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渊召出灵火,随手拿过墙壁上挂着的油灯,灯芯噼里啪啦响了几声,瞬间燃了起来,整条密道也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
“这个门从里面应该是打不开了,”容止渊摸了摸凹凸不平的墙面,“估计里面有其他的出口。”
“嗯。”时聿白点了下头,随后朝着更里处走去。
这条密道窄而长,里面的灯火皆息,他们不敢打草惊蛇,只是点着一盏油灯堪堪照明。
空间越走越宽阔,容止渊快一步与时聿白持平,两人并肩走着。
微微侧头,能看到时聿白长而卷的睫羽,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还有那微微抿起的薄唇。
视线下移,落在那白皙如玉的脖颈上,在昏黄的火光映照下,那脖颈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细腻的肌肤如同凝脂般温润。
光影交错间,脖颈的弧度显得格外柔和,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容止渊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只觉喉咙有些发干,心跳也微微加速。他赶忙将视线收回,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怎么了?”时聿白忽然停下步子,侧头看他,“你气息不稳,伤口痛了吗?”
容止渊垂下眸,抬起另一只手掩唇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摇摇头:“没有。”
“前面有动静。”时聿白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他接过容止渊手中的油灯,伸出两指捻灭灯芯,随后将其悬在壁上。
容止渊右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拧着眉细细探寻着那抹细微的声音。
两人凭着直觉朝前方走着,越走那稀碎的声音愈发清晰。
再次拐过一个拐角后,眼前忽然出现一抹亮光。
亮光中一个身影正趴在地上,吃着什么东西,刚才那细碎的声音便是他在不断的咀嚼吞咽。
“这家伙…一个人搁这吃啥呢?还吃得挺香的。”容止渊眨了眨眼,面上浮现出一抹好奇。
时聿白闪开身,眼里是一种诡异的神色,“是人。”
“什么?”容止渊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时聿白侧开身子,他才看清了躺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尸体。
诺布曾说过,消失的人都变成了尸体,就好像被撕碎的破布一般。
再看到眼前这一幕,容止渊心中一紧:扶阳城里吃人的怪物,就是密室里这个吧…
仿佛是闻到了生人的味道,那怪物猛然转过头,两人猝不及防跟他对视了个正着。
“什么丑东西?”容止冷哼一声,猛然拔剑冲了上去,手起剑落,一个东西滚了下来,在墙边停下。
那具尸体跪坐在地上,容止渊转过身,踢了他一脚,尸体朝前倒了下去。他用上面的布料擦了擦剑身上染的血,随后收入鞘中。
他回过神,看着密室里惨不忍睹的场面,踢开脚边的断肢,暗骂一声:“恶心。”
“还有活口。”时聿白的声音自另一间密室传来。
容止渊循着声音走了过去,看到被时聿白揽在怀里的人,他面色冷了下来,“这家伙怎么还没死?”
“还有呼吸,只是晕过去了。”时聿白伸手按在他的人中上,片刻后,顿珠缓缓醒了过来。
他捂着头挣扎着坐了起来,适应后才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目光中满是错愕:“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夜幕散去,有水珠落在季筠脸上,他冷不丁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待眼睛适应光亮后,他才忽然发现,这里现在只剩下他跟驺吾一人一虎了。
“他们人呢?”季筠瞬间清醒过来,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驺吾蹭了蹭他的腿,“他们气味还在,估计进城去了。”
“容止渊这个坏蛋,肯定带着聿白兄进去吃好吃的去了!”驺吾呲着虎牙,吐槽道:“居然还不带我们!”
季筠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看向已经大开的城门,“他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我们去看看。”
今日扶阳城似乎有点不太平,所有人都聚集在城中最大的宅子前,还有人在哭喊叫嚷着什么。
季筠缓步走了过去,目光落在宅子上方的匾额上,那四个鎏金大字“弥野东府”映入眼帘,他心中顿时了然。
他轻轻拍了拍旁边看热闹的人的肩膀,问道:“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微微一愣,回过头看他,见是一个生面孔,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是阿布大叔跟云吞铺的老板,说他们的孩子丢了,请东主帮忙去找。”
“孩子丢了?怎么会丢呢?”季筠微微皱眉,有些发懵,再次问道。
“哎…肯定找不回来了。”那人叹口气,抬手半掩着嘴巴,低声说道:“肯定是被妖物吃掉了。”
季筠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围在府前的军卫。
他缓缓后退几步,坐在小摊前的木桌上,看向在伸着脖子看热闹的餐铺老板,问道:“店家,能讨碗热水喝吗?”
“哎好嘞。”店家被唤回神,忙不迭地点头,转身从屋内拿出一个小铜壶,壶嘴冒着热气,还挂着一只白瓷碗。
他快步走过来,轻轻将碗放在桌上,倒了一碗热水,朝季筠推了推,“客人您请。”
季筠端起碗,冲店家笑了笑,“多谢。”随着温热的水流淌入腹中,他的身体也渐渐舒缓,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下来。
“欸?”
顺着店家的目光,季筠用余光扫了过去,只见一顶飘着白色帷幔的轿辇映入眼帘。
轿辇四周垂挂着轻薄如纱的鲛绡帷幔,随着轿辇的晃动,帷幔在风中轻轻飘扬着。
透过帷幔的缝隙,隐约可见其中端坐着一个身影,姿态从容,气质清冷。
“央金神女?”季筠喃喃道。
而抬着轿辇的八名女子,皆轻纱掩面,看不清真容,她们步态轻盈,即使抬着这么繁重的轿辇,也丝毫看不出疲累。
这阵势从她们入城,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轿辇在人群前停下,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跪在两侧高呼:“央金神女!”
就连季筠身边的商贩也原地跪下,虔诚参拜。
“……”季筠咂了咂嘴巴,有些无所适从。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保持着喝水的姿势,一动不动。
轿辇落地,央金抬手推开帷幔,缓步走了下来,她看着跪在中央的两家人,轻声道:“回去吧,我会帮你们找到孩子。”
她偏头看了一眼畅通无阻的弥野东府,眉头微皱,抬步走了进去。
“看来,她好像也知道什么。”季筠放下碗,瞧着她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洛桑没在这里,她没有跟着央金来扶阳城,那她去了哪呢?
“央金神女,您能亲自来弥野东府,老夫这里真是蓬荜生辉。”次仁缓步上前,朝着央金微微俯身行礼。
央金冷冷睨了他一眼,“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次仁侧开身子,做出请的手势,笑着道:“神女何必动怒,咱们不妨坐下来,好好吃杯茶。”
他在前方带路,步履从容,脸上不见丝毫慌张,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央金坐在高位上,次仁吩咐下人奉上清茶,随后坐在下方,他拿起茶杯,拂了拂面上的浮沫。
“央金神女今日来,倒是像兴师问罪。”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向央金:“神女可真是冤枉了老夫。”
央金冷笑一声,“你答应我会好好守着扶阳城,却私自勾结外人擅闯濯水仙坊,抢走九叶冰莲。”
“甚至对外说什么诅咒这种荒谬的事情,你到底想做什么?”说着,她在扶手上重重拍了一掌,厉声质问道。
次仁面不改色,将手中的茶杯搁置在桌上,平静道:“央金神女慎言。”
“老夫从建起弥野东府,无论是于扶阳百姓,还是于濯水仙坊,皆问心无愧。”
他缓缓起身,“倒是央金神女,避世不出,对扶阳城的事宜漠不关心,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是我,组织了军卫,维持着扶阳城的秩序。”他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着央金,“也是我,四处散布消息,探访其余几州,建立起完善的交易互市。”
“你又做了什么呢?”他冷笑一声:“呵,我只是求你一件事,你也不允。”
“世上根本没有让人死而复生的神草。”央金忽然出声打断他,“即使你能拿到九叶冰莲,也没有用。”
“你撒谎。”次仁后退一步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仿佛被抽了生气一般,“若是你肯交出九叶冰莲,事态就不会发生至如此地步。”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央金站起身,眼里淬着冰:“是么?”
次仁紧紧捏着扶手,冷声道:“是我又如何。”
“你疯了吗?”央金上前几步,怒视着他,“那两个孩子呢?他们在哪里?”
“他们是被选中的祭品。”次仁抬起头,双眸赤红,眼神中透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只要过了今夜,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你什么意思?”央金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到底想做什么?”
顿珠并非是次仁的亲生儿子,他只是从众多孤儿中,被挑选中的,最合适的继承者。
这件事,唯有次仁跟顿珠两个人知道,所以对外,众人只知道少东主顿珠,却并不知道就连这个名字…也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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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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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