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这几日安静了许多,自从上一次郡主学厨艺事件过去了之后,长乐郡主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端庄贤惠,才华横溢,说是京城第一才女也不为过,靖王的态度也因为郡主的变化而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许鹿竹今日起了个大早,还特意去厨房准备了早膳,早膳营养俱全,赶来准备早膳的阿明惊叹在原地。
许鹿竹抽空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一个响指,“阿明,我给府上的人都煮了,等郡主醒来,你让夜萝端给郡主。”
“知道了,鹿竹,你这是去哪呀?”
“我出去一趟,去逛街,去买些药材,但晚上煮饭也别忘了我的那一份哦,我是要府上吃的。”
“好,那鹿竹姐,你玩得开心些。”
出了府上,大理寺离靖王府是远的,但京墨有派马车来接她过去。
前脚刚刚迈进大理寺的门槛,迎面便是许鹿竹要来找的人,她提着食盒站在原地,轻唤,眉眼不由自主带笑“南栀。”
州南栀拿着剑的手一紧,眼神中看向许鹿竹存在着防备,随后消散,故作开心的唤了一声鹿竹。
“是出去办案嘛?”许鹿竹脸色平静,徐徐开口,眼神在她拿着的剑和腰间别着的鞭子打转,确定是州南栀的东西没错。
“刘少卿让我去巡街。”
许鹿竹知道州南栀的性子本就冷漠,但今日她的话语听起来是异常别扭的,“带上早餐路上吃吧。”
州南栀微微低头接过,“鹿竹,谢谢你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着我没有吃早餐。”
刻意的强调,许鹿竹本不想起疑,但她刚才低头时头上的首饰才点醒了她心中的疑惑。
头发上没有戴她的翡翠簪子,没有戴自己送给她的翡翠簪子。
“南栀,我今日有空,想你的生辰快到了,我买一个簪子送给你吧!”
州南栀错愕了两秒,嘴角扬起,微微摇头,“不用,不需要太破费,鹿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陪在我身边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好,那你注意安全。”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许鹿竹站在原地目送了一会儿,继续往屋内走去。
刘裴玄托腮发呆了许久,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直至许鹿竹进来,他回过神,示意旁边侍卫给她倒了杯茶。
许鹿竹绞着手帕,知道他今日让自己前来的目的了,“刘少卿,你是如何看出她是假冒的州南栀的?”
要说如何看出,许鹿竹起初是确定的,而在发现了她头上并未佩戴那翡翠簪子时,便知道,刘裴玄让自己见州南栀的目的了。
“感觉。”他直言道,就在她昨日走进来的第一眼,他便十分确定那不是州南栀,她身上独特的气质,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
“感觉?感觉,刘少卿接下来有何打算?”
“她是跟踪冬冬而失踪的,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冬冬?”会蛊虫的那个小男孩,“冬冬和苏大人的案件有关?”
“不一定,但他会解那五色蛊,五色蛊和百姓失心疯的事情肯定有某种联系。”
“冬冬和爷爷是被少卿大人安排在大理寺居住的吧!少卿大人,我能否去看看冬冬的爷爷。”
刘裴玄心下松了一口气,也解去他的担忧,“我本想着请你去给他看病的,但又怕京墨不让,可是我若是请大夫又怕打草惊蛇,许姑娘,你真是来给我解决问题的。”
“我帮人看病费用是高昂的,既然如此,冬冬爷爷的账就记在少卿大人身上,可否?”
刘裴玄大手一挥压根不在乎,“行,许姑娘也请开个价。”
“那就请刘少卿保护好南栀的安全,这算是支付的保护费了。”许鹿竹恭恭敬敬,期许的眼神看着刘裴玄。
刘裴玄轻笑出声,心中更是求之不得,“这费用在我心中,是很昂贵,也称得上无价之宝。”侧头看向小六,“带许姑娘去。”
刘裴玄给冬冬爷孙俩准备了上好的院子,许鹿竹左脚迈过门槛,冬冬的爷爷就坐在门口的一侧,手扶着拐杖,在见到许鹿竹过来时,眼神中有了一丝颤动,简单的招呼过后,小六给许鹿竹搬出了一张凳子,又搬出了一张桌子。
冬冬的爷爷身体并不好,全身上下因为常年服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许鹿竹安抚了他几句,手指轻轻按压在他的脉象上,神情从始至终未有变化。
“许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明白。”
“爷爷,按时吃药,每天都能看到新的风景。”
“这辈子看够了,冬冬,这几天总是在外面,也不知道在疯玩着什么,让刘少卿也上心了。”
“冬冬还是小孩子,贪玩也实属正常,爷爷您是想他了吧!”
“你见到冬冬就说我快要死了,让他不要总是往外跑,她姐姐在府里赚钱给他,让他也不要给姐姐添麻烦。”
苍老厚重的嗓音,透着股淡淡的忧伤,许鹿竹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陪着他坐了一下午,冬冬也未见回来。
“小六铺头,能麻烦你去找冬冬回来嘛?”
许鹿竹点头,示意不用他保护。
院子只剩下两人,忍了许久的咳嗽这会子释放出来,“让许大夫见笑了,我的身子我真的自己明白。”
许鹿竹抬眼,始终不忍将事实说出来,这个诊断结果她不是第一次遇到,可每一次都不忍说出。
抿唇忍住心底的无力,“爷爷,好好养病,冬冬每天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我也但愿如此,秋秋是不是死了。”
许鹿竹被他忽然的一问,背部僵直。
“有些事瞒不住,我都来到这大理寺了,还不知道嘛?即使你们不说,但这大理寺散发着一股幽灵之气的气息,我能闻得出,和秋秋身上的差不多。”
许鹿竹绞着手指,她对这案件不甚过问,此时秋秋就是一个关键的线索,但爷爷的话语看来,他都了解,似乎秋秋在他眼前就是一个透明人。
“秋秋对冬冬很好,对爷爷您也很好。”
“是很好,就像是家人,可她好像对外面的人又不够好,你说秋秋教冬冬玩虫子,是不是在干一些伤害人的事情呀!”
“爷爷,我不是很清楚。”
“丫头,”他握紧着拐杖重重的敲了敲地面,“人之将死,就让我知道些真相!”
许鹿竹都要怀疑这爷爷是不是懂医了,“真相,真相也还在查找之中,秋秋失踪了,还在寻找中。”
“那冬冬知晓多少?他没有犯了法吧!”
“冬冬只是个小孩子。”
“许大夫,你是相信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我......”
“秋秋教冬冬玩那些虫子,是不是西疆的蛊虫呀?也请许大夫替我跟少卿大人传一下话,还请彻查秋秋的真实身份,一切罪责,我老头子替她担了。”
“爷爷,我非衙门之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这些话语,我替你传达,爷爷,给您开的药还请按时服用。”
万茶堂。
满地狼藉,王枧安将所有人赶出了房中。
五石散的需求量增大,但买卖的却不是自己的,那些无缘无故冒出的五石散来头尚未查清楚,如今百姓失心疯倒是少了些,这几日银两没有增加,茶叶的销量渐降。
王枧安看着账本,焦头烂额让他脸上冒出了痘痘,嘴角上火给脸庞添了一丝憔悴。
侍卫冒着胆子进来,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退出已经来不及,只能耐着胆子汇报,“大人,这东西经过查证,虽然不是五石散,但作用竟然差不多,对人体不会有害,也不会引发蛊虫致死。”
“这东西百姓们都是去哪得到的。”
“和我们的法子一样,但最近,在一些药铺面上也能买得到,名称为五水散。”
如此大手笔,王枧安倒是慌了神 “周丞相如何说?”
“请示了豫王,还未有动作,只让大人这几日将茶叶和五石散提高销量。”
房间再次传来茶杯砸地的声响。
皇宫。
皇上将棋子落在棋盘上,抬眼瞥了一眼京阁主,“最近好生热闹,那些冒出来的五水散又是何物?”
“是靖王殿下所为,替代五石散的药物,他这出倒有皇上当年的风范,护百姓于心上,天下万民得此贤主乃福气。”
他夸奖的话语皇上不在意,唇角微微上扬,“我这儿子我了解,但制作这五水散的背后高手是谁?”
“许家姑娘。”
“哦?有当年许老风范,也是你未来的儿媳妇,你觉得如何?当不当得起这未来的阁主夫人?”
“当得起,京墨喜欢,小姑娘医术不错,也有一颗淡然的心。”
“嗯,听说在桃幽县这帮孩子相处得也不错。”
“只怕有些事情冒犯了靖王殿下,这还多亏了靖王殿下的不计较,能忍受这几个不懂礼数的粗鄙小孩。”
“你这话,我真该告诉京墨听,好让你们父子关系在磨练磨练。”
“请皇上怪罪,是臣教子无方。”
“哦?那我也有罪了,教臣子无方,罢了,如今郎溪将军什么时候出来?”
“许老在郎溪将军的商队,不日,就到达京城了。”
“他躲在商队也算是过了十几年安生日子,是时候让一切归回原位了。”话毕,一枚棋子落下,这场局胜负已定,显然皇上脸上没有露出开心的神情,依旧如往日般寡淡,高深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