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鲛人的数量真的很少,其他海域有和你们不生活在一起的鲛人吗?”因为这段日子习惯了测算,漫不经心地扫视一圈后我下意识计算起了一下这个地方的石室数量,也不过大概千百个。
“我们能感知到很遥远的海域,作为鲛人我们的的活动范围本来也大,所以不会有遗漏。这处虽然算是存在最久的族地,但也只是其中一处,平时大家很少在这边,到了一些固定节日或者大型活动的时候才会过来,所以平时只会留一些基本的轮值守卫。”娄亚解释道,之后似乎想到什么,垂眸思考了一番。
“但凡我们鲛人的数量再多一些,我不会选择和你们合作……”娄亚的话在看见路过的鲛人时自动消音,那是一个远看就分外俊朗的年轻鲛人。
年轻鲛人看见娄亚向他示意了一下,略微犹豫了半晌就游了过来,。
“这位是我的弟弟,哈雷,之前我说的那种语言他也会得差不多,你可以和他交流。”娄亚向我介绍道。
年轻的鲛人与娄亚几分相似,笑起来带着两颗小虎牙,显得更加青涩和有活力。
“这是一个比较特别的蓝星人,名字叫应常,不会说我们的话,但听得懂我们的交流。”娄亚向哈雷这么介绍我。
哈雷听到娄亚是在用鲛人语介绍他,便知道我是懂鲛人语的:“你好,我的名字叫哈雷,你是从蓝星来的?看起来和我之前见到的人不太一样,我能感受到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冲年轻的鲛人笑了笑,心道果然玩家对npc自带的魅力光环不容小觑:“谢谢你,我也很喜欢你。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是你自己起的吗?”
“……嗯。”哈雷沉默了下,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有些郁闷。
我疑惑地看了看娄亚。“娄亚”这个名字是为了之后方便在蓝星活动负责行动的作战队提出来的,身份是娄杰的哥哥。之所以没有什么音译鲛人王的名字,是因为鲛人并没有起名字这个文化,听说一些鲛人的名字好像还是蓝星人来到川雾星后与同伴互相交流时的称呼不同被他们听到了他们在渐渐有了这个“起名字”潮流。
“你不觉得他的名字发音很耳熟吗?”娄亚瞥了眼弟弟又颇有兴致地看向我道。
“发音?哈雷……哈,hello?”我只能想到这个,但又莫名地觉得很合理
不会吧不会吧?
“嗯,他当时听到有一个人蓝星人经常和他的同伴说这个词以为是那个人的名字,他觉得发音还蛮好听就说他也要叫这个。”
“噗嗤!哈雷……诶,你还真别说,确实蛮好听的。”我强忍笑道。
年轻的鲛人听不懂我说的话但是神色显然更郁闷了,忽然他像是看到什么一样眼睛一亮:“普利兹,斯安丘,快来看看我们蓝星朋友!”
旁边又有两个年轻的鲛人路过,被哈雷叫住。
我克制着嘴角的上扬,努力叫自己不再去笑这两个显然是一起取的名字,扭头看向娄亚道:“……他们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在某个我们人类营地附近吵架的那几个族人?”
“你怎么猜到的?”娄亚有些惊讶地问道。
“因为……他们一看就很有青春活力和冒险精神,善于思考并且勇于探索真理,”眼见着几个当事人到齐也目光炯炯低看向我,我把他们离鲛人的平均智商看起来低这么多整个鲛人族也不会有几个的猜想咽了回去,“他们的体魄还很健壮,显然是在同龄一代里非常优秀的鲛人,只有这样的鲛人才能直面风险,勇攀时代的高峰,显然是能够比老一辈鲛人的各方面都优秀并能够承载的住老一辈鲛人期望的新一代青年鲛人。”
“这个蓝星人很有眼光。”普利兹说道。
“原来蓝星人也不都是丑陋愚蠢的,这是一个能勉强匹配我们的蓝星人,我宣布她从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好朋友了。”斯安丘亦是如此说着。
就连刚刚沉默惯了的哈雷也点了点头,表示他的两位好兄弟说的不错。
“少来这些,我已经将长者们叫到议堂了,你们几个把附近成年的鲛人召集一下晚点也一起旁听,不要再胡闹这些有的没的。”我的注意力都在这三个小朋友身上,但也能听出娄亚的无奈。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吗?”我看着娄亚有些严肃的侧脸问道。
“你觉得呢蓝星人。”鲛人拿眼角撇了我一眼。
“好的,我帮你们看好小鲛人。”我抬手在脸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闭嘴,也不知道娄亚有没有看得懂。
……
“喂!你不要乱吃不认识的鱼,到时候食物中毒了你们老大杀了我哦!”
“你和你看嘛呢!都给我住手!不许打架!”
“我说你到底为什么哭哦?你好歹讲讲谁欺负了你好吧?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喂!”
“……”
无论在哪里看小朋友都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
但小朋友归小朋友,那些成年鲛人,我也不知道他们那天讨论了什么,散会的时候个个神色肃穆。
“走吧,回岸上,我知道你们的人在哪。”娄亚散会了之后向我径直走过来说道。
娄亚于是带着我游向了z国基地——我们先驱者在陆地上的大本营。
从海中走出,我身上的抗辐射服都是水。
那会儿是川雾星的晚上,距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我有些看不清方向,但是鲛人显然夜视能力很强,尾巴优雅地像前慢慢挪移领着路。
终于在某一刻,我明显感受到鲛人的速度较之前慢了很多时,我终于忍不住,大步走上前弯腰抱起鲛人:“说怎么走就好。”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知道鲛人虽然能走路但是其实并不常用尾巴走路,而且离开了海边,粗糙的时不时有锋利岩石的土路根本不适合鲛人行走。
鲛人的鳞片淅淅沥沥地留在他走过的路上,不知疼痛一般鲜血淋漓地走着他认为该走的方向。
人类远离了自然,叫我遗忘了在自然里这种程度的受伤其实是再家常便饭不过的事——鲛人习惯了身上动不动的伤口。
我想起了一种蓝星已经消失了的叫座头鲸的生物。他们习惯了用脊背顶开冰川吸氧,也习惯了背部被破开的锋利的冰锥划出的血淋淋的伤口。因为这是他们生存的必修课。
但不是所有习惯了的东西就是应该承受的,只是为了活着而不得不对自然适应而已,并不是恶劣的环境塑造了优秀的它们,换一个条件更好的环境,它们依旧是自然里的王者。
“你可以吗?”鲛人的语气里充斥着对蓝星人体力的鄙夷。
“不可以,等一下抱不动就找个石头锋利的地方把你丢下去。”我直接恐吓着背后的鲛人。
“丢哦,不怕你。”鲛人应答着,搂着我脖颈的手却紧了紧。
我徒步间有点微微不自在,转移了话题道:“大概还有多远啊?”
“按你现在的速度再走几个小时就到了。”
“这得走到天亮去,你就不能把你的能力收一收叫他们的仪器发现我们来找我们吗?”
“……我不会。”
“你们在海里不收着能捕猎到吗?”
“海里和陆地上不一样,而且我们速度很快的,不需要隐蔽。”
“你们也没有天敌?居然数量还这么少,后代太艰难的话来蓝星给你们调调。”
“然后多繁殖几条放到你们的海洋馆展览?再搞一些鲛人去马戏表演,赚很多钱那种?”
“你那些日子到底偷听了多少东西?也就是川雾星有空气不需要无线电通话,不然你一个字也听不到。”
“没有空气你们也不会看中我们的星球来这么多趟,”鲛人在我怀中调了调姿势,“你们人类那么多,在蓝星是不是也没有天敌?”
“曾经有过吧我猜,比如恐龙……”
“那是什么?”
“爱吃小人鱼的大怪物,还会飞的那种。”
“哦,那太可怕了,你可要保护好我。”
鲛人相当配合我的吹嘘,我不免得意了些:“我当然会保护好你。”
……
路有点长,我喘着气侧头问了句背上的鲛人:“你们鲛人的尾巴会变成我们蓝星人一样的腿吗?”
“为什么会?”背上的鲛人有些困惑。
“我们的传说里类似你们种族的都会,要么在喝下药水之后,要么在成年以后,性别也是自己决定的……”我有些怀念我们的神话故事,那是我们和自己的老祖宗为数不多的链接之一。
“不会。”鲛人冷淡道。
“那真叫人遗憾。”开发游戏的人为什么不过鲛人做腿啊。
“也许你们的传说也不是没有依据,我们鲛人长到一定年纪尾鳍会变小,分叉会更高,尾骨哪里可以用来支撑行走,像你之前看到的那样。”娄亚的言下之意是他们未必活不到实现传说故事的那一天。
这是他作为鲛人王的愿望,我想那一刻我也是这么希望着的。
但那一天晚上实在有些漫长,我很多次觉得他对于蓝星人体力的质疑不是没有道理。
川雾星漫长的黑夜,我清醒地度过无数次,那个夜晚我却记了很久,鲛人微弱的呼吸,鳞片冰冷的触感,怀中那不轻不重的分量,还有……
“你要是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我又不着急。”
“不要小瞧我们航天员哦,我们平时锻炼很多的,而且,”我将怀里蹭着防辐射服有些下滑的鲛人往上掂了掂,“而且,放下了就抱不起来了怎么办,还是要一鼓作气的……你不懂这个,有条件的话我得教你更多人类的道理才行。”
——还有我对那个略显倨傲的鲛人画的一张张我自己都觉得难吃的大饼。
……
我终于在天亮之前背着鲛人走到了z国基地。
守卫要接人,被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我刚要解释什么,娄杰正好出来了。
“刚刚才探测到你的位置,你没事吧?那是鲛人?”娄杰前面这句话看向的我,后面这句确是对着我身后的鲛人说的。
“鲛人族的王,我没事,我去安排好他,你与蓝星取得联系吧。”我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