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药给一一整理好,又嘱咐了徐二,许鹿竹才放心离去。
因为爷爷同意自己去衙门做一名仵作,所以便给药堂请了一位帮手。
许鹿竹正把东西往食盒里面装去,里面有自己给苏柠准备的点心和很多解馋的卤味。她一共做了两份,还留了一份给州南栀。
安静的药堂内,忽而传来了脚步声,是京墨来了,他今日穿着打扮较以往更为正式,一袭墨绿色长衫,腰间还系着银白色玉带,身形纤细又高挑,不会让人觉得单薄,但更吸引目光的无非是那把杀羊刀,刀柄上系着自己做的流苏。
眉眼带笑,许鹿竹觉得这双桃花眼长在他脸上最合适不过,很是撩人,却又不让人觉得下流。
“京墨,你吃早餐了吗?”
他言简意赅,“没有,刚刚去衙门找了一趟莫大人。”
“哦。”
京墨手撑在桌面上,看着她忙活,“因为我没有吃早餐,这是我一份,南栀一份。”
她摇头,“不是。”手上动作依旧未停下。
“我一份,徐楠一份?不用装了,我人都过来了。”
“不是,这是要拿给苏姑娘的,另外一份你别动啊!是要留给南栀的。”
京墨心灰意冷,滑落至座椅上,“唉!唉!唉!唉!”
这一声又一声哀叹,许鹿竹抿了抿嘴角,“京墨,你别闹啊,我在家做的时候,你吃得可不少。”
许鹿竹抬眼瞄了他两眼,这人嘴巴快要翘上天了,那时常显露的梨涡又因为他的努嘴生气消失了。她伸手将一盘卤味推到他面前,“诺,这是新菜品,空闲时间拿来解馋的,你尝一尝。”
他依旧一副冷淡的表情,手上动作却诚实的将食盒打开,扑鼻而来的鲜香味传进了鼻子。
他看了两眼,忍不住咽口水的动作被许鹿竹捕捉到了。
见状,她又从食盒中拿出了两盘点心,“这些够你吃了吧,墨小爷。”
他摸了摸鼻子,忍住上扬的嘴角,极力收敛充满笑意的声线,故作高冷,学着羽涅平日里的语气,“你这是哄我?”
许鹿竹停下手中的动作,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向前倾,食指勾起他的下巴,直至看到那对梨涡显现出来,她才一字一句的吐出,嗓音温柔清灵,“对呀,我就是在哄你,那你气消了嘛?”
“我没有生气。”他特意拉长了尾音,却掩盖不住那笑意。
京墨不得不承认,州南栀说得对,许鹿竹伸出一根手指,自己就受不了了,什么脾气瞬时间都化为一滩柔意。
自己就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不记得了。
他清了清嗓子,收紧眼眸,为了显出自己的临危不乱,故作正经的询问,“这是你自己的做的?”
“哈?”许鹿竹轻笑一声,手指弯曲,轻敲他额头,“不是,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他也感觉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故作镇定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莲藕,放进嘴里尝了尝。
清脆爽口,鲜香得当,辣而不腻,味道却有一丝丝熟悉,那丝熟悉的味道让他确定这就是许鹿竹做的,她喜欢拿一些中草药当作调味料来烹饪美食。
另一盘装的是一个大大的卤过的酱肘子,她将食盒端起,拿到鼻子下深深的嗅了一会,那香味,从鼻子进入,传入大脑,口水竟不自觉的分泌了出来。忍不住伸手去抓,一副悠然自得的啃了起来,嘴角沾满了油渍。
“好吃!”又继续呢喃问道,“以后我还有机会吃到你做的食物吗?”
他说得小声了一些,但许鹿竹听清楚了,这又是一个蠢问题,再次伸手轻敲他额头,“可以啊,难不成你以后要绝食,而且做美食有人吃就是对厨师本人厨艺的最高赞赏。”
她将食盒给盖上,“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以后有什么事可千万不要对我说谎。”停顿了两秒,她又补上一句,“从现在开始。”
“好。”含糊不清的一句好字,真不知他是为了吃的随意敷衍还是认真的。
徐二将药清点好,转过身子看到京墨的吃相,忍不住提醒,“京墨哥,你去偏厅吃,在这影响形象。”
“叫墨小爷。”
“徐二,给你也留了一些,收拾好就过来吃吧!”
京墨恍然抬头,“不是说只留了两个人的嘛?”
在许鹿竹友好眼神注视下,他看着自己的坐姿,以及沾满油渍的双手,确实有些不符合形象。
她提着食盒往苏府去了。
苏府。
许鹿竹手中提着食盒,站在苏府门前,她已经和小厮聊了很久了,许鹿竹已然是站得脚麻了,可他还是不愿意放自己进去。
“你们家姑娘和我可是约好了明天去游玩,我今日特意拿了些食材过来给她尝尝,看合不合她的口味,为明天的出游做好准备,你是一定要拦我嘛?”
他脸上神情微微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许鹿竹的话语,语气也有些语无伦次,最后没办法,讪讪留下一句要请示下主子,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下人便过来了,神情严肃,“许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姑娘最近这段日子不方便见客。还有,你刚才说的约好了,似乎是从未有这件事,想来是姑娘你记错了。”
“不方便见客,是什么原因?是身子不舒服嘛?”她满脸微笑,丝毫没有因为被打破谎言而感到尴尬,跟着小厮耐心的解释,“我就是一名大夫,我可以帮她看看,而且我们也是朋友,生病了慰问朋友不是应该的吗?”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不是的,是我家姑娘近日在学些管家的本事,毕竟年后就要成婚了,所以许姑娘还是请回吧?”
“这样啊,我这有些点心,是我亲手做的,麻烦你帮我拿给你家姑娘了。”
他楞了一会,双手接了过去,“我替我家姑娘谢谢你!”
许鹿竹无奈,转身离去。
在苏府周围转了一圈,在后院的树林里,见四周无人,也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狗洞,那狗洞不算小,依着自己的身形,勉强能钻得进去。
她将食盒放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双手插着腰,对着那狗洞冥想发呆,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建设,将袖子系了起来,蹲下身子,一扭一扭的爬过了狗洞。
爬出来后,她即刻起身,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做了几个深呼吸。
旁边有丫鬟经过,她赶忙悄无声息的躲在草丛。
“你说咱府派出去的人找不到姑娘怎么办?”
“不知道,怕就怕被人拐了去,到时候一切都毁了。”
“那你听说了最近有人报案嘛,也是女子失踪,好几个失踪了,你说我们姑娘会不会因此......”她话还未说完,旁边的丫鬟打断了她,“行了,你别吓我,不会出这事的。”
待她们走后,她才知道,小厮不让自己进去的原因,原来是失踪了。
知道了苏柠失踪,许鹿竹心中涌现出无力感。
她是偷摸进来的,自然也是要偷摸出去,以免被人发现,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以至于连累了许家药堂,她又顺着狗洞钻了出去,就在头朝着那狗洞伸出时,手却传来了一股温热,她抬眼,眼前是一穿着夜行服,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两人四目相对,空气呆滞了两秒。
意识到了不妥,许鹿竹眼疾手快,率先抓住了他的手,扯着他不让他离开,借着他的力气自己爬出了狗洞,但奈何自己的力气不敌他,被他甩开了。
许鹿竹快速起身,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什么防身的武器,快速抓起地上的沙子朝他扔过去,满天黄沙,那人捂住眼睛,许鹿竹趁此去拿自己藏好的食盒,拾起那盖子狠狠向他甩了过去,“哐啷”一声,盖子将他额头划破,裂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黑衣男子摸了摸额头,看着手上沾的血迹,眼神也恶狠狠的看向她,这女子不是一般的狠。
实际上许鹿竹使用的力气不大,但是她知道哪里是人体的薄弱点,也知道哪些穴位能对付这些学武功的人。
那男子愤怒的向许鹿竹扑了过来,手上握紧成拳,朝她使劲一挥。
许鹿竹没有学过武功,她只能奋力一躲,然而那记拳头还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闷哼一声,许鹿竹咬牙忍着疼。
紧接着,男子又落下一拳,说时快那时快,许鹿竹连连后退,尽力躲避着他的攻击,捏着银针的左手也在袖中蓄势待发,等待时机。
男子手肘一挥,朝着她的后脖颈捶去,然而被她躲过了,却又不小心将她头上的簪子打落,三千青丝瞬时间垂落至肩上,少许发丝被微风吹起。
她微眯双眼,看着那簪子掉落在地,碎成了两半,自始至终平淡如菊的神情在这一瞬间有了变化,眼中微许的平和也消散如烟,顷刻间化为冰霜。
手中早准备好的银针被捏紧又霎时间飞射而出,扎进了他的左肋间,她转动右手,又一枚银针刺向了他的右胸口。
接连几针。
男子退后几步,他也惊觉不能小看了这女子。
正欲踮脚离去,却觉得不妥,他往下看去,有一枚银针扎在了左脚,使他左脚动弹不得。
“我的针灸技术很好,你自然感受不到疼痛。”她将那碎成两半的簪子给捡了起来,“你也该庆幸我不会废武功。”许鹿竹走至他面前,语气冷若寒冰,带着怒意,“我的簪子,你该赔的。”
那男子眼神充满疑惑,拖着左脚转身艰难离去。
然而许鹿竹却跟了上去,用银针眼疾手快的割下了他衣裳的一小块布料。
男子被她这一番看不懂的行为吓唬住了,又惊觉不对,莫不是个女疯子,遂而赶紧从口袋中捞出所有的银子,一并递给她,“姑娘,我只是个盗窃者,我不偷了,不偷了,你放过我吧!”
“哦,知错就改,还是个好孩子。”她将银子捡起来,数了数,似乎也够了,她记得店里面的簪子价格几乎是这样,更何况自己的还是个二手的。末了,她冷声回应,“这针拔出来后,半个时辰便可以恢复了,你身上还有银子嘛?”
“没,没了,姑娘是觉得不够嘛?”他语气有些颤动,不怕敌人坏,不怕敌人武功高强,就怕敌人是个疯子。
“那你还欠我就诊费用,我给你针灸收费是很昂贵的。”说着,她抬手用那块布条简简单单给自己绑好了头发,又将食盒给收拾好,就转身离去了。
男子全身心放松了,他忍着疼,盯了许鹿竹几眼,拖着左脚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