要起叫人起草给圣人的上疏，请圣人册立太子。当然，这不是非要圣人立刻册立太子。只是趁着这个机会，叫贵妃明白，她还没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地步呢。

寿王府里，李瑁心情不错，他一个人对着月色慢慢的自斟自饮，杨钊因为卖官鬻爵被流放了，看样子有生之年是不会再到长安了，杨家那几个显赫无比的国夫人竟然是死的死，走的走。想当初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一到长安，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那个时候李瑁心里有些暗暗着急，按着这两位国夫人的闹法，真是难说会不会重蹈覆辙。李瑁甚至很想去提醒下杨玉，她不是杨玉环，不能放任自己的亲戚闹事。

谁知没等着杨家姐妹闹出什么花样儿来，秦国夫人被虢国夫人误杀，韩国夫人被削去了封号赶回老家了！终于是逃过一劫——李瑁心里忍不住冒出欢快的泡泡，他和杨玉也是烂账一笔了，但是同为穿越者的份儿上，李瑁还是希望杨玉能逃脱历史的不幸轨迹。

“十八哥，你真是好兴致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自斟自饮？你有些日子没喝酒了，前些天还是说要从此戒酒了。怎么这么快就——”李琦笑背着手笑嘻嘻的过来，一下子坐在李瑁对面，伸手拎着酒壶，拽过来个杯子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这个酒真不错啊，甘醇清冽，就是宫中也没这么好的酒啊！”

“我那几天不过是身上不好，不想他们劝酒，就推脱说我从此不喝酒了，耳根子终于安静了。这个是窖藏了十几年的陈酒了，可是难得呢，你既然喜欢，我叫人送给你几坛子。你拿回去慢慢的喝！这个时候了，你来做什么呢，莫非是外面有大新闻了？”李瑁看一眼小弟，心里却是很清楚。他这个弟弟无事不登三宝殿，应该是有什么立储的风声了。

自从李亨被废掉了太子之位，这些皇子们都开始蠢蠢欲动。不过有李隆基这个强势的皇帝在。这些皇子们也不敢太明显。十王宅可不只是个超级豪华皇子居住社区，里面的门道多着呢，几个皇子因为和外臣过从甚密，甚至和王妃娘家交往太密切都成了他们被训斥的理由了。皇帝几瓢冷水下来，十王宅安静了不少。众人不管是真心畏惧圣人威严，还是被敲打怕了，都收敛了不少。

“你还是安生的在家待着，不要没事跑出去。那么多双眼盯着呢！”李瑁忍不住劝小弟不要掺和了。谁知李琦冷笑一声：“十八哥真是越发小心谨慎了。你看，咱们都是天潢贵胄，都是圣人的儿子，怎么有人就能手握重兵，掌管着国家经济，有些只能窝在那一方天地中，苟延残喘，靠着别人的施舍为苟活于世。十八哥，风向变了！你可知道李林甫上疏给圣人了，请圣人册立太子。这个上疏一出，肯定有不少臣子上疏附和，请圣人择立储君！”

“哦，那能怎么样呢？你觉得自己会成为新的储君吗？这不是明摆着，李林甫是谁，他可是最会见风使舵，权衡利弊的人。自然是圣人授意李林甫的，这样雍王不就名正言顺了？你还是回去想想，怎么给未来的太子送贺礼吧。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有什么不甘心的？坐在那个位子上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李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李琦。他怎么就看不透呢？

李琦嗤笑一声：“十八哥，风向变了。你觉得凭着杨家人做出来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雍王就能顺利坐上太子之位？”李琦观察着李瑁的脸色，谨慎的说：“撇开雍王生母，贵妃娘娘以前精彩的经历，单是杨家那几个人，杨钊卖官鬻爵，他以桃子的舅舅自居，简直是长孙无忌在世。虽然现在被流放了，但是以前的事情不能这么算了，还有秦国夫人是怎么死的？什么暴病，都是谎话！整个长安谁不知道杨家三姐妹那点破事情。虢国夫人跟着贵妃争宠，贵妃心里恼恨，借刀杀人，要干掉自己的三姐。谁知八姐却成了替死鬼。现在外面满城风雨。你以为这个时候，就是圣人想立桃子做太子，也该掂量下。”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李瑁皱皱眉，面色严肃的说过：“真的？真是无稽之谈。贵妃就是想除掉自己的三姐，也不会用这么愚蠢的法子。你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可样的？”

“我知道又能怎么样？重要的是天下的人是怎么认为的，这些人白长着眼睛耳朵和脑子，最喜欢人云亦云，他们就想是一群鸭子，完全没有脑子，只能被裹挟着乱叫。我们可以趁机扳回一城！”李琦眼里闪闪发光，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李瑁笑着狠狠地戳了戳李琦的脑袋：“你还真是沉不住气啊。你觉得凭着那些流言蜚语，就能阻止圣人立桃子做太子的心思了？我告诉你，李林甫这是自寻死路，他那里是想请圣人立储君啊，分明在和贵妃示威呢，要逼着她坐下来和他谈条件。最后贵妃真的和李林甫达成了某种协议，你们这些小丑就成了巩固李相和贵妃联盟的牺牲品了！”

李琦一愣，吃惊的看着李瑁，其实李琦很是看不上这个窝囊的十八哥，当初那么好的机会没抓住，不仅和储君之位失之交臂，还连着自己的王妃都丢了，其实夫妻两个分手也没什么。只是自己的娘子出墙自己的阿爷，简直是无能至极啊。后来十八哥一蹶不振，成了长安最好的背景板！

本以为他就这么醉生梦死，彻底躺平了！谁知十八哥对朝局竟然有这么犀利的见解。自己却脑子发热，差点就蹦出去了。想着这几天，自己卖力散布各种谣言，李琦后背冷汗把衣裳都弄湿了。

“十八哥，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说现在要怎么办呢？”李琦眼巴巴的看着十八哥，他抓着李瑁的手：“以前是我年轻不懂事，十八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你最好还收手，现在描补都是多余的，你看这么好的月亮，这么好的风景，你生来就锦衣玉食，根本不用为了生活奔波劳苦，为什么不安心享受呢！”李瑁端着酒杯很悠闲的呷一口。

李琦本来满心希望，他希望十八哥能帮衬下自己，谁知他只想叫自己彻底躺平！李琦脸上明显的露出失望之色，他干笑几声：“我记住了，多谢十八哥教导。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说着李琦放下酒杯告辞走了。

李琦走了把李瑁的好心情都带走了！这些年过去了，李瑁慢慢看明白很多事情，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自私自大，被太子之位冲昏头脑的寿王了。李瑁看着杯子里的酒，心里却开始担心了，若是杨玉真的和李林甫达成了某种协议，她没准有要重蹈当初自己的覆辙了。要不要私底下提醒她一下呢。

当然不需要，杨玉对着那些越穿越离谱的谣言根本没放在心上，这又是李林甫干的好事。这位李相，处理政务本事不错，但是玩弄阴谋诡计的本事能高强。可惜在杨玉面前，李林甫就没辙了，因为杨玉的座右铭是无欲则刚，李林甫自认为他抓住了杨玉最大的渴望，扶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于是在桃子立储的路上各种挖坑，各种设置障碍。

谁知杨玉根本没打算仪仗着那个臣子的势力，靠着什么阴谋诡计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因为上次李瑁争夺储位失败，杨玉总结了经验。她算是明白了，政治斗争靠的不是阴谋诡计！即便是使用阴谋诡计多取得了胜利，那也是暂时，因为这种胜利就是无根之木，无法长久立足。

因此不管李林甫怎么明示暗示，杨玉就是不接茬！哼，气死你！杨玉悠闲的翻着账本，鼻子里冷哼一声。

“阿娘，崔林和崔楠来了。他们很伤心的样子！”桃子站在门口，有些伤感的搓搓手，其实桃子只见过秦国夫人一面，对这个八姨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今天阿娘叫他去接来长安奔丧崔林和崔楠，看着这对可怜的兄妹，桃子忍不住心有戚戚。当初桃子在扬州和阿娘相依为命，这种感觉他很明白。

杨玉心里一阵难过，最无辜的就是孩子！察觉出桃子情绪不好，杨玉招招手，叫儿子过来：“你怎么了，垂头丧气的？是不是他们生病了，还是太伤心了？”“他们和八姨修相依为命这些年，现在八姨忽然没了，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自然伤心。不过看得出来，他们虽然伤心，可是还能控制。我是忽然想起当初咱们在扬州的时候——”桃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杨玉伸手把桃子搂在怀里，拍着他：“原来是有感而发。”杨玉想了想，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安慰：“阿娘不会离开你。”给硬生生的咽回去了。因为杨玉心里有种预感，她们母子总有一天要分开。桃子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不满的抓着杨玉的胳膊，直直的看着她：“阿娘，你还没说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们每个人终将要独自面对人生，你心情不好，是为了什么？那些无聊的谣言吗？”杨玉拍了下桃子，一下子猜出桃子的心事。

“他们借着杨家的事情攻讦阿娘，可是我们为什么不把事情原委给公布出来呢？”桃子郁闷的哼着。

傻孩子，叫子弹飞一会啊！杨玉在心里无奈的翻个白眼：“你这会急不可待的站出来辟谣，那些人会以为我们是心虚了，拿着谎言来掩饰。不如等着他们各种谣言满天飞，越来越离谱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家早就被这些无稽之谈给折磨的没耐心了，情绪反弹。我们再把真相公布出来。到时候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就会被反噬。”杨玉看一眼桃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把嘴闭上，不用拿着这么崇拜的眼神看我。你现在要学着揣摩大众心思。有的时候，你会发现揣摩别人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人性实在是个一言难尽的东西。”

“我知道了，不过需要把这些散布谣言的人请到前台来。但是要怎么做呢？”桃子有些郁闷，谣言这个东西，真是造谣的一张嘴，辟谣的跑断腿，而且谁也不会实名造谣啊？百姓的记忆力都是有限的，到时候谁还记得那些人呢？

“就请他们出来啊，你这样——”杨玉拎着桃子的耳朵，面授机宜。

“你们母子又在做什么呢？”李隆基有些无奈的看着杨玉和桃子，看这对母子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没好事！杨玉故意搂着桃子，对着李隆基笑着说：“三郎来了，臣妾正和桃子在策划一件大事呢。”说着杨玉推了推桃子，桃子笑嘻嘻的溜走了。

李隆基立刻坐在刚在桃子的位子上：“什么大事？娘子叫我猜一猜啊——是不是桃子看上了谁家的小娘子？”

“不是——”杨玉摇摇头，忽然凑近了李隆基耳边：“我叫桃子去争一争那个位子！”

杨玉吸取教训，不断成长。也算是个合格穿越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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