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多日修养,时聿白的身体已经大为好转。背上的鞭痕也逐渐结疤,纵横交错的伤痕虽依旧触目惊心,却已不再让人感到心悸。
容止渊掏出药膏,看着他的背,皱着眉开口道:“现已落疤,再过些日子就慢慢消退了。”
他的手指挖去一层药膏,随后轻轻触上时聿白温热的皮肤,却烫得他心口微滞。
“要是疼你就说一声。”容止渊闷声道:“我再轻些。”
时聿白低垂着头,大部分面庞被长发掩盖,遮住他泛红的耳垂。
感受到容止渊冰凉的手指贴上背脊,他身体不由自主轻颤了一下,落在他背上的手停顿了片刻,时聿白轻轻摇头,“不疼。”
两人不约而同止了口,容止渊默默为他涂好了药,随后裹上纱布缠了几圈,最后将外衫披上时聿白的肩。
他从床边缓缓站起身来,侧过头,“已经好了,无事我便出去了。”
“容止渊。”
他转身还未走两步,时聿白便自身后出声叫住了他。
“嗯?”容止渊停下步子,回头看向时聿白,“还有事吗?”
时聿白站起身,套上长靴,随后整理好衣衫,看向容止渊,“今日是中元节,宗主特意准许下山,你可要去山下看看?”
容止渊透过窗外看向外界,瞧见远处时明时暗的灯火,缓过神来,“中元节…”
他重生也有段时间了,离开玄机坊后,便一直呆在九重灵台,还未曾去过外面。
时聿白御剑在前,身形瘦削单薄,容止渊站在后方,生怕他一个不稳被吹落下去,不由伸出单手环住他的腰身。
感受到身前之人身体微微一颤,他嘴角勾起一抹坏心思的趣味,故作不知情问道:“怎么了?时仙师莫不是伤口痛了?”
时聿白轻轻摇头,抿了抿唇,淡声道:“没事。”
很快他们便落在灵华州城中,时聿白收了剑,两人从幽静的巷子中漫步至熙熙攘攘的街市。
街边商贩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五彩缤纷,令人目不暇接。
“时仙师!”
一声惊呼,让两人同时转身去看,目光落在几个熟悉的身影上。
驺吾正揽着季筠站在桥上,看到他们望过来,兴奋地挥着手。
而风有信则抱着手臂,倚靠在桥身上,目光带着一丝凉意扫了过来。
时聿白抬手冲他们挥了挥,随后抬脚冲他们走了过去。
“走吧,阿止。”时聿白回头望向容止渊,微微侧头,示意他跟上。
容止渊叹口气,只得跟了上去。
他眼帘半垂,心中反复回味着时聿白刚才那声“阿止”。被打扰的不快瞬间消散,心情也莫名地愉悦起来。
见他们过来,恢复正常的季筠手里拿着两只荷花灯,递给时聿白,“多谢时仙师带我们来九重灵台,我才能保下性命,一直未曾亲自道谢,真是惭愧。”
“你帮九重灵台驯服后山时常侵扰的妖兽,我们感谢你才是。”时聿白接下他递来的花灯,笑着道:“喊我聿白就好,无须如此客气。”
季筠点点头,“好,聿白兄。”
水面在月色的余晖之下泛着粼粼波光,上面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映照出一片斑斓的光影。
时聿白蹲在岸边,将点燃芯子的河灯轻轻推入水中,目送着它随着流水逐渐飘远,漆黑眸中映着点点亮光。
“你在祈求什么?”容止渊抱着河灯站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好奇问道。
时聿白微微仰头,与容止渊垂下的视线交汇,他声音平静无波,“三界永和,平安喜乐。”
“呵。”容止渊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他轻嗤一声,不屑道:“三界永和?世间纷争不断,人心难测,你祈求的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平安喜乐更是痴人说梦,人皆自私自利,为了私欲,互相利用,彼此算计,哪有真正的平安喜乐可言?”
时聿白站起身,看着他手中的花灯,轻笑出声:“不过是让自己有个执念罢了,你既不信,又如何成真?”
他转身,朝着在另一边的几人走去。
容止渊抿了抿唇,低头看着手里几片红纸做成的花灯,喃喃道:“执念吗?我只想活着罢了。”
就这小小的念头,也不被三界所容…
“呵,自欺欺人。”容止渊转过身,随手将花灯朝后一抛,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却未料到,被他随手一丢的花灯,在空中打了个转后,晃悠悠的落在水面之上,顺着潺潺流水朝前飘去。
撞上了之上时聿白放入水中,卡在石缝里的花灯,两盏花灯互相碰了碰,随后交缠着流向更远的水域。
夜色中,一股诡异的气息悄然弥漫至此,桥边的柳枝无风而动,容止渊眼神一凛,抬手搭上时聿白的肩。
时聿白也微微侧头,漆黑眸中泛着寒意,对上容止渊警惕的目光,二人彼此心领神会,面上未有过大反应。
时聿白不动声色靠近风有信,轻声开口:“此处不宜久留,带他们回九重灵台。”
“恩?”风有信疑惑看向他,却在不远处的楼宇暗处发现了快速移动的身影。
他点了点头,召出佩剑沉青,随后踏上剑身,目光看向季筠,“走吧,该回去了。”
驺吾还有些意犹未尽,摆弄着精致的花灯,蹙着眉问:“不能再玩一会吗?”
时聿白握紧手中佩剑,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看向驺吾,“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聿白兄…”驺吾还想说什么,却被季筠拉住了衣袖,打断了话头。
季筠冲时聿白跟容止渊抱拳行了礼,随后拉着驺吾踏上佩剑。
风有信御剑而起,剑身泛着幽蓝的光芒,逐渐升空。
“咻!”
几柄飞刃闪烁着寒芒呼啸而来,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冲风有信面门。
“什么东西?”
风有信轻呼出声,随即身形一晃,侧身躲避,却仍未逃开。
飞刃划破夜幕,精准刺中他的左肩,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强劲的冲击力如同重锤一般,将他从佩剑上击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摔落在桥面上,激起一地尘埃。
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周围放灯祈福的人群,百姓们惊慌失措,四散逃窜,原本熙熙攘攘的场面瞬间陷入混乱。
驺吾虎目瞪起,眼疾手快将季筠拦腰抱起,足尖轻点从佩剑上一跃而下,落在风有信身边。
“你没事吧?”他出声问道。
驺吾将季筠放下,随后扶起风有信,眼神紧盯着逐渐靠近的黑衣人,双臂肌肉紧绷,青筋微微凸起,蓄势待发。
时聿白拔出风吟剑,退至风有信身前,横剑在前,侧头看向他,担心问道:“你怎么样了?”
“没事。”风有信左肩被飞刃穿透,整个左半身都被鲜红染透,他抬手快速封住穴道,随后轻抬右手,召回落在不远处的佩剑。
随着街市人群逐渐退去,原本热闹的街市瞬间陷入一片荒寂。
商铺的灯火摇曳着,映照出空荡荡的街道,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容止渊在风有信坠落的瞬间便几个跳跃闪开,他靠坐在石桥边上,目光凝向黑衣人,撇了撇嘴,“浑身上下都是恶心的味道,扫人兴致。”
为首的黑衣人眼神危险地眯起,随后轻轻抬手,只瞬间,暗处黑影涌动,黑衣人如同夜鬼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各个角落冒出,将整座石桥围得水泄不通。
“呦,人多了不起啊。”容止渊低笑一声,随即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他一拳轰飞面前的黑衣人,动作迅猛准确,那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数丈远。
紧接着,容止渊身形一转,化作一道残影绕到另一个黑衣人身后,双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的脖子。
他眼神淡漠,轻轻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如烂泥般瘫软在地,再无声息。
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黑衣人被惊得呆立当场,竟一时忘了反击。
容止渊双手交叠,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随后抻了抻脖子,嗤笑道:“不堪一击。”
黑衣人抬手指向驺吾的方向,其余黑衣人顺着他的指示冲了上去。
为首的黑衣人随即身形一动,直扑容止渊而来,腰间双弯刀如毒蛇吐信般拔出,锋利的刀刃擦过容止渊的脖颈,带起一缕寒风。
“喂,准头不行啊。”容止渊嘲讽道,随后一个闪身逼近黑衣人,飞起一脚,势大力沉地踹向对方。
黑衣人躲避不及,硬生生接下,身体如同被狂风席卷,踹飞至数米远才勉强停下,他捂着胸口,喘着粗气。
“小心。”
容止渊不知何时出现在时聿白身后,一脚踹飞还没来得及偷袭的黑衣人,贴近他耳畔提醒道。
时聿白执剑抵挡之时,余光扫向容止渊,震惊于他的强悍力量。
容止渊几乎未动用灵力,仅凭一身蛮力,便将那黑衣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拳风如开山裂石,致命且势不可挡。
长剑破空而下,劈开围在季筠周围的黑衣人,时聿白冲风有信喊道:“趁现在,带他们走!”
风有信左臂使不上力,再拖下去便会陷入被动,他点点头,将佩剑朝上抛出,随后沉青剑瞬间扩大数倍,剑气四溢,后悬在半空之中。
风有信足尖轻点跃上剑身,他看向驺吾,大喊道:“你们快上来!”
驺吾怒吼一声,铁臂挥舞,将纠缠的黑衣人如破布般挥开。随后抱起季筠,肌肉紧绷,双腿发力,一个大跳,稳稳落在风有信身后。
风有信手诀迅速捏起,指尖流转着灵力,片刻间,便御风而行数百里,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衣人勉强避开容止渊的一掌,抬眸望向他们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高喝一声:“追!”
“谁敢!”
时聿白猛然跃起,停在石桥柱顶,衣袂飘然,长剑在身前划过一抹弧度,带着凌冽剑气,挡住黑衣人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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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遇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