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浴帘内,魔尊拢回衣裳,瞧见闯入内室缠住一身绸缎纱帐的不明物,蹙眉不悦。
帘外,姬星澜目光暗觑那处:“尊主,让属下去——”
帘内人抬手打断他:“帘外候着。”
姬星澜上前一步:“可是尊主……”
魔尊微侧眸,只一个眼神,姬星澜便咬牙咽下口中话,行了一礼:“是。”
他难抑心中怒气,却不得不退出帘外十步之余。
老令尹追至魔尊身后也止住脚:“尊、尊主。”
抬头望去,小凡人如同一只被火揪了四肢的扑棱蛾子在青色浴帘间穿梭扑腾,老令尹欲待上前阻止,但见魔尊大人略略抬手,一掌打过,扑棱蛾子脚下一滑,直坠浴池,溅起满池水花。
老令尹扶额,低声示意:“尊主,您、小心着些,此女尚及培元。”
除去神域和仙域,下界修炼分为十一个等级,依次为筑基、培元、心动、辟谷、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此间每个等级都有前阶、中阶和后阶期,大乘后阶期再进一步就是飞升上界。
然而魔尊关注的却另有其他:“女子?”
不在意修为倒也好,老令尹抬袖擦擦汗:“就是那折月宫、唯一的女弟子。”
魔尊目色淡淡地瞥向浴池内扑腾起伏的凡人,并未回话,不只是无言还是不屑。
老令尹试探着又道:“这折月宫的女子必是上上乘,有助于您修炼。”
魔尊的思路仿佛同他不在一条路,只问:“折月宫女弟子,修为如此低?”
老令尹抽抽嘴角,尴尬地点点头:“女弟子娇贵。”
尊主答非所问,他却不能不回答尊主的话,谁叫这是个难伺候的主。
魔尊不知老令尹心中所想,索然无味地系回腰封:“如此修为,如何助我修炼。”
老令尹:“……”
尊主的思维过于清醒。
老令尹捋捋思绪,强行解释:“尊主多次飞升失败,或许正是差了这么一步。”
这一旦尝了鲜,还不叫您真香。
然后此时的魔尊目光凝着水中扑腾的人,似乎在思考方才用的力道不够大。
老令尹使劲地擦汗,仍不忘腹诽:您还想一掌将她拍成肉泥吗?
您一个十一阶大乘后期的魔尊和这区区二阶培元后期的凡人较个什么劲呐。
魔尊却在想,不及腰身的水,也能叫她扑腾半日。
他收回视线,终是抬手屈指示意老令尹退下,随后沿着石阶走进浴池。
虽是受了命令,可老令尹哪肯就此退去,他拢着宽大的袖子勾着背故作蹒跚之步,期间歪着头偷瞄帘中境况。
北书阁内、疗浴池外,皆有结界,说来也奇,这女子修为虽低,却能突破尊主的结界,当真是个妙人。
若此时尊主下水与她来个鸳鸯戏水……
老令尹正幻思暗喜,忽闻帘内一声惊叫。
“啊~~~~~~”
本欲捉住她小臂,却无意勾住一不明之物,魔尊本人也纳了闷,何等武器?
可当武器主人寻到立足点,一把抱住他脖颈,双腿架住他腰身钻出水面时,他瞬间冷了脸。
惨遭佻薄的硕物主人羞红了脸:“淫——淫贼!”
面上水珠滑落,睁眼抵上魔尊想刀人的眉眼,凡人即刻湮了声。
老令尹脚下一滑,险些摔个四脚朝天。
半个身子露出水中的“女子”整个人挂在尊主大人身上,而尊主大人一手托着他的腰身,一手还保持捉住晋江不可描述只能意会一下求求别锁。
老令尹呼吸一滞,瞬间老眼昏花,天旋地转。
这他娘的哪里是个女人?
天杀的竟然抓了个男人!
然,事已至此……
男人总归也是人,况且毕竟出自折月宫,与天神同罕见,也不能就此浪费了去。
老令尹抚着额头稳了稳身子,强行咽下一口气,而后快步折回原处,拱手领错:“属下失职,不知此人竟是……”
魔尊瞬时扔下身上人,拢上被扯开的衣领背过再次落入水中的凡人,冷着脸质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女子?”
老令尹颤着手,一张脸险些埋进袖子里。
他颤了半天,豁出去一张老脸冒死开口:“尊主,要不——您凑合着用?”
时间有一息地冻结。
魔尊似那即将爆发的洪泉,若当前人不是老令尹,只怕已是这汤池中的一滩水。
老令尹透过袖子微微抬头,暗中觑了一眼立在水中的尊主,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尊主——?”
魔尊合了合眸,几乎咬牙切齿:“……凑合个屁!拖下去炼丹!”
长风霁:“?!”
炼什么?什么炼丹?要拿我炼丹?!!
老令尹从未听过尊主说出如此粗鄙之言,身形一震,尊主怎么能说“屁”字呢?咳咳……这不是重点。
他转眸看向水中的凡人,身着女子服饰也罢,怎么好好一张脸非得涂得惨白,下了水后,更是不能再多看一眼,要命!
老令尹闭着眼回过脸,回了一个“是”。
魔尊攥着拳,面无表情地转身,大腿忽地被什么缠住。
低头间,眼下仅有培元后期的小杂碎正半浮水中,顶着一头花瓣抱着他大腿,扑闪着眼仰脸看他:“要不,您躺着——我来动?”
魔尊:“…………”
帘外,姬星澜手中的剑捏得咯吱响,若不是职责所在,那汹涌剑意就要冲破剑鞘削了凡人狗头。
眼看魔尊周身升起肉眼可见的杀气,在人险些被拍成肉泥之际,老令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着人扛出浴室,至此才躲过一劫。
他将人丢进炼丹炉,盖上炉盖,便召来负责抓人的两名魔兵责问,起初二人还拒不承认,被问到最后,才心虚地说了实话。
“糊涂啊!”老令尹听完气得直戳其中一人脑袋,“献给尊主的人你二人也可这般大意?”
被戳着脑门的魔卒摸着脑袋嘀咕:“这谁也没见过折月宫女弟子,我们也是不知啊,况且她当时可是一脸笃定,说什么自己腰上纹着折月宫的宫徽,也不似作假,于是我二人就……”
他窥了窥老令尹的面色,声音低了下去。
老令尹面色一变,当即转身折返炼丹房。
炼丹房内,两名魔卒捞出丹炉里的一坨人粗鲁地往地上一扔,老令尹便吩咐道:“扒了他的裤子。”
长风一坨水:“……??!”
魔卒二话不说上前要动手,长风霁两手拽住裤腰冲老令尹吼:“老头,你不要脸!”
刀至脖颈,他即刻松手:“我自己来。”
他不情不愿地扯出上衣,褪下一小节亵裤,露出腰间印记——一弯银白水月。
老令尹仔细辨认又辨认,有些不可信:“你这印记哪里临摹的?”
叫人这般赤|裸|裸的观摩,长风霁越发脸红,但言语却尤为坚定:“是我折月宫独有宫徽,岂能说是临摹!”
老令尹摩挲着下颌:“传闻折月宫徽纹在锁骨之下、心房之上,你的折月宫徽为何在屁股上?”
“不是……是腰!”长风霁不欲同他争辩,更不欲告知他自己尚是团子时叫师父认错了脑袋和屁屁,这才让宫徽纹在腰间。
长风霁轻哼一声急急提上裤裤,老令尹为应证自己心中所想,亲自动手扒下他腰间遮蔽,一掌魔火燎上去,燎得人嗷嗷叫才作罢:“不错,是真的!是真的!”
老人家激动得嗓音都跟着颤抖。
可怜长风霁气得唇齿打颤,却打又打不过,只能忍气吞声。
老令尹喜上眉梢地又问他:“传闻折月宫徽象征贞洁和忠心,凡入门弟子有异心背出师门者,亦或贪恋凡尘动私情,这银徽弯月便会渐满成圆,每成型一分,便增一成苦痛,乃至锥心蚀骨,可是如此?”
长风霁提着裤裤暗暗摸摸屁屁,不痛快道:“我又不曾背出师门,更不曾动凡心,如何知晓你说的这些,你若真想知晓,自己拜入折月宫纹一个试试不就知道了?”
老令尹呵呵笑道,慈眉善目,转身对身旁魔卒道:“扔回炉子,添火。”
这话说得温和,若不细听所言,还以为是什么温情善语。
长风霁一把抱住他大腿,妥协道:“我是真不知晓你说的这些若有违背会是何等苦处,你若想知道,也该提出些条件诱我背出师门才对,拿我炼丹岂不什么结论也得不出?”
老令尹哼声笑:“将你直接练成丹药吃了岂不比诱你背出师门来得更快?”
长风霁仰头看他:“或许……后者更快。”
老令尹:“……”
“你这小东西贪生怕死是如何拜入折月宫?我要是你师父绝不收你。”老令尹说着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小老头颇有一副严师模样。
“我出生就在折月宫,岂知师父为何收我为徒……”小凡人抱着小老头跟着他的脚步一路滑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是个培元后期的废物,你这么大个炉子只会把我练成一滩水,岂不可惜?”
老令尹闻言低头看他一眼,提着裤子拔腿。
小凡人胖喘胖喘,说到关键:“我可以为你们尊主疗伤!”
老令尹终于不再拔腿。
长风霁这才缓下一口气,抬头问他:“你们尊主可有气息不稳,血脉不畅,功力无法增进等症状?”
老令尹促睨他:“你怎知?”
方才浴池中与他们口中的“尊主”匆匆一面,若他没认错,此人便是当日在人域月圆之夜与师妹交手的真凶。
这恶煞无非就是功力无法增进才吸人阳气夺人身躯,那夜受了伤,身中咒术,气血又怎能通畅,恰好又要寻折月宫的弟子,可不就是为了疗伤嘛。
且不管他会不会认出自己,先骗过这些魔卫再说。
长风霁捺住心中所想,一脸正色:“其实我能治好你们尊主。”
老令尹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老头你信我,”他死死扒住老令尹裤子不放,“若我治不好你们尊主,左右也翻不出天来,那时你再炼了我也不迟,是不是?”
老令尹静思片刻,才问他:“你要怎么做?”
长风霁轻咳两声,神秘兮兮地同他勾勾食指。
老令尹觑他两眼,俯身侧耳,只听他道:“将、我、送、去——你们尊主床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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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折月宫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