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首女修道:“原来就是你们,给我站住!”
她长剑脱手,朝着两人直飞而来。
沈行雪挥剑挡掉,道:“这位道友,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认错人了!”
女修道:“还敢狡辩!以为你们换了身装束我就认不出你们了吗!”
行雪剑出手,两人的身份也已暴露。沈行雪道:“你想想,我们有必要刚逃出来,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杀人吗?”
他有病吗?!
女修道:“谁懂你们这些丧心病狂之人是怎么想的!”
这些人眨眼便快追到近前,沈行雪朝后用力挥出一剑,几乎排山倒海的灵力喷涌而出,手中的行雪剑在微微震颤,隐隐散发着来自剑道王者的威压。追赶来的一众修士顿时往后倒飞出去数丈远,且看样子一时半会是起不来了。
女修含恨看着两人逐渐跑远的身影。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忽响了起来,道:“哎?你们一大清早的,躺这做什么呢?”
女修转头,咬牙道:“左掌门。”
左蝉衣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也抬头看了看前方空旷的山路。她身后还跟着祁连山一行人,七人在她身后探出头来。
女修起身抱拳见礼道:“拜见左掌门。事情是这样,昨日我们碰到两个杀人抢宝的奸恶之人。他前前后后已经杀了三人!弟子们一路追杀他们,可这两人不知从哪偷来一柄宝剑,弟子们始终敌不过,刚才还是让他们逃了!”
“哦。”左蝉衣点点头,在地上扫了一圈,看着那具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尸首,指道:“这也是那两人杀的?”
女修道:“是!”
左蝉衣上前去,蹲下查看了一番。身后冒出一女一男两个人头,少女道:“左掌门,看出什么了吗?”少男道:“左掌门,是不是和之前我们在林中看到的一样?”
左蝉衣啧啧点头,冷笑一声,道:“傀儡术啊傀儡术。”
女修一愣,道:“傀儡术?”
左蝉衣将那女尸的头抬起,露出她身后的脖颈,上面有一点淡淡的红色的法术痕迹。她一指道:“这么明显的傀儡术,你们看不见?”
女修上前查看一番,却是傀儡术无疑。不禁喃喃道:“傀儡术,怎么会是傀儡术。”
左蝉衣道:“你们是飘渺峰的吧?”
女修抱拳道:“是。掌门师尊他们去了极北之地的秘境,掌门特意嘱咐我们这段时间多下山巡查,免得有妖魔鬼怪趁此机会作乱。”
左蝉衣摇头叹道:“妖魔鬼怪不见得有,这披着羊皮的狼啊,倒是有不少。”
女修道:“弟子不解,左掌门这是何意?”
左蝉衣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意思就是,你们被人当猴耍了。”
女修沉声道:“莫非那两人故意制造出这些祸端,引得我们追他们?其实,他们有更大的阴谋?”
左蝉衣啧了一声,手掌拍向她的脑袋,不轻不重的一下,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女修挠了挠头。
左蝉衣看向地上被灵力扫到的草,不禁蹲下身,叹道:“好强悍的灵力啊。”她起身,道:“你觉得,拥有如此强悍灵力的一柄宝剑,会是普通的宝剑吗?能使用此等宝剑的人,又会是什么人?你们若是一直追上去打,胜算有几成?若真将人家逼急了,你们觉得你们还能有命在吗?”
“我……”
左蝉衣挥手道:“好了,废话不多说。反正就是你们被人刻意引导去追杀他们。这些人都不是他们杀的。”
女修皱眉道:“那究竟是谁?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左蝉衣负手冷笑道:“是谁,跟上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你们先找找还有没有同样种了傀儡术的人。”她垂眼看向地上的女尸,道:“免得又让无辜之人遭殃。”
女修抱拳道:“是!”
随即带着众人散开。
沈行雪两人直奔进了郊外的一片树林,见身后已无人追来,才敢稍稍缓下步伐。但也不敢多做停留。
陆为霜道:“师尊,无妨。她们若是再敢追上来,我便叫她们有来无回。”
说这话时,他眼中似闪过血光。
沈行雪心知他这是受月圆之夜,走火入魔的影响,故而杀心大增。心中不由得犯上酸涩。陆为霜生性纯良,就仿佛他手中这柄剑。尽管出鞘尽显锋芒,却从来不是凶恶之剑,从不轻易伤人。剑肖其主。剑如此,何况主人?
而这样的陆为霜却长期被这些他不愿意做,不愿意成为的念头所折磨,如何能不走火入魔?在这样的极端中反复纠结,日日夜夜,又该是何等的痛苦?
沈行雪一把握住陆为霜的手,道:“不是说好不要轻易动用法力?”
此时的陆为霜,更需要的是安抚。沈行雪道:“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的吗?你就是你,不是任何念头。所以,不管你心中想什么,都不必去理会。好也好,坏也罢。都无妨。都不是你。也都是你。无须纠结。总之,在我这里,你就只是陆为霜而已。”
陆为霜怔了怔。随即明白,在师尊的心里,看他千好万好。即便在那样的事情过后,沈行雪也其实并未真正怪过他。他以为他是因心底肮脏的**,而感到痛苦。憎恶自己,却无可奈何。故而这样安慰自己。是他这样骗了沈行雪。
见陆为霜神情似乎真的平静下来,沈行雪冲他笑了笑。陆为霜晃了晃神,匆匆移开视线。过了须臾,又抬眸看向沈行雪走在前面的身影。师尊不怪他从前不知礼数毫无分寸,不怪他害他迫不得已魂飞魄散。还这样待他好……他如何值得呢?
天色已晚,两人行了一天,都不见城镇村庄的身影。所幸身后也无人追来。沈行雪心中有些不安的同时,也着实松了口气。
陆为霜道:“师尊,看样子这里没什么落脚的地方了。不如就在这歇歇吧。”
“好。”
沈行雪心中还耽着陆为霜手臂上的伤。
陆为霜在一颗大树下稍打扫一番,将自己的外袍脱下,铺在地上,道:“师尊,来这坐着。”
沈行雪左右看了看,月色下,前方正好有一方小湖,便道:“我去把衣服换下来,顺便打点水来。”
反正两人的身份已经被识破,那些修士之后的戒心也会更重,他再穿着这一身装束也没什么意义了。倒是正好可以将身上这件衣服打湿,给陆为霜擦洗一下伤口,免得感染,
陆为霜忙道:“不用,我去打水吧!”
沈行雪道:“没事,我正好去那换下衣服,再洗把脸。”
“哦,哦!”陆为霜背过了身去,一颗心扑通扑通在跳动。
沈行雪走到湖边,开始换衣。陆为霜背对着他,在树下坐下。垂着头,一膝曲起,一手搭在上方。湖里的并不远,他耳边是沈行雪在那边弄出来的响动,他只要转头就能将那里的形貌看得一清二楚。
陆为霜搭在膝上的手渐渐握紧,筋脉分明。一阵夜风吹来,将那点清甜的桂花香味也带进了他的鼻腔内。陆为霜呼吸逐渐粗重起来。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了沈行雪在叫他的名字。轻轻的,带着点吟唱的味道。
“陆为霜。”
“为霜。”
“霜。”
陆为霜倏地咬住自己舌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周围不知何时起了层薄雾。
沈行雪将衣服换好,手中拿着打湿的另一件衣服朝陆为霜走过去。
“陆为霜。”
走到近前,他刚叫了一声陆为霜的名字,手就猛地被人攥住了,沈行雪一惊,手中的湿衣掉到了地上。然而,不及反应,他手腕上传来一股力道,惊叫一声,天旋地转后,他被陆为霜拉扯到地上翻身压住。
沈行雪刹那瞪大了眼眸,陆为霜一手垫在他脑后,一手压着他的一只手,让他有些难以动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上,痴痴地望着他,喃喃地唤他:“师尊,师尊,师尊……”
沈行雪心脏狂跳,心想,陆为霜这是要做什么!
陆为霜压着他手的手开始顺着手臂摸到他的脸上,沈行雪的视线不由得跟随他手的动作而转动。见他从自己的额头,顺着眉眼、鼻梁,最终停留在了他的唇上。拇指不轻不重地按压。
看着陆为霜英俊的容颜,沈行雪不由得心中悸动。
然而,就在陆为霜缓缓低头靠近时,他忽然顿住了。急促的呼吸登时紊乱了起来。
沈行雪察觉到不对,忙道:“你怎么了?陆为霜?”
陆为霜双眼混沌而迷乱,猛地从他身上爬起,竟抓起手边的一块石头就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扎!
沈行雪猛地一惊,道:“陆为霜!”
他几乎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就想起身去到陆为霜身边,陆为霜却低吼道:“别过来!”
他站起身,往后退了几丈远,仿佛沈行雪是洪水猛兽一般。
沈行雪不敢再动,道:“好,我不过来,你别冲动。先把石头放下来。”