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13章 空手白狼

等着送走了李瑁，李琚从屏风后边出来：“这个小子是疯了不成！竟然自己找死了。莫非是武惠妃在陛下耳边吹风了。圣人肯的拿出来钱给这个小子？”刚才李瑁一口答应下来，要一个人解决拆迁的事情，还特别表示，为了把事情办好，他愿意倾力相助。

太子正发愁拆迁不能完成，就从天上掉下来个接盘侠，太子立刻把一切拆迁的事情给了李瑁，还一脸欣慰的鼓励着弟弟：“你只要好好干，大好的前程跑不了。圣人必然为你高兴！”李瑁就像是一只刚长出冠子的小公鸡，雄赳赳的仰着头：“太子放心，我一定不叫圣人和大家失望！”

“哼，真是天助我也，反正我说了，钱已经给了，想再加价是不可能的。这个十八，从小娇生惯养的，他知道什么呢。等着那群刁民把他生吞活剥了吧。反正到时候我是没钱没人，他自己拍胸脯保证的，完不成。哼，政务可不是玩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太子一脸轻松：“你还是回去，盯着武惠妃那边。不要叫她鼓动圣人拉偏架！”

“哈哈，太子自有天佑！总是能逢凶化吉的。这会可找到机会了，正好派人盯着李瑁，一定能找到他串通刁民，威胁官府的证据了。就算他办成了，我们还有法子——”李琚眼里闪着寒光：“叫他明白天高地厚！”

杨玉正坐在洛阳做大的酒肆里，从包厢的窗外看着外面的景色。一会就听着外面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侍女的声音：“娘子，客人都来了！”

杨玉看了看身上的男装，满意的点点头。她现在的身份是寿王府上的幕僚，姓杨叫做杨雨。来赴宴的都是洛阳的名商巨贾，一个个腰缠万贯。“感谢各位能给小人这个面子，请！”杨玉站在包厢门前，对着来客笑嘻嘻的叉手相迎。

来人见着杨玉都愣了下，但是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也就顺着杨玉的话，客客气气的互相寒暄，依次落座了。

为首的两个是洛阳城的首富，孙仲德和钱湲，孙仲德被叫做孙半城，整个洛阳最大的地主了。那个钱湲则是垄断者洛阳金银珠宝作坊和丝绸生意。他们下边都是些有实力的商人。在杨玉右手边上则是坐着几个胡人。其中一个高鼻深目，一双蓝色的眼睛特别醒目，一部发黄的胡子，可是穿着的却是圆领衫，也包着幞头，完全是个唐人的装扮。杨玉给这些人做互相介绍。

等着到了那个蓝眼睛的胡商，杨玉笑着说：“这位是戊地亚，新近来洛阳发展的。不用我多费唇舌了，诸位肯定知道这位戊地亚的大名了。现在洛阳谁不知道有个粟特商人带来了举世罕见的宝石和无以计数的黄金呢。”在场的眼光全集中在了戊地亚身上，一个留着山羊胡子人激动的说：“听说你手上有一块恋之连城的碧玉——”一语未了，孙仲德眼睛闪闪发光的问：“那个夜明珠，可是真的！”

戊地亚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个口袋，操着生硬的汉语：“碧玉我有很多了，不过长安最近特别流行这个，大尺寸的珍珠。”大家顿时眼前一亮，竟然有兵乓球那么大的珍珠！戊地亚信手从口袋里面排出来五六颗大珍珠，都是一样的大，各个都是正圆形，光泽极好。最要紧的是这些珍珠五颜六色，有纯白，金黄的，甚至还有紫色和黑色的。

大家传看着这些稀世珍宝，一边啧啧称奇。钱湲是做珠宝生意的，笑着说：“这个东西你出价多少。明年是宁王六十大寿，多少人等着机会好巴结上去呢。”

孙仲德看一眼杨雨，也有点动心了，要知道寿王李瑁是在宁王府上长大的，对这个大伯父情同父子。看样子寿王是要在洛阳常住了，若是能通过寿王这条线和宁王搭上关系。日后自己到长安发展生意，也算是有个靠山。

谁知戊地亚对着大家说：“这些东西现在已经是寿王殿下的了。我全部入股了，那些碧玉，夜明珠和几大桶的黄金。全部拿来做什么，对了粮食仓库！”说着戊地亚拿过来孙仲德手上的珍珠，塞进了袋子里面，然后他把大家传看的珍珠都收起来，重新装在袋子里面。

入股？什么入股？全部给寿王，仓库？大家慢慢的理出来戊地亚话里得头绪。怎么寿王插手修建粮仓的事情？

面对着大家疑惑的目光，杨玉一笑缓缓地说：“戊地亚汉语户还不熟练，是这么回事。寿王殿下奉圣人的旨意，接管了修建粮仓的事情。诸位也知道，沿着码头那一片可是不便宜。前些日子为了拆房子闹出来不少的事情。”

杨玉这话一出，大家立刻叫苦起来。其中孙仲德叫的最响：“那边整半条春柳街都是我的产业，竟然只给了一万贯钱！你们算算，这够干什么的？那些店铺房屋，一年下来就有一万贯钱。不过为了朝廷百年大计，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到了现在，我只拿到五千贯钱！剩下的还不知道哪里呢。今天来的都是自己人，我和杨长史说实话。这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烂摊子，寿王殿下还是躲开为好。”

听着孙仲德的话大家一起附和着，七嘴八舌的说着，不过是欺上瞒下，鱼肉百姓的事情。杨玉听着心里忍不住感慨，人性不变，那些贪财的手段也没长进啊。最后孙仲德一脸诚恳的说：“本来这些话我们不好和杨长史说的。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们知道杨长史和殿下的为人，最是光明磊落，对我们这些商人也是一视同仁并没看不起。杨长史肯拿着我们做朋友，我们也要尽朋友的责任，劝殿下一声，这里面水深着呢。凭着寿王殿下一己之力是扭转不过来的。有风声出来，官府不会再拿出来一个钱给占地的百姓了。但是很多人还是没拿到赔偿。几代人的产业就这么没了。坏人饭碗如同杀人爹娘。只怕到时候逼急了，不知道生出什么民变来。我们听着太子本来和寿王殿下不对付——这里面的事情杨长史和殿下比我们清楚。”

杨玉感慨着站起来，对着孙仲德深深一躬：“先生一番肺腑之言，我代殿下谢谢诸位坦诚相对。朝廷的事情，罢了不说也罢！寿王殿下自然之道这些事情。他一心想为百姓做些什么。诸位也不用劝了，殿下预备拿出来全部身家也要把这些占地的百姓安置好。不过俗语说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殿下有个主意。”

说着杨玉一拍手，几个随从样子的人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文件，每人面前都放了一份。大家打开一看，都沉默了。杨玉则是口齿清晰的讲解起来，等着她说完，在场的人一个个若有所思，其中几个人似乎动心了。

“我知道大家顾虑什么。这么大的工程，又是圣人专门指派了太子亲自督办的。太子和我们王爷素来的有些，大家担心，若是进行了一半，被人横插一脚可如何是好。以前的钱不都是打水漂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关于这点担心，大家大可不必——圣人亲口答应了，不会叫别人插手了。大家不放心，只管等着看。没几天只怕就有事情发生了。”杨玉言之凿凿，在场的人忙着说：“是什么消息？不放透露出些。”

“宫闱之事可不是我们能妄言的。大家若是还不放心，只管等着看吧！”杨玉却卖起关子来了。倒是那些胡商们坐不住了，其中一个大胡子不满的对戊地亚说：“我说你为什么把整个商队都抵押给我了，你原来早就投股了。我的现金都被你借走了！不公平，我反悔了，利息我不要，钱还给我！我也要入股！”

“不行，你这是撕毁合同。做生意要讲信用，我可是给你二分利呢！”戊地亚对着大胡子不满的叫起来，他一激动，叽里呱啦的说起来粟特话。孙仲德他们时常和胡商打交道，大概听出来原来寿王这个计划竟然有六分利以上的收益呢。

“在利润面前，大家都没有信用！我现在就要钱入股——”大胡子米亚对着戊地亚一摆手，他忽然转向杨玉，谄媚的问：“杨长史，你就是我的天神，我的信仰，我的一切！我能用我手上的商队折价入股吗？”

六分利息！有这么大的魔力吗？米亚可是拥有最大的商队啊，上万峰骆驼，每天在丝绸之路上来往，把西域各种好东西源源不断的运来。把中原的茶叶和丝绸运到西域和更远的地方。听说他的驼队每走一趟，就能带回来数不清的金银啊！怎么米亚忽然在乎起来这个了？

杨玉忙着出来劝解：“两位，机会还是有的，我家郎君说了，这个计划不只是粮仓的修建，从拆迁开始，到建筑粮仓，还有今后南北畅通，那些船只不仅要运输粮食，还要畅通南北的货物。就在粮仓边上，要修建一个最大的交易市场。到时候岭南的的犀角，各种药材丝绸都会源源不断的运来。西域各国来的奇珍异宝，马匹什么的也在哪里交易。”

没等着杨玉说完，孙仲德和钱湲眼睛都直了，原来不是什么利息吸引人，设计那张大饼太吸引人了。这就是要交通天下货物啊。只要拿钱投资入股，等着那个巨大的商场经营起来。可不就是躺着等着天上掉银子吗？

米亚也不逼着戊地亚转让股权了，他一把抓住杨玉的手，狠狠一拍，清脆的巴掌声把在场的人吓一跳：“你不能反悔，我拿全部的驼队入股。今后那个商场承运商只能是我的驼队！”

此话一出，屋子里就像是炸了马蜂窝，打击爱一起围攻米亚，好处你不能都占了！“凭什么？也不是只有你手上有驼队！今后的生意只管交给我，我不仅有驼队还有马帮，到益州的商道我最熟了！”

“就是，你的驼队要价是最高的，商人们的利润都被你剥削走了。寿王殿下不会叫你一人独大的。我们要公平竞争！”

大家七嘴八舌表示不满。忽然孙仲德一拍桌子，一脸正色的对着杨玉道：“我出二十万贯入股，我在洛阳的田产，只要殿下需要，我就拿出来。占用的地皮我一份不要，只要在粮仓边上给我一块土地置换就好了！”

大家如梦初醒，一个个踊跃掏，还表示要把自己的生意伙伴都拉进来。杨玉心里暗笑，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叹口气摊手道：“诸位的心意我领了，不胜感激。不过最后如何，还要郎君定夺。”杨玉一摆手，正色的说：“我知道诸位现在就想去亲自面见郎君。但是你们这么多人，只凭着一张嘴这么复杂的事情也说不清楚啊。这样吧，你们回去把自己预投多少钱，今后有什么打算都详细的写出来。至于你能拿出来多少钱，需要附上凭证。”说着杨玉拿出来一份东西放在桌子上：“大家只管按着这个格式写！”

众人传看了一遍，都赞叹起来：“到底是殿下，高瞻远瞩，条理清晰。我们全捆在一起也赶不上寿王殿下一个指头啊！这么写清楚多了。今后我叫底下人回报生意，也都按着这个格式来。”

寿王府里，李瑁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入股申请：“这么多啊，拆迁的钱可够了？”

杨玉坐在一边悠闲的修指甲：“早就超出了，这本来就是个优质项目，稳赚不赔的。你只要做好圣人和惠妃娘娘的工作就好了。你什么时候去长安啊？”

“我现在离不开，拆迁那么多的事情，太子还在洛阳呢，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我要提防着他暗地里使坏。这个事情还要你辛苦一趟呢。”李瑁翻看着一堆图纸，长长的叹口气：“我要亲自去看看，我昨天叫人在这几个地方打孔探查了，地下三米就出水了！这样可不好！”工部出的图纸是修建沉入地下式的粮仓，但是这个地方紧挨着的黄河和落水，地下水位很高。

“那就是你的专业了，我收拾东西预备长安出差了！”杨玉对着李瑁做个鬼脸，忽然凑近了李瑁耳边低声说：“等着我回来之前你不要见孙仲德他们。要保持神秘感！对了我不在家，你可以——来一场浪漫的恋爱了！”

李瑁无奈的捏了你杨玉的脸：“你胡说什么呢？你是在侮辱我吗？我可是有底线的。我肯定不会见那些茁壮的韭菜们。对了你把那个胡人，就是戊地亚，他最近怎么不见了？你不会杀人灭口了吧！”什么西域来的神秘珠宝商，那根本是杨玉编剧导演的一出戏罢了。

“我把他安排到长安了。长安酒肆多是胡人开设的，那些酒肆就是信息交换中心！”杨玉拍拍手站起来：“我累了，洗澡睡觉了！”

李瑁忽然从身后把杨玉打横抱起来：“我也累了，咱们一起洗澡睡觉去。你要知道这里烧热水不容易，两个人一起洗，别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