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户寻常百姓家门前,门口紧闭。但占地面积颇大,据说是半年前扬州来的一位富豪买下的这座宅府,但因为一些突发情况,又匆匆忙忙跑回了扬州,便留下这座宅府,无人居住。
女扮男装且易了容的许鹿竹和易了容的京墨站在门前,两人对视一眼,许鹿竹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遂而上前拉住门环扣了扣门口。
门口开了一条缝隙,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传了过来,“爷找谁?”
“找往去天堂的烟霞之路。”京墨扇子一开,挡住了半张脸,轻松自在的语气回着他。
门口开了一半,两人进入府内,由另一位小厮带着两人。
院子安静,隔音甚好,完全听不见房间内,屋外的任何声响,院中种植了几颗梧桐树,随着小厮走过凉亭,这座府邸的格局却大有乾坤,处处是雕梁画栋,另有小溪水于凉亭下蜿蜒流过,滋味着周围种植的花草树木。
两人被带到了二楼最东边的一个房间内,室内光线黯淡,有三铺檀木床,其中最里面躺着一位身穿象牙白山水纹绣服的男子,每两张檀木床由一张小桌子隔开,桌子上摆放有热酒,大量的冷饮,但最吸引人的东西,却是那散发出缭绕白雾和白烟的好东西。
两人自在悠然的躺在旁边的两张空床上,
许鹿竹选中了中间那铺床,则京墨就去了剩下的那张空床。
等到一人拿着东西进来了,京墨取出银两递给了那人,一句感谢的狗腿话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随着小厮的离开,室内回复安静。
京墨将东西散开,动作熟练。
许鹿竹皱着眉头,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扔,故意大着嗓门说了一句,“京兄,这玩意怎么吸呀?还不如食用的爽一些。”
“莫急,你就先看着我,跟着学呗,没办法,我也想食,那不是京城里没货了吗?先将就几天,听说过几天就有货了。但要等着秋秋姑娘这案子结了后。”
自从那生产五石散的窝点被官兵给断了之后,这京城的五石散就断货了很久,对于人口普查这一块,京墨所在的百晓阁倒是能精准查到某些人的信息。
许鹿竹烦躁的拍了拍桌子,扇子一开,狠狠给自己扇风,以除去身上的怒火,“秋秋?是谁呀?这件事与她有何相关?”
他凑近了许鹿竹,用着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她负责这货的订单,这人失踪了,听说卖家也在找下一位线人。”
“那她怎么好端端的就失踪了呢?”
“谁知道呢?这要问兵官了。可能是惹到人了呗?听说她的风评不好,”顿了顿,京墨继续说道,“明面上是负责这货的那一类,实际上也是干那行的。”
话毕,许鹿竹身子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开,抬眼一望,京墨使出的扇子挡住了那男子突如其来的拳头,“这位兄弟好好说话不行吗?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们大打出手?”
他收回拳头,扭来扭脖子,“我呸,嘴巴那么贱,我看就是找打。”
许鹿竹调整姿势,盘腿坐在床上,“这位兄弟,此话怎讲?”
他冷哼了一声,“两位兄弟,嘴巴给放干净了,别随便造人家的谣。”语气严厉却又带着些憨厚,即使是教训人,听起来也带着些亲切。
两人对视,意识到自己说的秋秋姑娘惹到了这位爷,京墨双手作辑,给他道了声歉。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扬了扬衣袖,也颇有教养的给他们做了一个赔罪的手势,“那秋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罢了,更何况如今又惨死了,你们口说无凭的造谣,对死者是极为的不尊重。”
“更何况凭借她的能力,在干这诛九族的行当,赚得可不少。”
“这位兄弟,看你的穿着打扮,现如今咱们再此吸食这东西,不也是再做违法的事吗? ”
他面上显露尴尬之色,只一秒,便切换自如了,“这不关我事,俗话说,有卖家就有买家,你与其说我,倒不如直接让官家断了那销售链。”
许鹿竹拍手,“兄弟此言有理。请问如何称呼?”
他视线在许鹿竹身上打量了好一会,“看你细皮嫩肉的,想来年龄也不大,你就唤我一声周兄吧。”
解除了误会,三人重新躺回原位。
“听周兄的话,看来对那秋秋姑娘可谓是情深意重呀,我这人嘴碎,还望徐兄多多包含。”许鹿竹微微垂眸道。
他摆摆手,“原谅你了,女子自古就是如此,什么坏的名声就想往人身上安,人都已经失踪了,还要给人造谣生事,要是死了,你们又什么态度。”
“别介,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这跟她买货的人都那么说的。”
三人眼看矛盾再起,门口打开,又进来了两人。
“哟哟哟,那么热闹,幸而还有两个位置,哥,就在这吧!”来人是两位穿着破烂衣裳的两兄弟,但能吸食这东西可不是什么乞丐。
两人二话不说,便躺在床上吸食了起来,烟雾飘摇。
京墨问了问,“喂,那两兄弟?是新品种?”
两人回,“对呀,如今新流行的趋势,秋秋失踪了,有一个夏夏的女子出来了,说是新的品种。”
新的品种。
这引起了周公子的注意,他上前,“可否给我试一试,我出银子。”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似是犹豫。
最终是看在那银子上答应了。
从里面出来,京墨盯着她的眼眸,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干的,那些假的五石散,你做出的?”
许鹿竹抬眼,他询问时,眼神是明显带着笑意的,“是,我拿此和靖王殿下谈判的,就是为了见你。”
他伸手捏了捏许鹿竹的脸颊,“干的棒,你威胁了靖王殿下,你就不怕死?”
“怕什么?反正我的身份无论何时,都是脖颈提着把剑的,要死便死好了。”
如今大家为了这蛊虫,疯狂的买茶叶,五石散,可苏大人这事情,让许鹿竹甚是感觉不对,原来这蛊虫和五石散是天平关系,百姓大肆购买这两样东西,最终是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于是,她在桃幽县做出的假的五石散,是时候该派上用场了。
许鹿竹私下将此命名为五水散。
意义很简单,木克土,水生木,火克蛊虫,而水克火。
吸食了不会对人体有太大的伤害,同时也能解决掉那些令百姓们失心疯的蛊虫。
胡那图的消息传过来了,约着许鹿竹见面。
许鹿竹寒暄几句,坐在她对面,拾起杯子在鼻子前嗅了嗅,便小口小口尝了一下。
眼前男子络腮胡,不一会,那侍卫便将货物呈递上来。
“这是许老板需要的货物,都是一等一绝佳的药材,更是你们中原没有的。”
许鹿竹将毒蝎虫拿了起来,这毒蝎虫生前是害人的东西,死后,却又是医治人的好药材。
她挥挥手,京墨便将银两呈递上来。
“胡老板,这草药不亏是好东西,以后还希望多多合作,我可是要与你长久合作下去的。”
那是自然,许老板出手阔绰,中原人女子本就不易,像你这样抛头露面的那更是少见,更何况你一介女子出来做生意,我是佩服。”又看向旁边的京墨,“这是你夫婿吧,果真大度。”
京墨眼中是得意,许鹿竹有些害羞,脸上泛着微许的红润。
又看向一旁的州南栀,“那这位姑娘与你们是什么关系呢?”
此时三人面面相觑,
胡老板将俩人眼底尽收眼底,哈哈大笑,“我们西疆从不要求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我们这些跑商队的,毕竟去往多个地方,危险是肯定有的,于是,商队里所有的女子皆是女扮男装,所以你身旁这位姑娘,是男是女,我一眼便可看出。”
“胡老板好眼里,但我们还有正事要聊!”
“哦。”他恍然大悟。“你那手链,我商队的主子是有兴趣的,郎溪将军在准备着与你见面,但在见面之前,也请容郎溪将军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这结果是许鹿竹所希望听到的,州南栀听完了正事,也提剑离开了,按着这时辰,她很快赶到了大理寺,旁边小六脸色焦急,州南栀听闻了他的话语,即刻转身离去。
“你就是冬冬。”一身精致黑袍,俯身看着站在眼前的小男孩,棱角分明的脸庞在金黄色面具勾勒下极具魅惑,头上戴着花纹金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贵气逼人,浑身散发着冷峻如冰的气质,一双幽深至极的眼眸直勾勾俯视着眼前的小男孩,身子挺直的看着眼前的小男孩。
“冬冬。”他又唤了一声。
“你是谁?”冬冬也直视着他,丝毫不畏惧眼前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嘴角上扬,遮住了半张脸的金黄色色面具显出一丝温柔,他缓缓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手帕。
冬冬见状,立即伸手抢了过去,他为此还跳了起来,但那男人只是轻轻一抬手,就躲过了冬冬欲抢的手。他面红耳赤,急了起来,“这是我姐姐的手帕,你怎么会有。”
他目光微微闪动,将手帕递给了他,“因为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呀。你姐姐想要见你,她让我带你过去见她。”
“你骗人,我姐姐死了。”他语调渐渐软了下来,语气中满是委屈。
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手帕不放,而手帕上面的字,就是他姐姐的。
“认出你姐姐的字迹了吧,走,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两人离开巷子口,却未注意到一抹黑影跟在身后。
熟悉的地方,州南栀跟到了万茶堂的后院。
近日关门不营业的万茶堂。
不远处,一个女子出现了。
她上身穿着鹅黄短袄,梳着个飞仙髻,满头珠翠金步摇,走过来时,步摇跟着摇动,额心画了个梅花印。
秋秋!
眼前的女子就是秋秋。
躲在屋顶上的州南栀微微眯眼,心中已经是惊讶不已,秋秋的画像她看过,确实是死了的,而如今出现的女子他很确定是假冒的。
刘裴玄让自己这几日跟着冬冬,看来,这小男孩还真的不简单。
看到姐姐的出现,冬冬立即跑了过去,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她不放,那女子也顺势蹲了下来,将冬冬轻轻拥在怀中,任由他靠在自己的肩膀哭泣。
好一会儿,秋秋拿出手帕轻轻柔柔的擦拭了他的眼泪,“冬冬,姐姐并没有死,都怪那些人,差点害死了姐姐,幸而这位公子将我救了下来。”
“姐姐,我好想你,是谁害你,我帮你报仇。”
“是一个女孩,冒充姐姐的那个女孩,冬冬你应该是见过了她。”
他渐渐停止了哭声,但胸腔随着呼吸一抖一抖的,肩膀也随之微微颤抖,“是那日来找冬冬的那个姐姐嘛?”
“对。”
握紧了拳头,这假冒秋秋的女子目的明显,就是想着将此事嫁祸给自己。
忽而疾风袭来,一把箭顺着这疾风插在了州南栀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