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明天是星期一,何忱到家之后,杯子往桌子上一放,直接就瘫倒在了沙发上。
生无可恋了。
再想要见到卫颂祺最早也要到周五了,她明天还约的有采访,采访完还要抓紧时间整理采访内容,准备出稿件,这周她肯定很忙。
那她还说要追卫颂祺,这怎么追?
她的工作不像卫颂祺那样时间比较自由,她要坐班,实在是没什么时间啊。
让卫颂祺来找她让她追嘛?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正在看电视的老母亲何思敏关心一下何忱,却没想到又在她心里泼了一盆冷水。
“明天采访准备好了吗?”何思敏提醒她。“记得给录音笔充上电,拿上笔记本,及时做好笔记,方便回来之后整理采访记录。”
“好。”何忱苦着脸。“妈你说有逃课的有逃学的,我能逃采访吗?”
“不太行吧?”何思敏偏着头,好像还蛮认真地思考何忱的话。
“我开玩笑的。”何忱行尸走肉般往自己房间去。“再见了妈妈,要是我明天耗尽了所有的能量,你记得去把我搬回来。”
和以前相比何忱是外向了很多,可这次意义不同,这是她第一次单独去采访。之前在学校都是小组作业,她负责采访的时候很少,即使她负责采访环节,也有其他同学和她一起。
她很怕出错,也怕自己的语言会冒犯到别人。
何忱承认自己生性悲观,她总是无可避免地会想象事情发展到自己所无法控制的负面情况。
别发怵,何忱反复跟自己强调,说不定明天会很顺利呢。
“哪有那么夸张啊。”何思敏笑了。“我们忱忱能力放在那里,你肯定能做的特别好!”
作为乖乖女的何忱听何思敏的话,妈妈说她能做好,那她就是能做好。
*
因为约的采访时间是在下午,何忱早上去了报社,邓武又安排了另一位实习生和她一起去拜访。
那位实习生叫李瓒,是个男生,对他何忱算不上熟悉,只是一起完成过几次校对任务。
和时常坐冷板凳的何忱不同,李瓒可是实习生里的香饽饽,这批实习生里的唯一男丁,李瓒经常带教老师们带着出去采访。
有比较上进的实习生问过带教老师们为什么一直都是带他出去,邓武说,李瓒是个男的,带他出去能扛设备拍照,他能干的活多。
这次也是一样,他是被邓武安排去拍采访照片。
何忱提前在微信上给赵姿打了招呼,说要和一个同事一起过去,赵姿欣然同意了。
邓武安排之后,李瓒主动过来跟何忱了解了一下赵姿的情况。何忱给他讲了一遍,还把采访提纲发给了他。
把资料打包发给李瓒之后,何忱去上厕所了,她蹲厕所里面,她感觉声音有点耳熟,支着耳朵辨认了一会。
应该是和她同批的实习生。
“真羡慕李瓒啊,是个男的真好,咱们为了抢选题要写策划,他什么都不干。就能一直跟着出外勤。”
“是啊,以前跟着这几个带教老师,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带他做选题,这次人家何忱是写策划写的好才能负责这个选题的,结果现在李瓒又能去中间插一脚。”
“本来转正名额也才三个,这照例男生是肯定能留下的,就剩下两个名额让我们这么多人争。这实习还没工资,我就指望着实习刷经历呢,结果现在……”
声音逐渐远去,何忱咬着唇从厕所出来了,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准备去采访。
她记得姚老师说过,很多优秀的女性新闻人年纪渐长之后陆续离开了新闻行业。姚老师也是如此,为了照顾孩子和家庭,所以选择去了大学教书。
姚老师经常在课上夸何思敏,甚至是分析优秀作品也拿何思敏的,何思敏在新闻界名气不小,甚至有几个同学还是因为何思敏才选择了学新闻。
姚老师说,单单是她一直没有离开新闻界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敬佩。
何忱现在理解了。
下午何忱跟李瓒一起登门拜访赵姿,赵姿开门时,才发现跟她一起来的是个男生。
李瓒很懂事,他很热情地跟赵姿打招呼:“赵老师您好,我是小何的同事,我叫李瓒,您叫我小李就可以了。”
“你好,进来坐吧。”赵姿招呼他们。“不用换鞋了。”
赵姿的出租屋不大,算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赵姿提过,等离婚之后,她就去女儿的城市跟她一起生活。
“我这里只有水,想着你们小孩子喜欢喝饮料,我就去给你们买了两瓶饮料,”赵姿亲亲热热地拉着何忱坐到沙发上。
“真是麻烦您了赵老师。”何忱腼腆得很。“我们喝水就行了。”
“小何你真客气,你上次来不还去给我买了一箱牛奶嘛。”赵姿说。“大老远跑来辛苦你们了,你们先休息一会,我们再开始采访吧?”
“不用了,我们先采访吧,怕打扰您太长时间。”何忱一边谢过了赵姿的好意,一边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又把手机录音调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好吧。”赵姿说。“那我们先采访吧。”
“行,赵老师您别紧张,您就当是普通的聊天。”何忱说。“那我们开始第一个问题吧。”
采访按照提纲有条不紊地进行,期间何忱补充问了一些问题,李瓒没主动说话,乖乖坐在一边听着何忱采访。
两个多小时,采访终于结束了。考虑到赵姿的年龄,中间还休息了一段时间。李瓒趁机拍了几张采访的照片准备用作插图。
“赵老师,我们可能还需要采访一下您的律师,帮我们从法律层面去分析一下您离婚这个案子,方便您把律师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嘛?”何忱把录音笔和手机关上,问道。
“哦,可以。”赵姿说。“我先问一下吧,正好我一会要去律所,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
“谢谢赵老师!”何忱兴奋地说。“您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省去了劝律师接受采访的功夫,社恐何忱缓慢地回复了一点能量。
采访结束,何忱和李瓒便要离开了,他们又回了报社。回报社的路上,李瓒主动跟何忱搭话。
“你准备往哪个方向写?”李瓒挠着脑袋,像是不太好意思一样。“我感觉这个选题其实没什么价值。”
何忱撇了他一眼,继而认真解释道:“离婚问题放在年轻人身上乏善可陈,但老年人身上就很少有人关注了。”
“老年人婚恋的问题是我们很少关注的,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有些地方的相亲角是有老年人自己给自己找老伴的,这种也是我们所说的‘黄昏恋’。老年人婚恋的问题是一直存在的。”
“所谓的‘黄昏恋’呢,很多情况下是丧偶之后,两方搭伴养老。赵老师离婚这件事呢,因为离婚在大多数人的观念里,离婚是丢人的,不负责的。像赵老师这种情况离婚,正好和常规的黄昏恋相反。”
“哦,我好像明白了。”李瓒被何忱这么一点,恍然大悟了。“可我们主要不是报道法治新闻吗?”
何忱好像明白了:“你不是学新闻的吧?”
“啊对,我是学法律的,没考上司法资格证,来了报社。”李瓒并不避讳。
“哦,”何忱莫名又想起了厕所里偷听到的话,她压下情绪,又继续解释。“有离婚冷静期,再加上男方坚持不离婚,赵老师想要离婚很困难。赵老师这样的年龄,算是比较少有的情况吧。”
“我们不是研究法律的学报,而是新闻报道。新闻就是发生在普通人身上不普通的事,或是不普通的人身上发生的普通的事。”
“谢谢你啊何忱。”李瓒说。“我之前跟那些老师出去的时候都不好意思问,今天你可算是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没事,你跟着那些老师好好学。”何忱客套了几句。“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真的吗?”李瓒拿出手机。“我可以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完蛋,客套过头了,何忱只能硬着头皮加上了李瓒。
“好了。”李瓒开心地说。“我可以晚上请你吃顿饭吗?”
“不行,”何忱面无表情地拒绝。“我妈不让我跟男生一起吃饭。”
何忱直接把一切可能的苗头都掐死在萌芽时期。
她是加了联系方式,还没有到眼瞎心盲的程度。
“哦。”何忱拒绝的意味太明显,李瓒悻悻地说。
回了报社之后,何忱坐到自己位置上开始整理采访稿件了,何忱看着转文字出来密密麻麻的文档,感觉下一秒密集恐惧症就要犯了。
这到下班肯定做不完,晚上回家要加班了。
那她还怎么骚扰,啊不,追求卫颂祺。
何忱拿着手机偷偷摸摸地给卫颂祺发消息。
何忱把文档下面的字数截了个图发给了卫颂祺。
过了约一分钟,卫颂祺才回她消息。
卫颂祺:?这是什么?剧本你那部分已经写完了?
何忱:不是,今天去采访了,这是采访的文字稿,不过还没有整理。
卫颂祺:怎么还不开始整理?
何忱:好多啊!
卫颂祺:好多就不做了?
何忱:当然得做,不过可能没时间去找你了。
卫颂祺:那就不来。
何忱:你都不知道,我加了我们报社一个男生的微信,他就要吃饭,我当场就给拒绝了。我本来今天还想去找你吃个饭再回家加班呢。
何忱这句话发过去之后,左等右等等不回来卫颂祺的消息,她晚上回家吃完饭要继续整理采访稿的时候,才收到了卫颂祺的回复。
卫颂祺:哦。
隔着手机,何忱摸不懂卫颂祺的心思,下午那会儿不还好好的吗?这“哦”是什么意思。
不过好在“卧底”江桥及时传来了消息。
江桥:笑死我了,卫颂祺下午看见别人要请何忱吃饭的消息,气得把手机摔了,又怕耽误工作,把剧本写得差不多才去买了手机。
江桥的话有一定的夸张成分,卫颂祺并不是气得把手机摔了,而是看到了何忱的消息之后,没拿稳手机摔倒了地上。
何忱:她手机坏了?
手机坏了,不还有平板嘛,怎么会回不了消息,看来卫颂祺吃错了。
何忱心下了然,她又点回了和卫颂祺的聊天框。
何忱:我请你吃饭吧?
卫颂祺:不用。我的电影周五要上映了,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何忱:好啊。
其实何忱已经看过了,不过卫颂祺邀请她,她肯定要去啊。
那边的卫颂祺则是抱着一种“不服输”的心理向何忱发出了邀请。
发完之后卫颂祺才发现不对劲,不对啊,不是何忱要追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