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送信出惊喜
自打宅子被这些人给占了,两人也没啥东西了,也不用搭把手,老夫妻两个蚂蚁搬家似得倒腾起来。
燕九如和陈茵趁机打量这个大宅子:
单从外面已经不复从前的豪门大户样,寂寥的灰色的围墙和油漆剥落的朱红大门上贴着新的旧的几层大字报,门口石狮子被砸得坑坑洼洼,门簪和户对还有雕刻小兽都被人丢了烂泥巴糊得像坨屎,围墙上还用油漆写了‘打倒一切妖魔鬼怪’以及‘伟大的舵手指引我们前进’等标语口号,还有许多大字报。
真够魔幻的。
现如今老两口搬进来的算是整个宅子的正院,大约两百来平方,北房五间左右各带一间耳房,有游廊和穿堂,还有东西厢房。
角落里倒着两个残破的大陶瓷缸,以前不是种荷花的就是养鱼的,此时满是污垢,看不出昔日的模样。
几个屋子的门锁都被先头搬走的人拽走了,屋里只剩下一些笨重的家具和带不走的东西,有些东倒西歪的。
男主人先把堂屋里倒下的坐凳扶起来,招呼两人道:“外头冷,请里面说话吧。”
女主人掸了掸衣裳的灰尘,张罗着要给两个人倒水。
燕九如摆手道:“不必麻烦了。我们是北省过来的,给你们带封家书。”
听到这话,两个老人都愣住了。
怎么也没想到,刚才在外面威风八面的革命小将转眼成了女儿、女婿那边来捎信儿的。。。。。。
陈茵把信交给女主人。
俩个老人抖抖索索地抽出信纸,看完满眼都是感激的泪水。
“谢谢您两位,太感谢了。”
“是我们连累了孩子们。”
陈茵温和地道:“你们不必这样,他们在村里挺好的,我们那不搞批斗,也能吃饱。说不定哪天。。。也就回来了。”
“是,是,谢谢。”
老两口看样子被批斗和小将们吓得不轻,整个人的反应有些慢,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
好在都还活着,他们回去也能说个安好吧?
***
燕九如跟对方聊了几句,才知道薛立同原本在大明宫的文博馆工作,王玉珍则在艺术美术院上班,女儿和女婿都在首大当老师的,原本这样的家庭谁不高看一眼?
谁知道一场大运动,反倒是他们这些人先遭了灭顶之灾!
他们家一下成了成分不好的黑五类,大资本家,可他们早在解放的时候就捐了许多家产和无偿出借文物给国家,眼下这个老宅才自己家住了。
“唉,就这也成了罪过。”
当然,最主要的罪状是儿子儿媳妇一家在海外。。。。。。
要怪就怪他们没早点听儿子的。
薛老先生摇头道:“女儿女婿是受了我们连带,要不然亲家母成分好,用不着下放的。”
他们现在能扫大街还多亏了捐过家产,不然像那些被整得神经恍惚的,不知道多少人受不了自杀的。
王玉珍老太太忐忑地看着陈茵,虚弱地握着她的手,不安道:“今天你们过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了你们呐?”
陈茵拍拍她的手,淡然笑道:“您放心,我们俩根正苗红,正经的贫下中农,苦出身的。谁也连累不了我们。”
***
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什么声响,两个老人顿时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燕九如示意陈茵在这照看着,自己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把门打开,两三个人没收住脚,一下子跌了进来。
“干什么的?”燕九如拔出手枪顶在其中一个人的额头上,冰冷的枪口可不是假货!
“我招、我招,别开枪~”
形容有些猥琐的男人吓得屁滚尿流,举起了双手。
燕九如阴沉沉地看着对方:这东西确定不是汉奸?
不等他吓唬,这人就都秃噜了。
原来,搬出去的这些人回过神儿来总觉得有点儿太容易了,还有人说感觉被骗了。
他们都刻意忽略了这宅子原本就不是他们的,觉得自己搬进来了就是自己的了,现在这么灰溜溜地搬出去就是吃亏了。
有人提醒说这俩小将带着家伙的,却也有人嗤之以鼻,说指不定是假的。
于是,大伙儿凑一起商量了要过来打探打探,最积极的就是这几个。。。。。。
魔尊大人最最看不上这种见不得旁人好,看谁比自己过得好都想咬一口的。
他把枪口往前顶了顶,笑道:“咋样?现在还觉得假吗?要不给你试一发?”
亲耳听到扳机的响声,几个人全都吓跪了,哭着喊着不用问就交代了许多犯下的罪状:
什么偷了东家的鸡蛋,摸了谁家晾在外面的裤衩子,最关键是交代了从这老两口这里偷摸拿走了许多东西。
“给你们二十分钟,要是不把东西归还各家,本小将就要为民除害了!”
燕九如恶劣地拿枪在几个人脸颊上拍打了几下,“滚——”
***
老两口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陆续有人来还东西,都不敢进院子,丢进大门就跑。。。。。。
至于别家,燕九如还是出去溜达了一圈,象征性地恐吓了两下就回来了。
等东西收拾好,两人也要回去了。
“还得抽时间给孩子爷爷奶奶那边送封信。”
燕九如跟陈茵嘀咕了两句。
陈茵从棉袄的暗袋里掏出两根小黄鱼和一把钱票塞给老太太,道:“不要推辞了,你们好好保重才好,等孩子们都回来了一家团圆呢。”
燕九如也说:“收下吧,万一有要紧的事,我们也不一定正好在,总得保住命不是吗?不然,我们千里迢迢白跑了。”
陈茵:“生病了该看早点去看,别拖成大病。”
***
两人走出没多远,薛老先生从后面追了上来。
“那什么,小燕同志,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
燕九如见他有些吞吞吐吐的,好奇道:“什么事,你说。”
“我,刚才你说不久后准备到燕城工作,不知道你们住的地方找好了没有?”
燕九如听了打量他一番,见他垂在身边的手指不自觉的搓着,便移开眼神道:“确实上面已经批了,房子倒是还没找。”
话既然出口了,也就好说了,薛老先生继续道:“您也瞧见了,我们现在的处境,这宅子今天是保下来了,谁知道哪天又。。。可不是次次都这么好运的。”
燕九如点头,“这倒是。毕竟我们也没法天天在这看着。你们还得自己想法子。”
他能有什么法子呢?
薛老先生苦笑着摇摇头,“不瞒您说,举报我们有海外关系的就是我们自己家的亲戚。
还有刚才那些人,有族里的旁支、末支,有喂牲口、赶车的,就连看着我们扫大街的都是我们家从前洗衣裳的婆子和干粗活的下人。”
这倒是让燕九如和陈茵意外了。
“从前,我们家待他们不薄,解放前就烧了身契还了他们自由,一文钱都没要。前些年闹饥荒更是我们家开了粮库免费分了些粮食才让这些人度过灾荒的。”
他心灰意懒地扯下嘴角,“我本想与人为善,可你看看,就换来这么个结果。”
他抬头看着燕九如和陈茵,“既然你们也要找住处,我有意把这宅子卖给你们,你看成不?”
燕九如两口子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心底涌起一阵惊喜。
但,他还能稳得住。
燕九如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你这怕是祖宅吧?咱华国人,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卖祖宅的。
你现在是走投无路想卖了躲个干净,谁知道将来你或者你的孩子们后悔不后悔?
倒时候没人盯着,你们处境也变了,可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我这人一向不在乎脸面的,可不会管什么身份,地位的。
第二点,现在房子可以买卖吗?”
薛老先生听完松了口气,道:“这点你尽管放心,第一,我这是私有房产,能转卖的。
早几年51年国家确权的时候拿到了私人土地和房产所有证的,这个可以给你看,过户的时候也要带的;
第二,我可以写承诺书,将来绝不后悔。”
他叹口气,“不瞒你说,这一片两三条胡同里的房子原本都是我们家的。
解放后,我也向往新华国,就捐给国家一部分做了办公房,还有些低价租给各单位用了;
你看到后面那些矮屋子没?那原先是我家的下人房,捐给国家后被分给个人住了。
眼下这套宅子,整个这一片两路四进都是我私人住宅了。”
“只不过。。。现在另一路租给了文博馆办公用了,我原本就在那上班。现在虽然我被划成黑五类,但这个租借文书是不变的。
时间是从51年开始算,每间屋子每月1块钱,统共67间外带一个花园,一共二十年期,去年到期后也没人来续租,你到时候是继续租还是收回来,全看自己。”
燕九如抽抽嘴角:好家伙,还得自己赶客,难怪呢。
“您这是早有这个打算了?”
薛老先生苦笑,“自打风声不好,我们就觉得树大招风。。。我们也寻了些人,可从前来往的人要么都躲了,要么想捡便宜,一直拖到现在。”
陈茵:“您怎么觉得我们能买得起?”
燕九如:“您打算怎么卖?”
两人几乎同时发声,好在都压低了声音。
薛老先生眼里光芒一闪而逝,他虽然性格有些过于平和,但自诩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
他看着燕九如,伸出两根手指:“整个宅子,两路四进,占地十六亩,一共只要二十根小黄鱼。”
“嘶——”
难怪他一直出不了手。
就算黑市价十元一克黄金,二十根小黄鱼也六千多块钱了。
十二亩的宅子要说是不小,可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现在大资本家跑的跑,抄的抄,如今有钱有权的人不缺房子住,没钱的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
等着单位分房子不香吗?一分钱都不用出!
别说地段好,这府那邸的,战争年代最不值钱的就是宅子,连皇宫都不值钱。
这才安生几年?
房子尽管有缺,也还是卖不起价钱的。
不信你看那些正经的王府,现在有哪个是原主人住的?
还不是说收就给收了?
***
燕九如有些心动,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你借给文博馆一整路宅子连带家具带花园,一个月租金才六七十块钱,二十年才一千五六百块,我这得多少年才能把房钱挣回本来?
燕城这市面上我也不是没打听过,一个单独完整的四合院,顶大天四百块钱。你这两路都算上也超不过八个四合院吧?”
薛立同也知道这个价对大多数月工资三四十块钱的行情来说有点贵,可他也实在不想太便宜了。
燕九如继续:“再说,这宅子要是卖了,你们二老住哪儿啊?”
薛立同眼神一亮:“我们在鲤鱼胡同里还有个小宅子。”
敢情,他白操心了。
难怪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肯定是被知根知底的熟人给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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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送信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