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资料翻动的声音时不时响起,稚岚从跃进窗户到宣布有一个好消息,已然过去二十多分钟了,此时坐在许鹿竹面前,手托着腮,看她依旧在摆弄着她的草药,“鹿竹,你怎么一脸平静,没有一丝丝好奇我的这个大消息嘛?”
她拿来的资料也一并被放在地上,如同垃圾般被忽略。
“好奇呀,这不在等着你说嘛!”她转身拿过一个新的杯子,放到她面前,“抱歉,稚岚姐,茶水可能不够热。”拿起在小火炉上燃着的茶壶给她重新添置了一杯,“而且我不惊讶,只能想问稚岚姐有什么要同我说嘛?”
她努嘴,翘了个二郎腿,觉得有些不好玩,“好吧,见你每天都在看这些草药呀,我都看累了,远远没有我辰哥种植的花草好看。
许鹿竹抬眼望了她一眼,提到辰哥,她眼中的光芒是光亮而耀眼的,便心生逗她的心思,“那你辰哥种植的草药肯定很适合做中药。”
稚岚姐起身,扔下一句消息便从窗户一跃而出,“有郎溪将军的消息了,听说可能在西疆的商队里,而且还是领队的,名誉也大,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假身份。”她是要赶回去看那些花花草草的。
西疆的商队,据许鹿竹了解到的,如今在西疆的商队中,许多生意几乎是被两队给平分天下了,两队比赛似的打击那些小商队,收入囊中。
许鹿竹将那些书籍拿在桌面上,翻动了一晚上,笔墨一齐派上一场,最后从包袱里拿出锦囊,放在桌面上,思虑许久,才在天朦朦亮起时起身去床上睡觉了。
大理寺。
州南栀这几日因为赌注而忙得团团转,刘裴玄甚少看到她身影,如今却看见她坐在院子里,啃着包子,神情严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州南栀。”他轻声唤了一声。
“刘少卿。”转而起身,规规矩矩打了声招呼。
“只是想提醒你,还有三日,你便要收拾东西离开了。”
没有设想的反应,刘裴玄看她始终一副淡定,这件事在她心中或许并不是很稀奇。
“刘少卿,还有什么事嘛?如果没有我去查案子了。”
“你想留在大理寺嘛?”在她离去之时,他忽而询问。
州南栀转身,握紧手中的剑,几日的疲惫让她平静脸色下多了些莫须有的烦闷和怒气,语气有些生气,“刘少卿,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我想留下,你就不会赶我走?”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能留下的本事。”
“刘少卿,我的意思是,我若是找刘少卿帮忙,你会帮嘛?”她转动剑柄。
刘裴玄看着她手上的武器,明知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完全,还是要嘴硬回答一句,“好啊!”
州南栀朝他走近,刘裴玄站在原地,未动,直至她擦身而过,下意识喊出一句,“别走,南....小丫头,脾气挺掘,只是这能力不知道掘不掘。”
州南栀回头,琥珀色的眼眸望着他。
时间过了两秒,刘裴玄才摆手示意她离开,“行了,你去查你的案子吧!”
月色被乌云挡住,星空点点透着微量,乌云遮挡的目标始终于月亮身上,忽略了星空点点。
“琳琅,你下个月真的要举行婚礼了嘛?那我呢?你说过要上门提亲的?”
“我,对不起,你,小蘅,你愿意跟着我嘛?”
“跟你,做妾吗?”
眼前一片向日葵草地消失,连同眼前的人,她穿着鹅黄色衣裳,与向日葵一同消失。
不,不,余琳琅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无形的屏障遮挡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消失。
画面急转,眼前又是满天的黄沙,虫子,密密麻麻从沙堆里爬出,身上的麻木感传来,刺痛开始从脚板而起,蔓延至小腿,一直往上,直到头顶,如波浪席卷着岩石,一寸一寸的连续冲击。
他是被疼醒的,清醒时,屋内一如既往点燃着蜡烛,此时是深夜。
他早已经是习惯,床边摆放着一盆水,他捞起在水中浸泡着的毛巾,擦了擦额头、脖颈以及身上的汗滴。
疼,哪里都疼,噬心钻心的疼,这股疼痛让他习惯。
掀开被子,桌面上匣子被打开,刚想拿出吸一口,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真要吸食这东西嘛?”他抬眼,京墨就在窗前。
“我疼,快要受不了。”
京墨不言。
“我的痛苦,你不知吗?一个月有二十多天都是这样。”
京墨启唇:“我说了,你且再忍忍,有法子解决你的痛苦,但前提是,该拿些东西来换。”
“我要睡觉了,你先离开吧!”他将匣子合上,又往床铺走去,没有躺下,只坐在床边。
“送往辰州的货物有没有一些是可疑的,驿站有你的人,能查出是什么嘛?”
疼痛让他眉头始终紧皱着,此时转了转手腕,“最近没有送往辰州的货物。”
“你确定?”
“嗯,最近一个月确实没有。”
万茶堂。
茶馆人一天到晚都是人满为患。
二三楼是雅间,一楼则是普通百姓简单品尝的茶,也是真真切切在品茶。
二三楼皆是来往的达官贵人,有买消息的,也有卖消息的。
许鹿竹女扮男装直奔二楼。
往转角走去,两人走进雅间,对面来了四个人,但要真正谈判的,早已经气定神闲的坐在凳子上,闭着眼睛品着茶香。
他缓缓睁开眼睛,“是许老板?竟然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中原人果然了不起。”
他始终是坐着的,末了,又道上一句,“快快请坐。”
许鹿竹寒暄几句,坐在她对面,拾起杯子在鼻子前嗅了嗅,便小口小口尝了一下。
眼前男子络腮胡,朝后面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不一会,那侍卫便将货物呈递上来。
“这是许老板需要的货物,都是一等一绝佳的药材,更是你们中原没有的。”
许鹿竹将毒蝎虫拿了起来,这毒蝎虫生前是害人的东西,死后,却又是医治人的好药材。
她挥挥手,州南栀便将银两呈递上来。
“胡老板,这草药不亏是好东西,以后还希望多多合作,我需要这些药材可不是一次两次,而是长久都需要买的。”
“那是自然,许老板出手阔绰,中原人女子本就不易,像你们如今抛头露面的那更是少见,更何况你一个女子出来做生意,我是佩服。”
许鹿竹眼中皆是惊讶之意,不到两秒,便消失了。
胡老板将俩人眼底尽收眼底,哈哈大笑,“我们西疆从不要求女子在家相夫教子,我们这些跑商队的,毕竟去往多个地方,危险是肯定有的,于是,商队里所有的女子皆是女扮男装,所以你这位姑娘,是男是女,我一眼便可看出。”
“感谢胡老板理解。”
“这毒蝎虫,许老板可知多少?”
许鹿竹回头看了一眼州南栀,她又从怀中拿出一袋银两,放在桌面上。
许鹿竹顺手将这一袋银两推了过去,“还请胡老板一一告知。”
胡老板本命胡那图,向商队问事情,一向是要拿银两去买取信息。
他清了清嗓子,“许老板也是大夫,你又知多少?”
“生害人死救人。”
胡老板似是知道,“这皆是书中记载的,但有一点,是只可言传的。”
许鹿竹竖起耳朵,仔细听他继续说道。
“这毒蝎虫,做其汁,乃是剧毒,目前无解药。”
许鹿竹心里一纠,“当真无解药?”
他仰头大笑,“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都说万物相生相克,倒也不是毫无解救方法。草母虫,可抑制毒散步全身,但若是有武功的人,身上穴道尽封,内力不可使。”
许鹿竹倒吸一口气,眉心紧皱。遂而又一言不发,缓缓从袖中拿出一盒药罐,“这是草母虫炼制的药丹,服下可抑制毒药散发全身,同时还不会封锁其内力。胡老板,可拿回去一探究竟。”
他始终送动的脸庞第一次有了紧绷感,“许老板研制出解药了?”
“并未,只是抑制,若是解毒,倒还差点功夫。”
胡老板揪紧的心霎时松了下来,面上表情又柔和了几分。“不过重点是解决了牵制其武功的问题,许姑娘,真可惜你不是西疆人,你们律朝讲究来世,来世倒希望你投胎成为我们西疆人。”
“胡老板,我们律朝人也讲三生三世,我希望三生三世都是律朝人。”
他尴尬一笑,转了话题,“那这丹药,可是许老板特意赠予?”
“按胡老板的规矩。”许鹿竹淡淡的说道。
西疆商队一向以银两卖消息和买消息,但也可以消息换取物件,特别是解了西疆蛊毒的,便是跋山涉水也要为其做到。
这毒蝎虫在西疆人眼中,也是亦难解的毒。
此时,胡那图对眼前的女子便不可不重视起来了。
“许老板想让我帮何忙?”
许鹿竹微抿嘴唇,“郎溪将军的消息,如果胡老板能做到,还请允许我和他见上一面。”
“郎溪将军?”胡那图冷笑,“你们中原人,让我们西疆人去找,莫非中原是真的没有人了。”
“若没有半分消息,我怎敢如此冒昧。”许鹿竹声音明显高了一倍。她将桌前的茶杯拾起,随后敬了他,爽快的一饮而尽。“十二年前,胡老板跟随父亲走访律朝,在辰州边境救下一名中原人,一个月后,这个中原人救下了整个商队的性命。”
当时辰州边境多次遭受吐蕃人的袭击,试图阻止律朝和西疆的友好往来,一直在两年后,魏小将军才平定边境之乱,从此镇守边境。
在此之前,稚岚早已经将有关于西疆商队的事情一并告知了许鹿竹,所以她花费了一个晚上在资料中查找出蛛丝马迹,此时才有底气直接提出自己的条件。
“好,你们的那位将军确实没有死,但若是想见,这还真不由我说了算。”
得到这个消息,许鹿竹便知道郎溪将军是安全的。
“那胡老板,关于你们西疆的商队,都说整个西疆和律朝往来的生意,是两个商队的天下,不知胡老板属于哪一派?”
他们西疆的商队人尽皆知,基本上生意都是被两队包揽,可想而知,两队的关系波涛汹涌。
“我属于正常的那一派。”
正常的,那一派。
“我就说那么多,许姑娘,郎溪将军不是你想见就能见。”
“胡老板,这药丸不是免费给的,若是事情难做,你便先将此消息传达过去,并告知八个字,十二年前,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