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容止渊已经在九重灵台待了快半个月。
奇怪的是,他非九重灵台弟子,却在宗门之中可以随意穿行,毫无阻碍。
宗门有一处幻灵泉,泉水冰若寒潭,却灵气充裕,是个适合修炼的好去处。
峰顶有千尺水瀑倾泻而下,水声澈然清灵,散落的水花在半空中飞溅,化作点点水珠,与泉池之上笼罩着的薄薄雾层相交融,宛若仙境。
水中有黑影逐渐浮上,随着破水之声,容止渊浮水而出,长发浸水紧贴背脊之上,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抬手将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却仍有几簇不乖顺的发丝,从指缝间溜走,散在额前。
发梢上挂着透明水珠,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低落,坠在长羽之上,引得眼睫轻颤一瞬。
容止渊眼帘半垂,隐去眸中寒意,他踏着池底缓缓走上岸。
随着多日修炼,他身体已经几乎恢复如初,只是前世他的修炼之法过于霸道,残卷不全,他的修炼也卡在最重要的一层,无法突破。
按他对天机道尊的了解,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他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看来他有必要再回苍梧秘境一次。
既然重来一世,总要完成前世未完成的遗憾…
他轻甩长发,长臂一挥,黑色的外袍便披于身上,弯腰捡起地上的黑巾腰带,束在腰间,那精练细窄的腰身被勾勒得愈发明显。
他转了转手腕,偏过头,语气带着一抹戏谑:“我怎不知,长老有偷看人洗浴的癖好。”他目光凝向树丛中的人影。
花池被逮个正着,憨笑两声,从树丛中站起身来,双手在胸前上下轻微摆动,尴尬地笑道:“哎呀,我是刚到,刚到……哈哈哈……”
容止渊浅褐色眸子噙着笑,一瞬不瞬的看着花池,面上大写着“不信”两个字。
被这小屁孩这么看着,花池居然有了一丝想逃的冲动。
她抬手掩唇,轻咳一声,解释过来找他的目的,“小白白醒了,但是宗主传我过去,劳烦你照顾一下。”
容止渊眉头微蹙,随即舒展开来,语气平静:“你去吧,我照看他。”
“哈哈,多谢多谢。”花池得到答复,头也不回的隐入树丛跑了。
在彻底离开幻灵池后,她捂着胸口停下,微微侧头看着灵池的方向,手指轻抚着因心跳加速而起伏的胸口。
“看着也不是个才踏入修真之路的小孩,怎么会有那么强悍的压迫感?真是怪哉…”她喃喃道。
不过有一说一,这家伙跟小白白的性格真是不相上下。
“可怕。”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抬步,朝着妄春峰的方向快步走去。
容止渊单手端着一碗肉粥,另一只手轻轻搭上门扉。随着他的推动,木门缓缓展开,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透过门缝,时聿白的身影渐渐清晰呈现在他眼中。
他一袭白衣,墨发柔顺的散在身后,有两捋长发垂在胸前,随着清风拂过轻轻摆动。
他静静坐在窗边,抬眸望着远处薄雾中若隐若现的闲鹤飞鸟。
此刻的时聿白,卸下了平日里的淡漠与疏离,整个人散发出柔和雅致的温润,宛如清风拂过湖面,涟漪轻柔而细腻。
时聿白听见门口的响动,偏过头来,看着愣在门口的容止渊,苍白的唇微微勾起,“你来了。”
“恩。”容止渊点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避开视线,目光落在手中冒着热气的肉粥上。
“厨房煮了肉粥,刚好你醒来,就给你端来了。”他几步走到时聿白面前,将粥碗放在他面前的方桌上。
随后在他另一边坐下,长腿自然交叠,身体微微倚靠在窗边,视线落在窗外,轻声道:“趁热吃吧。”
时聿白垂下头,目光落在肉粥上,抿了抿唇,轻声道:“多谢。”
他伸出右手,手指修长干净,宛若晶莹通透的白玉,轻然拿起碗中的调羹,在粥面轻轻搅了搅,随后舀起一勺肉粥,送入口中。
时聿白进食时静谧无声,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宗训,容止渊也恰到好处地保持沉默。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空旷的屋中只有玉瓷调羹轻碰碗面的脆声。
随着时聿白收回手,容止渊也从游神之外逐渐回笼。
“你救了我,我承你的恩。”
容止渊浅褐色眸中凝向时聿白,眼中映着他尚未完全恢复血色的面庞。
他语气微顿,却还是继续说道:“我不会入你宗门。”
时聿白静静听着,并未表态。
容止渊咬了咬牙,接着问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他眼帘半垂,声音透出几分漠然,“直接说就是,无须伪装。”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时聿白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容止渊,他神色未有变化,只是平静开口道:“你若不想留在九重灵台,随时可以离开。”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我贸然介入你的因果,只是随心而为,你不必挂怀心上。”
容止渊眉梢微挑,心中却忽然生出几分落然,原来如此吗?他如风有信所说的那般,心怀正道,救他不过是随心之举…
“我改变主意了。”
容止渊眼中闪过一丝危险,他嘴角勾起,声音轻快:“暂时留下。”
这半月以来,九重灵台从未有人找过他的麻烦。就连风有信,也很少出现在他面前。
鸾音长老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通过时聿白来牵制他留下不说,还试图亲测他的实力,好在他隐瞒的够好,并未被他们探出虚实。
他虽不甚在意,却也不是无觉之辈。九重灵台那几位老家伙,在怀疑他。
容止渊眼帘半垂,心中悄然盘算:既然这么好奇,那他便留在他们眼前,让他们好好看看才是。
时聿白被他的话惊了一瞬,他目光落回容止渊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为何?”
容止渊随意抬起一只腿踩在椅子边上,将手搭在膝盖上,侧头看向时聿白,语气中带着一丝提醒:“我的事情告一段落,你莫不是忘了青荒那只虎妖的事。”
“说到底,你们掺和其中,也有我的原因。”容止渊头靠在窗框上,喉结滚动,继续说道:“你们做不了的事情,我可以。”
万兽宗对驺吾和季筠两人虎视眈眈,只是如今他们因九重灵台的庇护,所以才暂时销声匿迹。
可若是他们离开灵山,他们便会再次出手。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回到万兽宗,见到万兽宗宗主沈丘。
澜沧在万兽宗地位之高,是因为他是沈丘亡妻的亲弟弟。
尽管万兽宗猎妖的手段为三界所熟知,但若有关澜沧因嫉妒门下弟子的立契妖兽而赶尽杀绝的流言四起。
即便他想保下澜沧,为了万兽宗清誉,也只能舍弃。
容止渊在赌,赌沈丘不愿澜沧出事,所以会在仙门之中,公开澄清季筠的谣言,让他们安然离开曜灵州。
只是,在此期间,澜沧为了彻底清除隐患,势必会不择手段动手。
九重灵台为了自保,已经应顾不暇,不会插手万兽宗自己的私事。
但是容止渊并非九重灵台的弟子,他孑然一身,无所牵挂。
即使得罪万兽宗又如何,前世他已是众生之敌,何惧之有?
此事一了,他便会离开九重灵台,此后他跟时聿白,跟九重灵台便再无瓜葛。
他放下腿,挥袍起身,伸手取过时聿白面前的空碗。转身之际,他轻声道:“你好好休息吧。”随后,便迈步离开房间。
直到木门再次关上,才彻底隔绝时聿白看着他时,深邃若渊的目光。
妄春峰主殿中,花池斜倚在一根雕花的墙柱旁,开始述说她这半个月来对容止渊的观察所得。
“那小子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刚刚筑基的修为,灵力探测也探不出什么深浅…”
花池抬手抵着下巴,眉头微皱,“不过他身材确实出众,肌肉紧致硬弹,那张脸更是令人惊叹。”
顾泽摇了摇头,无奈出声:“鸾音,你的关注点能不能正常些…”
封离掩唇轻笑,调侃道:“鸾音长老不是一向如此吗,颜值出众方能入得她的眼。”
“喂!你俩一唱一和的搞什么?”花池不满的撇撇嘴,辩解道:“这个容止渊有点意思,是个修炼的好苗子。”
凌霜皱着眉,开口道:“他这半个月来,除了去看聿白,便是去幻灵池修炼,之后就是闷在房中,倒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动机。”
花池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反驳道:“拜托,是小白白带他回来的,他能有什么动机?要不是你们非要我把人留下,估计人家早就下山了。”
凌霜被花池堵得一时无言,只是抿了抿嘴,没有再继续争辩。
“或许是我们多虑了。”薛辰颐从殿外踏步而来,边走边说道:“玄机坊吃了个闷亏,因第一仙宗的施压,明面上不会再有什么动作。”
“聿白受罚之事,小澈已经带消息回了第一仙宗,估计灵溪宗也得到了消息。”
薛辰颐坐在主位上,靠着椅背,露出几分疲倦之色,“想必他们也不会再过多追究此事。”
花池冷哼一声,语气满是不屑:“这个灵溪宗,依附了第一仙宗就自视甚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顾泽叹口气,“鸾音,祸从口出,这么些年,你还是未变。”
“哼!”花池撇撇嘴,“我说的事实。”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薛辰颐被他们吵得头疼,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离开。
随着殿内逐渐恢复安静,薛辰颐微微仰头,抬手覆面,喃喃道:“混沌之力…是真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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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