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师弟想我死了 第2章 观音奏乐1

天断崖高耸入云，地理环境使然雪顶冰封，可想而知山路徒步有多难行。才下到半山的功夫，沈月白就已经累得不行。

“师哥，多好的月亮。”唐夜烛提绳勒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今夜确实月圆，从天断崖远望，月盘明镜般温润，身散多少迁客骚人都为之迷醉的银光。倒不是故意让沈月白在此举步维艰，只有他在马上悠闲。

只是沈月白，实在害怕。

他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反悔，又要杀我？沈月白浑身冷汗，埋头只管一走一个不吱声，不管唐夜烛问过几次可要上马，他都摇头推拒。

此路艰难，亦是帮我明白未来□□凡躯该如何生存……不必，夜烛……师哥不累……

然而漂亮话说得再多，也掩盖不住身体接近极限。沈月白跨过一道土坎时，竟脚下打滑，生生跪了下去。

“呼……呼……”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的汗，滴得地上好像下了小雨。沈月白看着身后走来一道身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糟了，老妈老爸，我是回不来了。不知心理作用还是如何，他还感觉阴风阵阵，鸡皮疙瘩浑身乱窜。

“师哥？”唐夜烛俯身下来，神色好温柔，“你太逞强了，要是跌打损伤…夜烛更难向师门复命。”

背着皎洁的月光，如此之近的距离中，沈月白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木香。唐夜烛那双红眸可当真如夜中烛火，恐怕再多看几秒多要着魔。这真没辙，沈月白大脑空空地想着，书中的他百般凶恶，对人威逼利诱，色字头上一把刀……这甘愿被刀斩首的人，早就失了心神。

这不对，这不对…他可是天地魔尊，狂暴杀人组长，还把我打了个半死。沈月白在心里念念叨叨。

“太累了说不出话？”唐夜烛拉起沈月白，扶他上马再同乘。

月明星稀，沈月白稀里糊涂地坐在马上，感受着师弟仅距离不过几寸的胸膛就在身后，一个大气儿都不敢出。唐夜烛可真香啊……魔尊该这么香吗。啊不，我在想什么？

如果可以扬天长啸，他可真想对着星星月亮大喊一声：

唐夜烛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我活？！还是要我死！

……

好在小白马脚程飞快，约莫半个时辰，山脚的村落便浮现在眼前。马蹄震得尘土飞扬，驿站银铃作响，只见村口刻有隽秀几字：梨花畔。

“师哥，我们到了。”

不等唐夜烛伸手，沈月白哧溜就滑下马。这才感觉找回了做人的姿态，又挺拔如松，仙气飘飘地笑道：“夜烛，这一路来辛苦你了。那师兄就先……”

谁知这唐夜烛又胶黏上来：“你我怎还言谢？走吧，我送你到住处。”

这回沈月白是懂了，小子想抓我底细，连我住哪用甚吃什么都得知道清清楚楚。

没办法，二位这就进村。梨花畔依山傍水，梨树桃花相杂，水流声阵阵，夜间也偶尔有鸟雀啾鸣，深深呼吸满腹清香，更不消说还能嗅见一股陈年好酒气味，因而长久以来都是滋养身心，游山玩水的好去处。

“梨花畔。那年仙魔大战后，周围百里寸草不生，唯独此处仍花草盛放。师兄可还记得这佳话？”

沈月白应声：“确实佳话。就是有些怪异，这深更半夜也没见守卫、不闻人声。”

这一说确实，村民都怎会睡得这么死。望着四下无人，一片死寂的街道，沈月白心中逐渐觉得诡异，难怪从入村便有一种浑身不适的直觉，这村里……不正常。正在此时，系统跳出任务提醒。

【触发支线任务：梨花畔】

沈月白心中一紧，下意识想看唐夜烛的表情。这么想来百般要跟他下山，又正好碰上如此怪事，难道是这小子捣的鬼？他难道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我该如何——正当沈月白头脑风暴时，唐夜烛听风闭目，沉默几秒：“你说得对，师哥。此处邪气浓厚，还好夜烛同行，不然，”

唐夜烛面露不安：“师哥恐怕也要遭遇不测。”

我了个乖乖。沈月白猛地扭头，和小白马的马脸深情注视几秒才洗清了心中杂念。与此同时，他心中问道。唐夜烛有对我使用什么魅惑或者迷惑技能吗，系统？

【无。】

那就只是我觉得他很好看？？

【是。】

……

来不及吐槽，唐夜烛就已经只身往前，手中持剑。那剑通体漆黑，身溢寒光，还佩戴红穗，与主人颇为相称。沈月白依稀记得，剑名叫断魂。之前只是阅读文字描写，如今亲眼所见，的确颇具孤美之感。比起断魂之冷厉，沈月白挂在腰间的那把剑也有名字，叫作月华。

咚……

忽的，一阵浑厚的钟声震荡整座村庄，打乱了他的思考。紧接着，所有房中都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快速相视，俯在身旁的窗外偷看。只见屋中有一女子，身盘金塔面似佛陀，身子上下摇晃，神态痴迷而笑。

咚……

屋中女子突然定身，身子摇晃不定地下床，可姿态及其诡异，她好像并不理解自己的身体构造，而只是本能地想要执行下床，走路，出门，这一指令。钟声阵阵，这女子在屋中晕头转向撞壁几次，最后竟手脚并用，酣然微笑着爬出了门。她路过沈月白二人，熟视无睹，竟仿佛失去视力。唐夜烛尚未发言，若有所思。

“是这乐声在操控他们，”沈月白冷静下来，指向街道，“你看。”

所有村民倾巢而出，有些歪斜，有些爬行，甚至有的不知为何已经重伤，竟仍然吃吃笑着拖血前行。狭窄的村间小路被僵尸般的人群填满，好似蚁穴般密集攒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唐夜烛拦下路边小儿，俯身去探额头，一摸，他眉头皱起：“魂不在。”

咚……

下一秒，华美的音乐陡然而起。丝竹起伏，有谁猛而抚琴，鼓声轰然巨响。这乐声听来狂躁，邪性，力度遒劲而不顾丝线耐力，让沈月白听得感觉心头紧绷，呼吸困难，耳膜难以承受却隐约心生快乐。

“师哥，”唐夜烛口中念诀，“别听，这会引人发狂。”

加身的清心咒抵挡了乐曲里的魔咒，沈月白清醒过来，满身冷汗：“我……刚刚是怎么了？”

来不及回答，挤满街道的人群已经将他们裹挟着推向乐曲的方向。有的孩子脚步难以跟上，竟被活活踩死，连化作肉泥前一秒脸上还带着微笑。这已经不是人了，沈月白头皮发麻，终于被带到音乐的中心。

他看呆了。

这位置处在梨花畔腹地，溪水穿流树林，本该是饮酒作画的好地方。可此时竟被无数层酣笑的村民包围，就在月光汇聚的中央，几尊活佛降世模样的观音抚琴擂鼓，她们肤白似雪，眉眼慈悲，珠唇含笑。这鼓声狂乱，乐器震如地擂，丝竹已经被弹奏到崩裂破碎，可声音仍然持续，那千根玉指柔弱无骨，却反复捶打，拨弄，撕裂，看得人眼花缭乱。

沈月白瞠目结舌，连着唐夜烛也失言地驻足。

咚…

钟声几乎把地面震穿。

就在这诡谲美丽的景色下，无数人骤然下跪，连连叩首。下一秒，坐在正中的观音竟然红唇一开，唱出尖锐嘶哑的诡异声音，那鬼声听来好像濒死的鱼类，又像惑人心神的笛声。沈月白听得眉头紧皱，感觉骨头都要烂了。

“愿妈妈长寿。”“愿佛祖保佑我们一家。”“愿千金万财入宝盆。”“愿科举顺利。”“愿亡夫复生。”“愿仇人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愿傻儿子落湖而死。”“愿女儿嫁去好人家。”

……

千万声祈祷，四面八方高低起伏。其中善恶交杂，男女老少皆在叩首。沈月白看得百感交集，震撼不已。他想捂住身边小孩的额头，眼看都已经磕烂了。

“醒醒，”沈月白摇晃这小女孩，“醒醒啊！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真的遂你们愿！”

女孩面带微笑，无法弯腰就这样反复重复：“愿妈妈早死，愿妈妈早死，愿妈妈早死，愿妈妈早死…”

沈月白一言不发，收回了手，他看见这女孩满身伤痕，大概是被人打的。

远处唐夜烛则悠悠抱臂，以戏谑鄙夷的眼神与观音对视。只见抚琴观音甜甜一笑，细看，那笑容太过甜魅，眉眼如丝般蛊惑人心，断不可能是真正的观音。她们似乎对清醒的两人十分诧异，几双浑圆黑眼一瞪，眼球咕噜转动着来回扫视，这模样倒更像蛇精一类妖魔。

“来吧，”唐夜烛缓缓提刀，起势。这刻他倒没了笑意，语气冷淡如冰：“你们从哪来？观音。”

“……”观音们嘴角开裂，身子颤抖，佯作嬉笑模样。刹那间，只见她们抚琴出招，一阵邪风破空而来！唐夜烛脸色骤变，喊道。

“师哥，小心！”

沈月白猛然抬头，这妖魔竟无视挑衅，刻意瞄准了更弱的他。

来不及躲了，那风刃涌现魔气，直逼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