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忽而响起此起彼伏的噼啪声,声音由远及近炸响在耳际。墙上悬着的幽幽尸火随着声音逐一亮起,映出洞内全貌。
长剑出鞘横于身前,透过锋芒,一寸寸移至眼下,漏出时聿白冷执淡漠的黑眸。
随着血池之中的东西逐渐映入眼帘,彻底看到那东西的模样后,时聿白脑中仿佛劈下一道惊雷,眼睛陡然睁大。
那东西跟之前见到的那般无二差别,只是随着逐渐亮堂的光线,其轮廓愈发清晰。
血池中,庞大扭曲的身影从池底缓缓浮了上来,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
直至彻底浮出,巨大的身体几乎填满整座洞穴,时聿白站在岸边,对比之下,渺小宛若沧海一粟。
古籍中有记载,百年之前,曾有修真弟子因修炼途遇瓶颈,终其一生未能无法突破,眼见同门飞升得道,心生嫉妒与怨恨,遂堕入魔道。
在三界引发了一场腥风血雨,肆意屠戮取其精血,以邪法炼化,企图借此提升修为。
随着他不断吸取生灵精血,体内的怨气与魔气也愈发浓烈,最终他的心智被魔气彻底侵蚀,化为血魔。
后来,有仙人以身为祭,将其彻底封印,这才平息三界浩劫。
若他猜得不错,这血池之中的怪物,便是被封印的血魔吧…
时聿白喉结滚动,压下心中的惊诧。倘若真如此,就连那仙人都无法彻底除掉的血魔,他要如何…才能将其彻底斩杀?
他微微仰头,透过血魔那几乎透明的身体,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容止渊的四肢被血色丝线紧紧缠绕,动弹不得。他后仰着头,双眸紧闭,长发在血水中漂浮着,时不时轻扫过他的脸庞,整个画面极具诡异。
“阿止…”
时聿白不觉上前一步,他轻唤出声,血魔体内的容止渊仿佛睡着了一般,未有任何回应。
血魔嗅到新鲜人血的味道,微微低头,巨大的绿色双瞳凝视着岸边的白影。
他张开血盆大口,一阵血雾随即喷涌而出,夹杂着腐朽的气息,直扑时聿白而来。
“……?”时聿白抿着唇,手中长剑猛然一扫,挥散开迎面而至的血雾。
他抬头直视着血魔,怒声喝道:“放开他!”
“奇怪,为什么你还有意识?”
血池忽然剧烈沸腾起来,血魔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困在本座的血茧之中,会陷入自己最深的**恐惧之中,最终被自己的欲念所吞噬,化为一滩血水,成为本座的养分。”
他忽然倾下身体,巨大的瞳孔凑近时聿白身前,他的声音透着不解,“为什么?你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里?”
“人皆有**,亦有自己最恐惧之事……”
血魔一直低声自语,似乎陷入自己的魔魇之中,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
血池中的血水似乎与他心意相通,剧烈地沸腾起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血红色的气泡不断冒起又破裂,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血腥气息。
时聿白直视着他,漆黑的双眸仿若深邃暗渊,凝视着血魔,他淡漠出声:“**、恐惧,不过是人情绪中的一种罢了,既然存在,便会被克制。”
话音未落,他眸中寒光一凛,身形瞬间暴起,手中长剑裹挟着银色的灵力,如闪电般直刺向血魔的瞳孔。
“啊!!!!”
剑锋刺入的瞬间,血魔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猛然甩动着巨大的长臂,向时聿白挥去。
巨大的冲击力如狂风暴雨般将他席卷击飞,身体重重地撞在石壁之上,激起了一阵飞尘,整个洞穴都因此震动一刹。
随着飞尘散去,时聿白长剑杵地,单腿跪在地上,稳着身形。
“咳咳…”吼间一阵腥甜,他不由轻咳出声。
随着咳嗽,血沫从口中喷出,嘴角溢出的血水如同一串断了线的珠子,沿着下巴缓缓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呵,弱小却不知,蚍蜉撼树罢了。”
血魔被刺伤的那只眼已经恢复如初,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看向时聿白,“莫要不自量力,成为本座的养分吧!”
时聿白抬袖擦去嘴边的血渍,清冷的眸子看向血魔,冷声道:“蚍蜉撼树,未必不能撼动。”
“活了百年,却还是如此恶心模样,”时聿白忍不住轻嗤出声,他讽刺道:“穷其一生,未曾探破天道,却化成这般模样,还被封印在这暗无天日之地,真是可悲又可笑。”
血魔被刺中了心事,周身凝聚的血色魔气更甚。良久,他却忽然笑了出来。
“激怒本座又如何?他会在无尽的**中沉沦,在杀戮中逐渐迷失自己,成为吾源源不断的养分。哈哈哈哈哈!!”
血魔忽然狂笑起来,笑声回荡在洞穴中,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悚意。
直至笑声停息,他眯起绿瞳,“有他在,我突破这区区封印,指日可待!”
他体内延伸出数条血丝,逐渐凝结成手臂般大小的触手,在他身边游走颤动,看得人毛骨悚然。
“至于你,”血魔轻嗤一声,“本座会慢慢撕碎你的身体,让你在无边的痛苦中彻底消亡。”
随着话音方落,数道触手赫然冲向时聿白,试图穿透他的身体。
随着触手洞穿石壁,引起飞石砸落,血魔裂开大嘴笑了出来。
下一刻,巨大的瞳孔中却浮上不可思议的神色,眸中映出一抹白色身影,正踩着延伸的触手向他极速奔来。
那冷冽沁着寒意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庞然巨物,随着身形接近,赫然挥手,灵力裹着锋芒剑气冲着血魔的脖子挥去。
却被灵活的触手挡住前路,他狠狠劈下,将其切断。触手掉落在血池之中,逐渐被猩红的血水吞没。
其余触手从石壁中收回,迅速袭向时聿白,却被他轻巧躲开。
借助触手的反弹之力,一跃跳至血魔的腹部,长剑狠狠劈下,却被坚如铁壁的皮肤震得他虎口一麻。
他眼中闪过一抹错愕,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直冲而来的触手狠狠击飞出去。
后背重重摔在地上,时聿白猛然咳出一口血沫,随后捂着胸口再次站了起来。
触手在血魔周围疯狂涌动着,血魔轻嗤一声,不屑的瞧着他,嘲讽道:“凭尔之力,妄图破本座之身,真是异想天开。”
时聿白面上染着血,透着一股破碎苍凉之意,那双漆黑如渊的眸子却依旧泛着冷执寒意。
他唇角勾起,冷笑出声:“既然能斩破你的触须,你就并非无懈可击,不是吗?”
血魔眼眸半闭,“你什么意思?”
时聿白唇边笑容愈发扩大,他将手中长剑抛出,双手快速结印,长剑竖直悬于双手之间。
他口中低声吟着复杂的法诀:“天地初开,万剑归宗;剑心所向,剑气纵横;一念之间,剑随心动;剑宗之威,浩荡无垠;万剑归一,唯我独尊!”
随着口诀渐落,时聿白周身爆发如瀑般的银色灵力,飓风瞬起,卷起他的衣袍,墨发宛若夜幕流云,在风中飞扬。
他稳立于风暴之中,数道灵力在他身后悬浮,逐渐幻化成数万把锋利的长剑。
他抬眸看向血魔,右手抬起指向血魔,声音冷冽淡漠,低喝一声:“去!”
随着一声令下,万剑齐发,如同一道银色洪流,直冲血魔而去。
血魔眼中闪过不屑,体内数道血丝破体而出,将他的身体围了起来,形成一道血色的丝茧将其包裹其中,
随着数万道银光乍泄,丝茧表面逐渐裂开一丝缝隙,整个茧面爆出此起彼伏的碎裂声,如同无数颗响雷同时引爆,震耳欲聋。
“轰!”地一声巨响,丝茧彻底碎裂开来,化为漫天飞舞的血色碎片。
长剑毫无阻碍,径直没入血魔体内。利剑所过之处,如切豆腐一般,将他的身体分割肢解开来。
时聿白眼中一喜,他双手结印,一股灵力跃上指尖,朝血魔涌入,没入其体内,将容止渊缓缓围住。
万剑归宗之法,极其消耗灵力,随着面前长剑清脆落地,时聿白也彻底失了力气,瘫跪在地上。
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抬眸看着被灵力裹挟着缓缓带移过来的容止渊,这才松了口气。
血魔的身体被强势霸道的万剑彻底斩碎,只剩半颗头浮在血面上,不甘地看着岸上的人。
这少年看似羸弱不堪,却能施展剑道之巅峰终技:万剑归宗…其威力之大,令他瞠目结舌,难以想象出自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之手。
泛着幽光的绿瞳,死死盯着地上躺着的人,嘴里发出阴森可怖的笑声,“就算本座身陨,他也会迷失在自己无穷的**和恐惧之中。”
“他会成为下一个本座!哈哈哈哈…”随着狂笑渐息,他绿色的眸子逐渐失去光泽,彻底化成飞灰。
血池也随着血魔的消失而逐渐枯竭,原本满池的血水迅速退去,露出了干涸的河床,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一片死寂荒凉。
时聿白收回灵力,跪爬至容止渊身边,抬手覆上他的脖颈,感受着轻微跳动的脉率,他出声唤道:“醒过来,阿止。”
可容止渊却依旧未有反应,他呼吸平稳,脉相稳健,仿若在熟睡一般,可就是如此,时聿白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方才血魔消失前说的话,在他脑海中盘旋重复,他喃喃道:“迷失在自己最深的**恐惧之中…”
是什么意思?
被困在自己最深的恐惧里,被**所操控,一步步深陷于自己打造的牢笼之中,直至被彻底吞噬。
时聿白越想眉间沟壑越深,他乌黑的眸子顿时一暗,绷紧了嘴角。
良久,他缓缓出声,声音低至喃语,“阿止,我会将你完好无损的带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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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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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血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