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开 第117章 接着玩吧

杨玉正悠闲的坐在窗下读书，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来人还没到跟前，就听着李隆基的声音：“娘子真是霹雳手段，菩萨心肠啊。这一会长安百姓都要称颂你了。这些刁奴，真该整治一下了。”李隆基神清气爽，带着几分得意之色。杨玉放下手里的书，却不站起来，歪着头打量着皇帝：“三郎应该想想，是什么早就了这些交横跋扈的奴婢们。这些人不过是有人奉承他们，就忘乎所以了。其实根源不在他们身上。”

李隆基一挑眉，坐在杨玉身边问，凑近了问：“娘子要上疏进谏吗？”

“我也不想做什么魏征那样的臣子，上什么疏？三郎比谁都清楚，只看你想要如何了。今天我有兴致，亲自下厨做了螃蟹，三郎可否赏脸尝尝看？”杨玉心里冷笑一声，哼，李隆基随时在提防谁啊，她吗？担心自己要学武皇给高宗皇帝进谏，也来个劝农十条什么的。那是你的工作和我没关系。你也别担心我有什么想法。

哎呦，自己好像有反应过度了，李隆基忙着讪笑一下，希望缓和气氛：“看我这张嘴，见着娘子就开始胡说八道了！这些奴婢们依仗着主人宠信，狐假虎威，在外面打着主子的旗号胡作非为，偏生还有很多人巴结上去。结果是狼狈为奸。我早就想整治他们了，可惜事情太多，就搁置了。还是娘子出手，这下他们应该收敛了。”娘子好像生气了，没办法做皇帝总有些职业病，就是喜欢多想。这次实在是不小心的，不小心的。不过杨玉的态度叫李隆基很放心，有那个能力和有那个心思不一样的。

说着李隆基站起来，对着杨玉叉手道谢：“多谢娘子帮我分担。这个事情成全了体面，又警示了众人，娘子拿捏分寸精准。我都自愧不如了！”杨玉一闪身，撇撇嘴：“我可受不起天子的谢，什么成全大家的体面，我不过是个糊裱匠罢了，在腐烂发霉的墙上重新糊上墙纸。但是根源还在呢。”

杨玉说着上前拉着李隆基的手：“先不管这些了，螃蟹凉了就不好吃了。我专门把桃子给支出去了，省的他看见了螃蟹吵着要吃。”

“桃子喜欢吃，就吃呗。你干什么控制他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小孩子多吃饭才好长身体啊！”李隆基听着杨玉给自己预备的独食心里乐开花了，但是嘴上还埋怨着杨玉不心疼儿子。杨玉抱着胳膊冷笑几声：“桃子脾胃弱，螃蟹吃多了肚子疼，脾胃更糟糕。你倒是得了儿子欢喜了，我成了恶人，最后桃子生病你又要怪到我身上了。”桃子的脾胃弱，李隆基想起杨玉好几次说起来过，还叫柳东桓特别给桃子调养，柳东桓还算有点本事，最近桃子很健康活泼。

李隆基想起桃子的身体，总体来说桃子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只是有点脾胃不好，吃东西要格外的小心，这都啊该是从娘胎里带来的病吧，想着杨玉一个人在南边隐姓埋名的生活，李隆基眼里闪过一丝阴沉，难怪她会冒着惹怒自己的风险也要离开长安。看着卫国公主的行为，一斑窥豹，还有什么事他们做不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李隆基握着杨玉的手叹息道：“到底是我亏欠了你和孩子。也好，不带着这个尾巴，省的娘子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我就靠后了，刚才你说的对，要学会控制**，他喜欢黏着你，一个男孩子总要学着独立的。”

“正是这个话呢，我最担心的就是养成了唯我独尊的脾气，今后可怎么办呢？人生在世谁敢说自己一辈子平顺，人生不如意的时候多，要是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后遇上了什么挫折，可就坏了，不如小时候多摔打下。好了不说孩子了，我有要紧的事情和三郎商量呢。”杨玉拉着李隆基去用膳了。

午饭之后，李隆基正在回味着刚才螃蟹的鲜美：“不错，没想到螃蟹还能这么吃，果然是鲜美！你有什么事情要说的？”接过来杨玉奉上姜茶，李隆基很是惬意。杨玉苦笑了下：“我现在越发相信因果了！当初咱们一个玩笑差点酿成大乱，昨天房琯拿了不少的情书来，说是豆卢氏和人私通，要严查下去，找出那个登徒子呢！我吓得赶紧拦下来，幸亏当时灵机一动，没有在信上表明身份。但是字里行间总是能透露些什么。房琯要是真的查下去，可什么都瞒不住了！到时候不知出什么乱子呢。”

什么？差点就露馅了！李隆基也是一惊坐直身体，差点把姜茶洒在身上：“结果呢，娘子怎么处置的？”这件事虽然游戏很刺激，但是毕竟身份摆着呢，要是传扬出去，真是不敢想了。

“放心吧，我已经把信都烧了。但是事情还没完呢！”杨玉皱皱眉，真是世事难料啊，当初杨玉和李隆基何尝想过有朝一日被人发现呢。卫国公主的事情还没完呢，又把豆卢氏牵扯进来就不好了。毕竟豆卢一族脸面还是要的。

“娘子的意思是——”李隆基看着杨玉，等着杨玉的下文。“我想应该先安抚下的豆卢氏，省的她一着急什么都说出来了。三郎知道那些信是怎么来的，这会把王忠嗣扯进来，可怎么收场呢？因此我想，还是把戏演下去。”杨玉给李隆基添上热茶，看一眼皇帝。

“怎么，娘子还真的想把豆卢氏嫁给王忠嗣吗？”李隆基有些糊涂了，豆卢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王忠嗣的，就是做妾也不行！但是娘子为什么说要接着演下去呢。

“最近三郎不是在和宰相商量什么和亲的事情，奚族信安王不是要求一位公主嫁给他的儿子吗？眼前就有个合适的人选啊！”杨玉一笑，李隆基顿时眼前一亮，正好把豆卢氏给打发出去，这样就算是皆大欢喜了。奚族世代居住的辽东苦寒之地，他们能归顺也省了朝廷不少力气，皇帝自然是要加恩，既然奚族的首领提出了和亲的请求，皇帝自然乐得同意。

但是李隆基可不会把真正的公主嫁过去，其实朝廷所谓的和亲，几乎没有真正的公主嫁过去，其实那些藩国也知道，他们不过是贪图嫁妆和赏赐，更重要的是检测下自己藩国的重要性罢了。

把豆卢氏嫁过去，卫国公主无话可说，豆卢一族也要感恩戴德。“娘子真是想的周全啊，就这么办！”李隆基立刻愉快的拍板决定，把豆卢氏封为公主，和亲奚族信安王的世子李延宠。杨玉打断了李隆基的得意：“三郎先别开心，我想这个事情未必能顺利。第一豆卢氏一心都在王忠嗣身上，要她忽然和亲到辽东那种地方，她怎么会甘心情愿的呢？要是闹出点什么事情来，可真是难办了。她可是一直以为和她鸿雁传书，倾诉衷肠的是王忠嗣呢。要是豆卢氏真的宣扬出去，可难收场了。第二，强扭的瓜不甜，和亲可不是随便嫁人，身为都公主是背负着重任的。她若是带着怨气，别说是代替朝廷安抚奚族部落了。没准还会起反作用。要豆卢氏甘心情愿的过去才行。”

听着杨玉的话，李隆基点点头：“娘子说的是，我竟然忘记了。卫国公主的事情已经是天翻地覆了，娘子的意思是，难道还要赏赐卫国公主不成。好教豆卢氏安心的远嫁？”李隆基露出厌恶的表情，对于这个女儿，他真是打心里不满。

“这个简单，我们可以接着这么做——”杨玉在李隆基耳边低声的嘀咕一会，“你这个机灵鬼，也好久交给娘子一起办了吧，我看你是乐在其中呢！”李隆基宠溺的点点杨玉的额头，把一切决定权交给杨玉了。娘子果真是个刻薄小心眼的女人，惹了她只有自求多福。不过这样的美人才真实呢。世上哪有那么多左边脸挨打还要伸出右脸等着再来一下的圣母呢？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因此那些嘴上什么不委屈，要顾全大局，不要圣人为难的后宫女子太虚伪了。

杨玉得了皇帝的首肯，很高兴的亲了下李隆基的脸颊，像是花蝴蝶一样转身就走：“站住，娘子做什么去！”李隆基无奈的嗅着空气中香气，娘子有了好玩的事情就不理会我了。

这么大人，胡子一大把了还这么撒娇真的好吗？不过谁叫人家是圣人呢，该哄还是要哄的。杨玉只能转回来，拉着李隆基的手：“是我疏忽了，竟然忘了三郎了，真是该打！”“哼，你知道错了！看我我怎么罚你！”

……………………

太子东宫，李亨脸色很难看，张氏在一边也是愁容满脸，事情闹到今天，他们的处境越发不妙了。张氏的肚子很大了，最近就要生产，但是张氏没有心情安心待产，她抱着肚子，脸色苍白，手脚都开始水肿了。张氏艰难的喘息着，可是她粗重的呼吸声听在李亨的耳朵里，就像是大象杂沓的脚步声，一下一下，震得脑子疼。

李亨刚要发火，但是看着张氏臃肿的样子，也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责备咽回去了。“唉，真是流年不利，圣人哪里是在惩治那些奴才们呢。这分明是杀鸡骇猴，在敲打我们呢！都是阿爷的儿子女儿，凭什么有的就是掌上明珠，有的就是脚底下的泥土。你身子不方便还是回去不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李亨到底把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

在李亨看来圣人的心越来越偏了，桃子一个小孩子，竟然得了那么多的赏赐。其实李亨并不在意桃子得了多少赏赐，他在意的是阿爷对桃子的态度。皇帝表达疼爱的方式很简单，就是赏赐！更高的爵位，更大的宅院，更多的金银珠宝和封地。想想这些皇子们，连着以前被废除的李瑛，谁能一次得到十万钱的赏赐。要不是桃子还小，大唐最显赫的亲王就是他了。

今天早上太子进宫见皇帝，谁知竟然看见桃子穿着绿色团花锦袍站在皇帝伸手，煞有介事的捧着皇帝的御刀！原来桃子竟然成了千牛备身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竟然成了千牛备身！这下桃子就名正言顺跟在圣人身边！连着最喜欢挑剔的臣子也找不出来什么毛病了！

卫国公主身边的奴婢被公然处刑，而且还要所有亲王公主身边的奴婢们去观刑，这分明是圣人在敲打他们呢。谁不知道卫国公主因为骂了桃子，惹恼了太真娘子，因此有这个下场。昨天晚上，圣人的亲兵把卫国公主的府邸团团围住，把公主翻个底朝天。一定是太真娘子想要抓卫国公主什么把柄短处。奈何她没抓到，只能拿着公主身边的奴婢出气。

枕头风真是厉害啊，卫国公主是圣人的亲生女儿，谁知圣人根本不顾念父女之情，对卫国公主如此，圣人对自己也不过如此罢了。想到这里，李亨忍不住一个冷战，他其实比卫国公主更危险。杨玉当初在那场夺嫡风波中扮演什么角？李瑁在前台，她才是在后台那个神秘的操盘手呢。这个女人野心勃勃，李瑁夺嫡失败了，她就立刻开了李瑁，投入了皇帝的怀抱。

“郎君，喝杯茶。刚才郎君可是在担心太真娘子依仗着宠爱，在圣人耳边进谗言？”张氏把李亨一切细微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其实张氏比李亨还要心慌，卫国公主，一向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公主，她这次可谓是一鸣惊人了。大家都认为是卫国公主心情不好，迁怒到了雍王身上。其实张氏很清楚，卫国公主为什么公然和太真娘子作对。这里面少不了有人的挑拨。例如那个贤良忠厚著称的太子妃韦氏。

这是个机会，韦氏利用太子妃的职权，她克扣了别的公主赏赐，添给卫国公主，趁机和卫国公主拉关系，张氏的耳目眼线不少，韦氏悄悄送给卫国公主的保姆和贴身侍婢不少的金银珠宝。看着太子一脸紧张，若是她把韦氏做的事捅到太子跟前呢？只怕韦氏的太子妃是做到头了。

摸了摸肚子，里面孩子不耐烦地翻个身，感受到了孩子的动，张氏咬着牙，做出个决定——孩子，我一定要你一出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张氏想到这里，撑着桌子站起来：“郎君是在担心卫国公主吗？但是妾身看，当今最要紧的不是担心卫国公主如何，她到底是公主，就算是太真娘子如何生气，圣人也不会太过分的。这个事情背后大有深意，郎君还没看出来吗？”

李亨扶着张氏坐下来：“你坐下来，慢慢说，我最近心浮气躁的，那些人每一个管用的，都拿着一些玄而又玄的道理来搪塞我。叫我什么侍君以诚，我还能怎么做才叫圣人对我放心？难道剖开胸膛把心掏出来吗？”

“郎君慎言——妾身觉得圣人这次并不是对郎君有猜忌。那些奴婢们实在是有些无法无天了。虽然圣人说要宽厚待人，但是这些奴婢，卑微放肆，十足的势利小人。他们横行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圣人肯定是听到了不少的风声，才借此机会敲打了众人。叫皇子和公主们约束自己的奴婢。郎君是太子，更要为一众弟弟们作出榜样来。不如趁着机会，把东宫的奴婢们筛一筛，把那些偷懒的，仗势欺人的都撵出去，这才是圣人希望郎君做的。”张氏别有深意的看一眼外面，太子总是疑心皇帝和李林甫在东宫里面安插了眼线，但是他不敢把有嫌疑的奴婢们赶出去。

这次正好借着机会，可以扫清身边了！

“好，多亏了娘子提醒。我这就叫李辅国去办。”李亨茅塞顿开，叫了李辅国进来吩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