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是怎么回答去了?为什么前面的事连同那柔软的湿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最后关键的问题缺毫无印象了呢?
“醒了?”窗户外闪进一抹红色身影,“鱼丸馄饨。”
楚霜涟这窗户翻得是越来越熟练了。。。馄饨真香~
看清对方手上提的东西后,她口水直流,起身相迎。
桌上的人大快朵颐,一旁的红衣男子单手撑着脸看着,额间那抹鲜红流光溢彩。
身旁的眼神过于炙热,她不由的加快进食速度。
“嘶~好烫好烫!!!”她囫囵咽下嘴里的馄饨。
盛满水的茶杯递了过来,她懒得接过,就着楚霜涟的手喝,嘴唇刚碰到液面赶紧吐了出来:“呸呸呸!!”
里面盛的是酒!!!
“怎么吐了?不好喝吗?和昨晚的味道一样啊。”楚霜涟满脸无辜。
“昨天发生什么了?我记不大清了。”这醋的后劲儿来得真够晚,昨天灌她酒,占她便宜的事也选择性遗忘,不提。
‘鱼儿咬钩!’
嫣红的唇角上翘,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楚霜涟故作淡然地掏出一张红色折子。
“我的错!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她将纸状‘凶器’按回楚霜涟胸前,一脸谄媚。虽不知折子里的内容,但这个节点掏出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这个还要吗?”翎羽被黑雾盛到她眼前。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红色折子、翎羽,二选一。
放弃翎羽的意义不亚于放弃自由,只要在这个世界,她将永远活在楚霜涟眼下。。。
至于红折子。。。
肯定与她昨晚消失的记忆有关,未知最可怕。。。
一撮蓝色冷焰燃在两人身边,七彩的翎羽缓缓靠近火焰,经过她眼前时速度特意放慢,像是给她随时反悔的权利。
不一会儿彩色被吞噬干净,不留一丝灰烬。
就像她,没有退路。
翎羽消失,黑雾雀跃地将她裹挟到楚霜涟怀间。
“你说星月阁如此大费周章的折腾,目的何在?”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窝着。
“二十五年前制造瘴灾假象,二十四年前助吴珐控制氐人一族。前者扬名天下,后者就看拿氐人的魄作何用了。”锋利的下巴在她头顶轻蹭。
会和楚霜涟心脏有关吗?这个猜想让她害怕。现在唯一让她感到安心的是,她的死无法让楚霜涟滋生出心脏。只要不生心,楚霜涟就是安全且无敌的。
她从腰间红袖中拽出葱白的手指,一边把玩一边揣测。
蛮谷瘴灾仅仅是为了扬名吗?如果出自暗宗手笔的话,完全没必要弄得如此复杂。她现在在这个世界的中际,初际、中际、后际分别对应着过去、现在、未来。暗宗想依靠预知扬名的话,大可进入后际,随便挑些事情在中际作为预言。
若是急于出名,又或者必须是那个时间点的话。。。
“楚霜涟!陪我去打听下二十五年前瘴灾发生时,其他地方出现什么异动没!”
皇族已接管卢氏,太清宗早已撤离,只能去问汐歌了。洛水横贯缟羝,若是有什么大动静,氐人肯定知晓。
洛水河畔。
“昨天的酒,味道还好吗?”眼眸虽已恢复正常,但往日那抹湛蓝里增添了几分暗色。
五根手指明晃晃地挤进她掌心后,就这么直直地撑着,示意最后一步该她了。
“味道不错~都进我肚子里了~”她五指缓缓扣拢,“想向你打听个事儿。”
她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口后,汐歌轻击水面,熟悉的面孔从水中跃出。
付沿看清她身旁的人后百感交集,但依旧满脸慈祥,这次族人能得救多亏了她。
“玖姑娘好久不见啊,洛水氐人一族。。”
“付叔不必言谢!这是我与汐歌的约定。”她郑重往前一步,拦住对方行礼。
付沿一早就知道她是个侠义且不求回报的孩子,但就是因为知道她的好,付沿心里才会如此遗憾啊!
“若是其他水系,那你得等几天,我叫人打听打听。”付沿沉浸在思绪中片刻,骤然回神,“洛水这边还真有一事!”
那异象正是发生在瘴灾时期,只不过那时整个缟羝陷入瘴灾的恐慌,无人顾得上这小小地陷,还是发生在人烟稀少的夸父山。
那时吴珐还未建立起卢氏,氐人一族活动区域广,夸父山又离洛水近,不然付沿还真不会放在心上。
“地陷?”
“没记错的话,当时夸父山上塌了四个大洞。但塌完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我就没放在心上。”
阳华山向东九十里就是夸父山,离星月阁老巢如此之近,说不定真能发现什么。
“其他地方我再打听一下,有消息再告诉你。”
“谢谢付叔!”
“你唤我一声付叔,不要叔的感谢也罢,但你也别和付叔如此客气。”付沿慈爱地拍拍她肩膀,“族里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既然无缘,那就果断些,只怕汐歌难以做到啊。。。’付沿视线投向身侧。
“布包留好,需要帮忙时将珠子投进河流里,无论何地我都能感知到。”汐歌指尖攥紧甲缘深深扣入掌心,蓝色眼睛直勾勾凝视着她。
天空之所以蔚蓝,是因为阳光将天空漂洗得干净。
“无论何时我都将赶到你身边!”蔚蓝渴望着太阳。
黑雾弥漫开来。。。
太阳只有一个。
只能是他楚霜涟的。
魔气的压迫没让汐歌向后倒退半步,反而更加坚定,坚定得下一息即将折断。
她也感觉到什么了,顶着身旁的眼锋走向汐歌,看到那片熟悉的蔚蓝后,一时间又不知说些什么。她一直以为汐歌是因为上条命的相处而对她熟稔,自以为是的理所当然。
“你的信物我会好好收着,金石之交,我无同等珍宝回赠。”她从袖口拿出一枚石头,放进汐歌手心,“你肯定不会嫌弃的。”
这颗石头是为浔奕准备,但至今没有遇见,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遗憾。
金石之交啊。。。
掌心的温度消失后,汐歌定眼盯住她的脸庞,似要将她装入眼眶。嘴唇抿了抿,最终转身跃入洛水。
付沿向她颔首示意后也跟着跳入洛水。
这次没有交觞水那曲离别之歌相赠了。。。
“没有第二次了。”
楚霜涟凉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
她不予辩驳,事情进行顺利的话,应该不会有第二面了。。。
两人出发前往夸父山,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脚下。
“明明是晴天,雾怎么这么大?”她纳闷地问楚霜涟。
楚霜涟呢?刚刚不还拉着她的手吗?
“楚霜涟?!”她朝四周大喊。
山脚的不是雾,而是幻境。楚霜涟第一眼就发现了,但他还是毅然踏进,事先特意松开她,原因无他,这个幻境是特意为楚霜涟而设的。
“说吧。”
红衣在白雾包裹下,如同宣纸上的一抹朱砂,白雾上空衣绣鹤纹的男人远远看着。
“撇开玖泞,你就不怕我杀了她?”渡伽垂眼看着下方,语气欠欠。
“你试试?”楚霜涟声音淡得如水,不耐地拉扯衣袖,“看看谁先死。”
“听前半句我还以为你知道玖泞的身份呢。。!”
一滴浓墨直刺向上方,渡伽躲避不及,衣襟上的白鹤瞬间鲜活。
渡伽抬手抚摸脸颊上的伤口,阴阳怪气讥讽道:“玖泞前几次也是死在这利刃之下吗?”
魔纹霎时爬满眼球,楚霜涟想过自己的失忆可能与她的死亡有关,但完全没想过她是死在自己手上!
“不相信?”渡伽不理会对面震惊的表情,继续火上浇油,“穀山爽水、瞻诸山少水、无上殿、瞻诸山山髓。”
一个个地名如道道光锥穿透楚霜涟心口,蔓延至全身的刺痛仿佛刀刃将肢体生生搅碎,然而对方的凌迟还未停止。
“你或许知道玖泞被你杀了无数次为何仍然与你相遇,但。。。仅仅是因为你能感知她的位置吗?”楚霜涟失控的模样无疑取悦到了渡伽,“因为她喜欢你?呵呵~你不会真这么想吧~真有人这么喜欢自虐?被人虐杀无数次,还腆着脸和对方谈情谁爱?”
渡伽狞笑出声,操纵魔尊的情绪让他飞扬跋扈,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张狂,睥睨着眼下魔化的楚霜涟:
“玖泞的目的对你而言不难猜,你胸口的变化自己最清楚。”
是的,楚霜涟就是因为这个钩子,主动踏进幻境的。关于玖泞,楚霜涟有太多疑问,但他知道玖泞不会告诉他。
脸上被诡谲的魔纹割裂,楚霜涟缓缓抬头,一字一顿:“说、清、楚。”
乖戾的面容半隐于黑雾之中,仅露出一双妖异的赤瞳,瞳孔作为盘踞半张脸的魔纹起点,似要将人拉入深渊。唯一空白的额间,彼岸花早已蔓延至太阳穴,长发如活物般在黑雾中狂舞。
原本布满白雾的空间,不知何时被黑色的魔气占据,四周恍若水墨丹青,浓重的墨色贪婪侵蚀着被逼到角落的留白。
饶是渡伽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看到眼前楚霜涟的模样不禁发自内心地颤栗。
躁动的魔气像是随时将脱离掌控的凶兽,渡伽失去从容:“心脏,玖泞的目的是补全你的心脏。”
渡伽还有话没交代完,但此刻生出悔意,后悔自己不该刺激楚霜涟,当下这种状态的楚霜涟若是知道玖泞随时可能消失,且不再重生。。。
有人在外面破坏幻境。
渡伽脑袋里天人交战,咬咬牙将大人交代的话全盘托出:“玖泞重生次数是有限的,被你杀掉六条命后,现在只剩最后两条命。死完九条命后,玖泞将消失在这个世界,永不重现。。。”
一片绿意冲碎黑白之境,幻境从外被打破。
“楚霜涟别害怕!我来救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